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毅心想,这话倒也在理,一面之词,的确不可偏听偏信,便道:“那你们也不能这么吵吵嚷嚷的啊,成何体统?事实真相到底如何,很容易验证嘛!等你妈妈醒过来,一问不就全清楚了吗?”
红衣妇女道:“还问什么啊,摆明了就是他们两个撞的!史老三,我可告诉你,我妈的手术费用,你们必须全部出了!这是你们应该负的责任!”
史老三夫妻吓得不轻,刚才大夫说了,手术费用起码得花好几万呢!他们两夫妻都是民工,在外面辛辛苦苦这么多年下来,也没存上几万块钱呢!都是赚一分钱花一分钱,上哪里拿几万块钱出来啊?这不是要他们老命了吗?
史老三期期艾艾的道:“大姐,我也很想帮你们,我家里如果有钱,我一定拿出来帮你们,但是,我没有钱啊,我家里真的没有钱,别说几万块,就连几百块都没有呢!”
红衣妇女和绿衣妇女就像两条吐着蛇信的毒蛇,紧紧缠绕着史老三,仿佛史老三就是把她们妈妈送进手术台的刽子手。
万家另外还有几个男人,都站在女人的身后,一个个叉着~~-更新首发~~腰,怒目圆瞪,虽然没有上前说话,但那凶恶的样子,似乎在警告史老三,万家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李毅实在看不下去了,上前两步,站在史老三的前面,沉声说道:“这里是医院,要吵架请出去。责任在于谁,等你妈妈醒过来自然会大白天下。”
绿衣妇女大声道:“万一我妈要是醒不过来呢?那就是被他害死的!”
李毅道:“就算你妈真的有了万一,还有公交车上那么多的人可以作证!医生的临床检验也可以开具证明!这个事情完全是可以查个水落石出的,有理不在声高,你们这么气势汹汹的跑过来,不问青红皂白就是一顿责问,是何道理?”
绿衣妇女道:“哟,你还挺会讲理的啊!我妈妈六十几岁的人了,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们没完!”
李毅道:“如果你们真的想你妈妈好,就老老实实的待着,别惊扰到里面的医生手术!”
一个男子拉了拉两个妇女,低声说道:“先等等看,看看情况怎么样。”
一帮人就在外面等着,而电视摄影头,把这一切都给拍了下来。
夏菲劝李毅回病房休息,李毅说要到下面去散散步,夏菲便扶着他往楼下小院子里来。
李毅的身体还没有恢复,经过刚才的折腾,有些出气不赢,来到园子里,就在长椅上坐下来,闭上眼睛,仰头休息。
夏菲站在李毅的身后,扶正李毅的头,轻轻帮他按摩头部。
李毅的头正好压在夏菲的胸沟处,软绵绵的,说不出来的舒服。
那柔软指间轻压头部穴位的感觉,很到位,很舒适。李毅不由得想起了司婧,那小妖精的按摩手法别具一格,令李毅至今难忘。
也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了?有没有找到合适的人出嫁呢?
夏菲轻声问道:“李书记,你是不是在想哪个女人啊?”
李毅眼皮一跳,笑道:“你怎么知道我在想女人啊?”
夏菲附身,在李毅耳边轻声说道:“因为我看到你笑了,笑得很淫.荡啊!”
那气息暖暖的,吹在自己耳朵里,痒痒的。李毅忍不住抓住她的手,说道:“我是在想一个女人,在想你呢!”
夏菲脸一红,说道:“你才不会想我呢!肯定是在想你的娇妻吧?”
旁边传来一声轻轻的咳嗽,李毅偏过头,看到宗颜走了过来。
夏菲顺势抓住李毅的手,给他按摩手掌,像没事人一般笑道:“李书记,舒服一些了吗?”
李毅也装成享受的样子,说道:“舒服多了。”
宗颜背负着双手走过来,微微笑道:“李书记,你在调戏小护士啊?”
李毅道:“小护士有什么好调戏的?我要调戏,也要去调戏你宗大美女啊!你可是咱们江南省的‘省花’呢!”
夏菲按摩的手明显重了不少!像是在做无声的抗议。
宗颜笑道:“省花?那我可不敢当。”但心里却甜滋滋的,在李毅身边坐下来。
一股香甜的脂粉气扑入李毅鼻子,他虽然感冒了,但还是闻到了宗颜身上的香粉味。
“你不在里面采访你的新闻?”李毅问。
宗颜道:“对我们来说,有领导在的地方,才有新闻的价值。”
李毅道:“你是怎么理解新闻这个词的?”
宗颜道:“这个社会上,只有百分之二的精英人物,才恰恰是这百分之二的精英人物,掌握着这个社会上百分之九十八的财富和权力。所谓的新闻,就是关于这百分之二的人的社交活动和私人生活,而这些,也是另外百分之九十八的人所感兴趣的。”
李毅咂摸她话里的含义,一时之间没有回答。
宗颜道:“怎么?李书记不认同我的观点吗?”
李毅道:“你的观念很新奇啊,没有照搬教科书上的观点和定义。让我有耳目一新的感觉。”
宗颜道:“我们常说的有两个词语,公平和自由。但是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绝对的公平和自由吗?众所周知,人只要生活在这个社会上,他就没有绝对的自由,他所有的自由,都是相对的,都是在法律和道德的约束范围之内的。同样的,这个世界上也不可能有绝对的公平。”
李毅淡淡一笑:“宗小姐给我上哲学课来了?”
宗颜道:“我只是有感而发。刚才看到那病人家属的那种无耻嘴脸,我就觉得这世界何其的荒唐。我们从小就被教育要当好人,要做好事,但我们又有几个人真的像雷锋一样做过几件好事?这个社会太过现实,现实到就算雷锋复活,也会被那些无耻的嘴脸们整死!”
李毅道:“宗小姐这番话说得很有道理啊。但我们毕竟是有良知的文明人,就像史老三夫妻那样,看到因病倒地的老人,还是会不顾后果的去救她。这才是我们应该弘扬的社会正气。”
宗颜道:“可是,如果万家人逼他们赔钱的话,你说他们以后还会做这样的好事吗?只此一次,就把他们的良心和善良全部消磨殆尽了!”
李毅道:“所以,我才要你们媒体多多宣扬他们这种可贵的精神和行为,要让全社会掀起一股知善行善的风潮。我们可以不做雷锋,但我们最起码也做一个有良知的人。而不是一个见死不救,见伤不扶,见幼不助的冷血动物。”
宗颜笑道:“李书记就是李书记,说出来的话,很有高度啊!令人佩服。但我以为,公平还是不存在的。就拿医院的床位来说吧,今天若不是你李书记开了口,帮了忙,那个万老太太只怕没这么容易躺上手术台呢!万老太太若是因为耽搁治疗时间而死亡,那史老三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了。”
李毅道:“正因为不公平,我们才要努力去营造一个尽量公平的环境,这也是我们政府的职责之一。”
一边享受夏菲的按摩,一边和美女主持人探讨社会哲学,感受着花园里徐徐而来的春风,闻着几树早开桃花的清香,李毅的头没有那么痛了。
万秀清老太太的手术进行了四个多小时才结束,情况不容乐观,汤敏德医生说,病人耽误了最佳的治疗时间,手术虽然很成功,但病人还处于昏迷之中,没有醒过来。
这一下万家的人就炸开锅了,在他们想来,花上几万块的冤枉钱,结果救不回老太太一条命,这是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的事实。
万家人把责任全推到了史老三两夫妻身上。可怜的史老三两口子拙嘴笨舌的,根本就不会辩驳,被万家几张利嘴说得想死的心都有了。
史老三夫妻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进城做了件大好事,人家家人不但不领情,反而反咬一口,说是他们把万老太太给害了!
这理怎么颠倒过来了呢?
万家人似乎看出来了,不管自己再怎么逼,史老三夫妻都是拿不出钱来的,转移目标,怪罪到医院身上来了,说是医生们未经万家人的许可和同意,就擅自做了这个心脏手术,医院方面要承担一切责任。
万家人看到手术告知书上的签名是李毅,又大声质问这个李毅是谁,是什么人,凭什么代替万家人签字?
李毅站出来,说自己就是李毅,当时情况危急,一时之间找不到万家人,只好代替他们签了字。
万家人马上就抓住李毅不放了,说李毅跟万老太太非亲非故,没有这个签字的权力,现在万老太太出了事故,一切责任要由史老三、李毅和医院三方来共同承担,要么赔偿巨额款项,要么就要告上法庭。
李毅对万家人说道:“字是我签的,该我负的责任,我绝不会赖!”
红衣妇女是万家的大儿女,她问道:“你是什么人?”
夏菲在旁边说道:“这位是市委副书记兼常务副市长李毅同志!”
万家人似乎被李毅的官职给吓住了,看着李毅,一个个惊讶的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
“你是市长?那你签字做什么?”红衣妇女期期艾艾地问道。
李毅道:“我若不签字,就没有人敢签字,那你母亲的手术就做不成,等你们到了的时候,就只能去医院的太平间跟她见最后一面了!”
绿衣妇女道:“就算你是市长,你也不能替我们决定这么大的事情啊!反正妈的病来的古怪,不管她醒不醒来,这个手术的钱,我都不会出一分钱!”
李毅道:“你们几个,都是万老人的亲生儿女或者女婿吧?”
几个男女都点了点头。
红衣妇女道:“我是老大,这是我二妹,那是我三弟,那是我四弟,那是我男人,那是我妹夫。”
李毅道:“两男两女,四个啊!万老人好福气啊!这次手术,加上住院的钱,也就三万多块,你们四个家庭平摊,每个家庭不过几千块钱。万老太太把你们拉扯到这么大,连几千块钱都不值得你们出吗?”
万家几个子女都沉默不语。
李毅道:“都说养儿防老,像你们这样的子女,生养得再多,也只是一个悲剧!”
院长说道:“如果你们家庭实在困难的话,我们医院可以减免一些医疗杂费,这样的话,你们一共只需要支付两万块钱就可以,每个家庭只需要五千块钱。”
万家大女儿道:“要我们交钱也行,但我们要先确定,我妈妈的病到底是什么来的?”
汤敏德拿出检查报告,说道:“这是万秀清老人的诊断书,你们看看吧!老人患心脏病很久了,起码有四十几年的病史。你们有没有留意到,你妈妈的脸色常常像婴儿一样经常红扑扑的?”
万家大女儿说道:“是啊,我们都说她气色很好呢!哪里像是有病的人啊!”
汤敏德道:“这就是心脏有病的征兆!比如患有狭心症、心肌梗塞的人,或是有这些疾病潜在病因的人,多半拥有一个红红的脸蛋。”
万家几个人面面相觑。
李毅道:“如果还不相信史老三夫妻是见义勇为,这里有电视台的记者,可以请他们帮忙,把当时公交车上的司机和乘客都喊过来做个见证!”
宗颜道:“我很乐意做这个工作。史老三同志,你们当时坐的是几路公交车?是几点钟坐的?我们一查就能查出当时开车的司机,再在电视里打个广告,相信总会有人站出来为你作证的。”
史老三夫妻听说可以证明自己不是撞人的人,连忙说道:“是105路公交车,上午十点多钟吧,具体时间不记得了。”
宗颜道:“这便足够了,我这就去调查一下,把当时的公交车司机喊过来,然后在电视台播出信息,请当时在车上的乘客出来做个见证。”
宗颜走后不久,就有护士跑过来,说万老太太已经醒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