“正是,这傅媛长得与我那死去的妹妹一模一样,定是傅家女无疑啊。”
苏灵幻心中一动,随后笑道:“此事我已知晓,今日不便,咱们改日再谈吧。”
“也好,也好,今日我携小女和外甥女同来,大人若是有空可同桌一叙。”
苏灵幻笑笑,“侄儿定去打招呼就是。”
罗子成欣喜的回来,看见傅遥,伸手一指,“你瞧见了那个苏灵幻了,真是个翩翩公子,难得的好夫婿啊。”
傅遥胡乱点了点头,心道,今天真是背运了,要是被苏灵幻认出来,可如何是好?
此时此节,只能想办法跑了,她突然捂着头,“舅母,我有些头疼,可能是夜里吹风,凉到了,不如我先回去吧。”
绣娘摇摇头,“不行,你没听你舅舅说吗?一会儿苏大人过来,他可是为了见你来的。”
“可是我头实在疼得厉害。”
“这不是有热水吗?喝点水就行了。”
傅遥看她不耐烦的样子,不由暗叹,到底是和自己没关系的人,这会儿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了。
她站起来,“那我去后院走走,这里憋闷,或许透透风就好了。”
“那你快点回来。”绣娘抓了一把瓜子嗑着,明显对她没几分关心。
喜娘道:“姐姐,我陪你去吧。”
傅遥摇摇头,“我去去就回。”
罗州是产盐之地,多富户,天黁楼是罗州最富盛名的酒楼,盖的比杭州的一些酒楼都漂亮。后院里亭台楼阁,小桥流水,竟好像是一大户人家的后花园。
已经入秋了,夜晚风中多了几丝凉意,傅遥随意在园子里走着,放任自己心情寻一个依托。她以为离开曾经的朋友是个明智的选择,但现在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孤零零的心无所依,她开始想念杜平月、杜怀和石榴他们。以前有他们陪伴不觉得什么,但现在身边空无一人,却忽然感觉有他们的时候真好,即便是被唠叨,被喝骂,也依然能感受到温暖。
她低喃着:“你们过得可好?可曾怪我吗?”
她突然出走,连声招呼都没打,想必让那些人都找疯了。他们在背后也不知骂了她多少遍了,一想到石榴掐着腰大骂她的样子,就忍不住轻笑起来。杜怀脾气好不会怎么着,海棠和杜平月肯定是想扒了她的皮的,还有傅小玉,这臭小子也不知没了爹会不会长大一点。
心里如长了草一样,深深的思念让她烦闷不已,在青石小路上来回踱着步。
就在这时,忽然一阵脚步声,两人急匆匆向这边走来,打头的一个正是苏灵幻,他身后跟着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留着一撮小胡子,瞧样子似是个师爷。。
傅遥一见,慌忙蹲下身,躲进低矮的灌木丛中。
两人越走越近,只听苏灵幻道:“那个杜平月他找我有什么事?”
“这个不知,他只说要求见大人。”
苏灵幻略一沉吟,“叫他在外面等着吧,什么时候本官有空了再说。”
“这……杜平月毕竟是有爵位的。”
“一个小人物而已,不用对他太客气。”
听到杜平月的名字,傅遥心跳快了一拍,没想到杜平月居然到这儿来了,看来这个罗州之地不能久待了。
其实她也不知自己在别扭什么,不想见杜平月,更怕见到他,难道就因为当初他的一句“讨厌女人”吗?
她只是下意识想躲,不想让他知道自己是女人,甚至想一辈子这么瞒下去。
那师爷转身去了,苏灵幻从她身边走过,闲闲的步子好像游园般,他的心情似乎很好,嘴角微扬着挂着一抹淡笑。
傅遥忽然看他不顺眼起来,敢让杜平月在外面等,真是不知死活。
她悄悄跟在他后面,且看他去哪儿。
苏灵幻穿过一条石板道,直向后面的茅厕而去。他推门进去,解下腰带顺手搭在门上,接着听到哗哗的声音。
傅遥蹑手蹑脚的跟上来,瞧见那条腰带,暗道一声,这可真是天助人也。她对苏灵幻的怨气主要源于苏州的玲珑小院,若不是他把倾心和倾城掉换了,她又怎么会认错了,以至于和赟启发生不该发生的事。她抓下那条腰带转身就跑,暗自偷笑,且看你一会儿怎么见那满堂宾客。
苏灵幻站起身,突然轻“咦”一声,“我的腰带怎么不见了?”
傅遥捂着嘴偷笑,最近实在无聊,正好捉弄他排解一下,而且他们之间的狗屁婚约也该解除了,舅舅是一门心思想攀他这个高枝,而最好的方式就是叫他自己推了婚事。
拿着腰带在手指上一圈圈缠着,心里琢磨着想个什么法子好好恶整他。
苏灵幻提着裤子在里面站了半天,也想不出怎么办,只能先从茅厕里出来,一只手提着裤子往前厅走。想着要是碰上下属,一定先叫他们把腰带解下来。
正走着,看见一棵柳树,柳枝垂下来,他灵机一动,正要伸手折一条下来。忽瞧见一个身材窈窕的女子晃着个小蛮腰向这边走来,那翩翩姿态甚是惹眼。
苏灵幻却吓了一跳,一手抓着裤子侧身而立,见女子走近,吟吟笑道:“这位姑娘,今日月色不错,瞧这树上的柳条秋风一吹,它们便摆来摆去,好似荡着秋千。”
那女子正是傅遥,她脸上戴着一块帕巾,故意扭捏着:“公子喜欢这柳枝吗?”
苏灵幻轻笑,“正是喜欢,不知姑娘可否亲手折一条柳枝相赠?”
若是寻常女子被这样一位翩翩公子索要柳枝,多半以为是情意绵绵,浪漫美好,甚至窃以为是这公子对己有情。
可惜她不是寻常女人,她是傅遥,而且刚好猜得到他是想折条柳枝的目的。以柳枝当裤带用,这个苏灵幻也是个趣人,只是不知他怕不怕一抬胳膊裤子就掉下来。
一想到那场景,禁不住面露微笑,“公子求恳,这有何难?”
她伸手折了一枝最长的,故意在中间折了一下,抛了个媚眼过去,“公子,这是奴家的点点心意。”
“多谢。”苏灵幻接过来,然后拎着裤子几乎是有些狼狈的跑走了。
傅遥偷笑一声,若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了人,看他以后当这官还有什么面子?
等着看笑话,也不在院里瞎逛了,把腰带挂在树枝上,匆匆绕过他前面回到厅里。
罗子成见她回来,问道:“你怎么去了这么半天?”
傅遥笑笑,也没解释,坐下来接着吃她的饭。
苏灵幻也不知怎么了,等了好一会儿都没回来,傅遥心里奇怪,他这是放着一室的宾客上哪去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苏灵幻也没回来,倒是他身边的师爷出来致歉,说苏大人身体不适,已经先行回府了。
虽然没看见他出丑,不过能不和他照面倒是好事。
罗子成却显得很失望,连说马上就见到了,却阴差阳错的错过了。
没了主人,宴席一会儿就结束了,宾客们也纷纷告辞了。
傅遥用袖子挡着脸,不愿让人多看,认识她的人太多,还是小心点才行。
上了轿子,轿子转过街口的时候,忽然听到街边有人说话。
“怎么样了?人找到了?”
“那个苏灵幻嚣张无比,叫我给揍了一顿。可怜黑灯瞎火的,他连被谁打了都不知道。”
“切,你还是小心点吧,那个苏灵幻不是那么好惹的。”
傅遥听得明白,说话的两人是杜怀和石榴,苏灵幻被他们打了所以才会匆匆回家去,只是他们两个怎么到了罗州来了?
听他们话里的意思说是找人,要找的不会是她吧?
可惜从他们身边走过,她竟没勇气掀起轿帘看一眼,感觉着轿子越走越远,忽然心里升起一阵迷茫。她,到底在躲什么?躲到现在连自己都不明白了。
他们会寻她这么长时间,是她没想到的,尤其是杜平月,以前有他在身旁时,总觉得他是个很冷血难缠的,可是他却也为了她奔走不停。
他,何时又是求过人的?这回居然为了她,求到苏灵幻身上……
回到家心情一直不好,怨自己没有勇气面对,她不就是个女人嘛,怎么就不能跟他们说呢?
后来的几日都没出门,和喜娘在家里描描锈样,听嬷嬷讲讲礼仪,日子过得简单而平静。
上次罗子成说起的婚约的事,后来他又亲自找过一次苏灵幻,苏灵幻却没给明确答案,只说这是从前的事,他事忙,以后再说吧。
他说完这话,第二天就回苏州去了。罗子成心里颇不舒服,对绣娘道:“你说这苏大人也是,有什么话不能明说?到底是娶还是不娶啊,给句实话。”
傅遥听了心里暗笑,她是了解官场上的人的,对于这种事就算不愿意,他们也不会说实话,到时候落个不守信用的名声,多不好。
苏灵幻是个极聪明的人,当年他娶潘小姐时看重的就是世家女的身份,潘家世代簪缨,于他的官运有很大好处,他要娶妻,哪怕是续娶,也不可能是她这个无父无母的孤女。人家既然不说就已经是最好的回答,可惜偏偏罗子成听不明白。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