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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四章 夏虫不语冰(1 / 1)

<>李子衿以最快的速度拔出那柄苍翠欲滴的翠渠剑,右手握住剑鞘,格挡那些刀枪剑戟,左手横剑在侧,横冲直撞于奉国军队之中。

在他跑向那条“火龙的龙头”之时,遥遥望见青蓝色光焰中的两支长枪碰撞交锋。

那位奉国骁骑将军与凉国女子武将最后一次相互冲锋之后,二人共摔下马,于团团包围之中开始缠斗。

慕容晓山浴血奋战,青丝被染成火焰的颜色,汗与血逐渐融合。

程元培双手握住黑色长枪,聚精会神,不敢有丝毫懈怠,每一招皆是倾力出手。

电光火石之间,两位纯粹武夫便以手中长枪交锋数十次。

长枪相互碰撞,那尖锐刺耳的嘶鸣声划破天际,围观的那些奉国士兵不禁放下兵器,以双手捂住耳朵。

伴随着黑色长枪最后一刺,女子武将的手腕与长枪绑在一起的那根抹额也掉落在地。

黑色长枪刺入慕容晓山心口,她脸上挂着无悔无憾的微笑。

乙字帐那些女兵,在那一声“随我赴死”之后,便犹如发狂的猛兽,不惜以命换伤,与人数远超出她们的奉国士兵斩开生死搏杀。

人人如虎,疯魔至极。

好似沉寂数十年的凉国,终于起身,发出响彻天际的咆哮。

撕咬着,拉扯着,一个一个跟在那位女子武将身后,去往鸟语花香的彼岸。

那个青衫少年剑客,来迟一步,站在原地,痴痴地望着黑色长枪刺入女子武将的心口,好像将今夜付出的努力都付之流水。

他不禁开始怀疑起自己所做的一切,究竟是否还有意义。

奉国士兵劈向少年的长枪悬在他头顶,一丝一毫缓缓落下,只一寸的距离却仿佛相隔甚远,从天的这边,要到天的那边去。

翠渠剑蓦然从少年手中消失,出现在半空之中。

缓缓旋转。

那柄苍翠欲滴的碧绿长剑,竟真的“滴出了水”来。

春雨随风潜入夜,一阵无害的春风,裹挟着春雨飘然而至。

长剑悬空,蕴含着两种天地间独一无二的剑意,在夜幕下缓缓斩出一条古井无波的光阴流水。

那条光阴流水平静祥和,逐渐浮现在青衫少年剑客的身后。

劈向少年头顶的长枪,“永恒”地悬停在距离他一寸的距离,再也不动分毫。

奉国士兵与乙字帐那些女兵皆保持着先前的动作。

空中挥洒着无数鲜血,既不落地,也不回去,只倒映出她们与他们的面孔。

纵使它们已经完全脱离了那某一刻的光阴流水,本不该有温度,然而李子衿却能感受到那些鲜血的温热。

好似在被那条已经存在过上万年的光阴流水迈过之后,她们仍然难凉热血。

少年闭着眼,左手作握剑状。

天地间,出现了第三种剑意。

他就擅长这个。

把所有不同的剑招,打破顺序,排列组合。

那么。

剑意也该如此。

春风,春雨,共情。

三种剑意,组成一种全新的组合。

那条金色的光阴流水忽然开始逆流。

挥洒在半空中的鲜血倒退回到那些乙字帐女兵们的身体里。

猛兽发出的咆哮以倒退的方式,再度发出轰鸣。

从前,在不夜山那一剑,就连李子衿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够无意间斩出一条光阴流水,斩在“明日”的姜襄脸颊上。

直到第二次,少年亲眼目睹在共情剑意下的那条光阴流水,原来不仅仅可以让人看到从前的记忆,甚至还有机会,“去到昨日”,“去到明日”。

于是李子衿有了那句吾有一剑,可斩光阴。

那样的能力并不总是能够成功。

或者说,也许无法对身边所有人都产生影响。

可当李子衿将春风、春雨两种剑意融入到共情之中,那么被那阵春风拂过脸颊,被春雨浸透衣裳的奉国士兵和凉国女兵们,包括那位奉国骁骑将军程元培和凉国女子武将慕容晓山在内的所有人,都同时受到那条光阴流水的影响。

伴随着光阴流水倒流一寸,只是极其细微的一寸。

李子衿要保证,回到慕容晓山死之前,却不能回到他救出她之后。

想要做到这样的程度,并不似想象中那样简单。

在光阴流水中挥剑,好像没有任何东西阻拦,却又让人使出浑身的力气,但手中翠渠剑一动未动。

他没有办法支撑这样的状态太久。

少年已经半跪在地,持萃取剑从光阴流水中,挑起一滴晶莹剔透的金色水滴。

里面倒映出慕容晓山与程元培双方发起最后一次冲锋的画面。

就是这里。

当少年心中默念那句“吾有一剑,可斩光阴”之时,那滴金色水滴变得不再坚不可摧。

它轻轻掉落在那柄苍翠欲滴的翠渠古剑之上,被剑身一分为二,从剑尖缓缓滴落。

下一刻,光阴逆流,天地倒转。

李子衿自行“后退”数十丈,回到一剑挑断一位乙字帐女兵手铐与脚链的那一刻。

这一次,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不再选择救任何人,只高高跃起,踩踏着那些奉国士兵的肩膀和头颅,拉出无数残影,识海内灵气与体内那口武夫真气全力运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刺向程元培与慕容晓山那边。

“给我快!”

少年顾不上以剑鞘格挡那些砍向自己的刀枪剑戟,冲向那边的速度很快,身上伤痕累计的速度同样很快。

当他眼中出现黑色长枪即将刺入慕容晓山心口的那一瞬画面时,李子衿再度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速度。

黑色长枪的嘶鸣声戛然而止,慕容晓山已经闭上眼,脸上挂着无悔无憾的微笑,她手中的长枪伴随着抹额掉落在地,弹起又再落下,沿着倾斜的山坡,缓缓向下方的滚落,染红一片的草原。

乡谣仿佛已经在女子耳边响起。

可意料之中的景象,却没有“再”发生一次。

程元培瞠目结舌,有些不敢相信地望向那个不知从哪冒出来,“一瞬间”便出现在慕容晓山身前,替她挡住黑色长枪的青衫少年剑客。

黑色枪尖几乎已经触到慕容晓山的肌肤,她都能够感受到枪尖那一丝冰凉的寒意了。

女子武将被长枪的锋锐刺破了皮毛,名副其实的皮外伤,甚至连血都没流,疼痛感更是微不足道。

她睁开眼,惊讶地望着身前那个劳什子剑客的背影。

他正以右手,紧紧握着黑色枪尖,掌心不断向外溢出鲜血,枪尖之下,可见少年森森白骨。

可那个本该疼得叫出声的少年剑客,脸上非但没有丝毫痛苦的神色,反而是一种如愿以偿的喜悦笑容。

“这一次,没有晚到呢。”李子衿自言自语道。

他手中加重力道,猛地一扯,将黑色长枪从程元培手中扯落,猛地摔落在地。

然后转过身,说了句女子武将不解其意的言语。

“慕容姑娘,得罪了。”

青衫少年剑客,脚尖发力,身形犹如箭矢一般激荡向前,在经过慕容晓山之时一把抱住她的腰,在所有人来不及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带着女子武将踩过马背,突出重围,只留下一个飘逸的青色背影。

慕容晓山脸上仍挂着惊愕的神情,凛冽的暖风吹起女子武将的秀发,周遭的景象与她“背道而驰”。

那个少年,带着自己跨过无数奉国士兵,随手一剑,斩落无数春雨,洒在那些乙字帐女兵的身体上,若有伤痕,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自愈”着。

那些乙字帐女兵,看见一个青色魅影“嗖”地一下从身边掠过,最终站在山坡上,身后背着剑,双手抱着她们那位慕容将军,大笑着喊了句:“慕容将军已被在下擒获,想要救她,就突围来追我啊!哈哈哈。”

话音未落,那人便在众目睽睽之下,抱着慕容晓山,转身冲向山上那片丛林之中。

这下,本就被那场春雨剑意治疗了伤势的乙字帐女兵们,都纷纷重新获取了求生的意志,趁着火浪的骚乱,趁着那些奉国士兵瞻前顾后,若想扑灭火焰,便难以分心对付她们的尴尬处境,乙字帐最终杀出重围。

程元培站在原地,单手负后,只微笑目送那青衫少年剑客从自己手里劫走慕容晓山。

在乙字帐女兵们冲出包围圈之后,副将打算带人去追,被程元培拦下,他说道:“凉国边军应该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咱们请来的那批炼气士估计也不是凉国山上势力的对手,直接撤军,绕道而行,把山火留给后面赶来的凉国边军处理,也可替我们拦上他们一拦。”

副将听完以后奉命行事,那支两千余人的奉国军队有序绕开草原,快速撤离。

那位奉国骁骑将军缓缓走到那边,从地上捡起自己的黑色长枪,轻轻摸了摸枪尖的血,回想起刚才那人。

他抬头回望山坡上那片丛林一眼,微笑道:“谪仙人么?”

本来是想擒住乙字帐借她们的几百条性命来与凉国谈判的。若凉国庙堂选择要留乙字帐那些人的性命,便只能将蠡湖山脉拱手送给奉国。

若是他们选择了蠡湖山脉的百炼精铁,那便会寒了众将士的心。奉国再率大军压境,可不费一兵一卒拿下平安渡,之后,便是郡城,京城。

然而不知从哪冒出来一位谪仙人,竟能在众目睽睽之下,从自己手中将慕容晓山救走,更懂得利用乙字帐那些女子将士们心甘情愿护主的人心,只言片语便让她们重获生机。

那么此次假借凉国公主设下十里埋伏,诱使乙字帐落入陷阱的阴谋便只能宣告失败了。

程元培将黑色长枪递给随身侍奉他的那位奉枪使,翻身上马,哼着小曲儿缓缓离开,跟上自己那支奉国军队。

奉枪使不明白为什么这位骁骑将军出师不利反而心情大好,便斗胆问了一嘴。

那位奉国骁骑将军闻言,笑道:“夏虫不可语冰。”

————

本已经做好了率领乙字帐全军坦然赴死的女子武将尚且停留在先前的惊愕之中。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太过匪夷所思。

因为就在不久之前,她才仿佛切身处地地“经历了一场死亡”。

细细回想之下,慕容晓山甚至可以回想起黑色长枪刺入自己心脏的那种感觉。

不是普通的疼痛就可以概括的。

当那锐利的枪尖划开自己的肌肤,刺入心口之时,先是心脏加速跳动,然后被刺中的一瞬间,又蓦然停止跳动,再然后,是短暂而又极具爆发力的冲击感,再然后,是心脏传来撕裂感,和麻木感。

与这些终生难忘的感受相比起来,心脏的疼痛感,来得其实最晚。

可是······分明这种死亡的感受如此清晰,她甚至可以记起每一刻的细节。

为什么,一切没有发生?是错觉吗?

慕容晓山情不自禁个地伸手摸了摸自己胸口,只有一点皮外伤,枪尖甚至都没有伤到血肉,没有流血,更没有刺心脏。

在经历了这一切匪夷所思的景象之后,这位女子武将才终于回过神来。

发现自己是被人抱在怀中,那人奋力狂奔,浑身汗水。

她忽然嗔怒道:“停下。”

李子衿没有搭理怀中女子的要求,迅速回头看了一眼,这里还不算安全。因为他不确定奉国那支军队究竟还会不会追上来。

虽说那边没有炼气士,全都是些沙场武夫,以自己如今的实力,持剑便可在那支军队中横冲直撞,杀人如同砍瓜切菜一般。

然而使出春风春雨外加共情这三种剑意汇聚到一式的组合技之后,李子衿就感觉身体完全被掏空了。

识海内灵气一滴不剩,被那一式剑意榨得干干净净。

此刻还能抱人跑动,除了怀中女子本就苗条,身子极轻之外,更因为少年如今的体魄,同时受到武夫真气和培元境剑修灵气这两种增益的联袂加持。

灵气与真气相辅相成,便让李子衿拥有超乎常人的体魄,更因为武夫那一口真气,本就“气短”,但是却能绵延不绝,往往刚刚耗尽武夫真气,下一刻真气便又缓缓开始恢复。

故而李子衿能够抱着慕容晓山一路疾驰。

坚韧是真的,但累也是真的。

此刻少年的青筋毕露和汗水直流便是他筋疲力竭最直观的体现。

见那劳什子剑客不仅没有停下,反而还加快脚步狂奔,女子武将又瞪了他一眼,再次重复道:“我让你停下!”

从小到大,还从没有男子如此近距离接触过她,更没有男子抱过自己。

哪怕眼前此人,是救命恩人,慕容晓山仍是觉得自己受到了冒犯。若非这劳什子剑客先前打过一声招呼,那她早就一拳砸在他面门上了。

李子衿有气无力道:“不能停。”

下一刻,她直接扭过头,往他的手臂上留下两排整齐的齿印。

手腕吃痛,宛如在即将陷入沉睡之时被人猛拍巴掌,已经筋疲力竭的李子衿瞬间神志无比清醒,骂娘道:“你他娘的咬我干嘛?”

“你放手,不放手我还咬。”女子愤愤然道。

李子衿气笑不已,果真原地停下,然后运起最后一点儿武夫真气,一记掌刀,手起刀落,劈在慕容晓山的后颈上。

女子武将瞬间陷入昏迷。

“清静了。”

少年笑了笑,也懒得抱她了,随手将慕容晓山抗在肩上,一路小跑。

不知跑了多远,跑了多久,直到那片山林都已经被李子衿跑到了尽头。

那边,有无数火把。

汗水湿润了李子衿的眼眶,也不知道究竟是汗水让他看不清东西,还是体力耗尽让他眼睛模糊。

青衫少年剑客的脚步逐渐放缓,最终在一棵树下将慕容晓山放下,自己则靠在树根上,取下背上的翠渠剑,拔剑出鞘,手死死握住剑柄。

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他看见周围聚集了好多穿着凉国盔甲的士兵,有两张熟悉的面孔站在最前方。

陈治远、红韶。

耳中迷迷糊糊传来两声动静。

“李少侠?”

“师兄?”

直到这一刻,他才卸下所有防备,轻轻松开握剑的手掌,沉沉睡去。

······

睡梦中。好似过了很久很久。

记忆里,少年自从离开太平郡之后,就很少有过真正的休息。

夜里赶路,多是餐风饮露,以天为被以地为席,需要时刻小心观察周遭环境。

山中有猛兽出没,所以李子衿一人独行时,不敢掉以轻心,夜里只能打盹,不能熟睡。

有了小师妹之后,肩上多了一份责任,更因为要照看还师妹,需要少年守夜。

在客栈与驿站中住下的那些时日,幸而有一处屋檐,能够遮风避雨,省心许多。

然而猛兽无需留意防备了,却又需要防备人心。

好似人生在世,总是这般匆忙辛勤,戒备这,戒备那。

书上说,千万年以前,混沌初开,天地初分。

人族初来乍到,对世间万物都充满了敬畏之心。

风雨雷电,飞禽走兽。

人族什么都怕,就是不怕同类。

然而在千万年以后的今天,修道法,炼灵气,窃阴阳,夺造化,驭飞剑,驯禽兽。

人族似乎什么都无需刻意戒备了,偏偏最需要戒备的,便是自己的同类。

人们不再对世间万物抱有敬畏,即便极少数,那也是畏大于敬。

正如鸿鹄州那些家伙相信的“真理”一般,持强凌弱,欺软怕硬,所谓的“强者便为尊”,所谓的“实力至上”,这是片面的,狭隘的,不正确的。

或者说,至少不是完全正确的。

离开大煊国境,逃亡一年多,这一年多的时间以来,李子衿真正能够卸下所有防备,让身心都沉浸在休息中的时间少之又少。

寥寥几次而已。

每一次,他都睡得格外久。

譬如这一次,当少年睁开眼,从平安渡乙字军帐中醒来时,已经过了春分。

他睡了几乎十日之久。

所以当李子衿缓缓从床上坐起身时,脑子都还有些昏昏沉沉。

醒来后,第一件事,是找剑。

那柄苍翠欲滴的翠渠剑,被安静放在床边。

有人说过,床上带兵器,是不详。

然而少年却认为,床上放着兵器,才能真正时时刻刻保护自己,因为不详总是来自外界,而非内心。

李子衿低头看了看,发现原来那件原来从不夜城绣庄中买来的上好青衫已经被人换下。

眼下自己身上穿着的,是一件黑红相间的锦衣。

只说材质,有些近似于当年与苏斛一起逃亡时,在燕国无定城中,从惊阳府剑修供奉身上抢来的鎏金锦衣相似。

只不过眼下自己身上这件黑红相间的锦衣,舒适度和用料似乎都要比那件鎏金锦衣好上许多。

暂且不去猜测是谁替自己换上的衣裳,李子衿背好翠渠,拨开帐帘,走出军帐。

阳光炽热猛烈,相当刺眼,他不得不眯着眼,还要用手掌遮在眉上,眯缝瞧着外头来来往往的人。

“李少侠。”

“仙师醒了!”

“李公子醒了。”

“天呐,是谪仙人!”

“他醒了,他醒了!快通知慕容将军。”

······

那些本来在忙活着女子将士,看见一袭黑红锦衣走出军帐的翩翩少年剑客,一时间都像打了鸡血似的。

李少侠,李公子,谪仙人,仙师······

甚至还有一些稀奇古怪的称呼,一时之间接踵而至。

少年摸了摸鼻子,有些难为情,只能是面带微笑,沉默不言,如此宠辱不惊,更教那些女子将士们惊呼不已。

怎一个高人气象了得?

“师兄?!”

怀中抱着一只素色锦盒的白衣少女蓦然止步军帐之外,不敢相信地看着那个少年郎。

她愣了愣,然后猛然跑到李子衿怀中,死死抱住。

这次没有挼师妹的脑袋,只是轻轻拍了拍少女的后背。

李子衿轻声道:“小师妹,辛苦啦。”

显然在自己昏迷的这些日子里,都是少女在照顾自己。

怀中那个姑娘,摇头不已。

李子衿忽然怔怔出神,然后笑了笑。

因为他发现小师妹,竟然没有像往常一般梨花带雨。

好似少女终于一步一步成长起来。

身为师兄,能够一步步看着自己的小师妹成长起来,欣慰感和成就感油然而生,不言而喻。

看着她开辟识海。

第一次握剑。第一次练剑。第一次对敌出剑。

第一次与师兄分开,第一次散而后聚。

第一次与师兄联袂杀敌。第一次帮上师兄的忙,牵制那支奉国军队。

第一次学着,照顾他人。

那个一袭黑红锦衣的少年剑客,笑着笑着,就哭了出来。

好像人生在世,我们总要学着成长。

命运会推着我们向前,不得不向前。

可李子衿多希望,小师妹永远长不大啊。

不能永远做一只无忧无虑的锦鲤吗?

少年闭上眼,轻轻挼了挼少女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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