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太阳敛去最后一缕光芒,黑暗降临,走过风沙最盛的地方,秋心五人终于踏上了卓州之地,而就在不远处,有一座边陲小镇,矗立在荒野之中。
五人再驱马向前,进入镇中,想不到还十分热闹,想必这过路之人都在此处歇脚,街上有手持念珠的苦行僧众,有拉着二胡卖唱之人,还有持刀把剑的武林人士,在街上来来去去,不过皆是一脸风尘之色。
没有在街上过多停留,秋心几人便在镇中找了一家客栈,看起来虽然十分破旧,但是也人满为患,无奈秋心几人出高价才定下一间客房,尔后便在楼下吃饭。
“掌柜的,二斤牛肉,二角酒。”石威虎饿了一天,早就等不及了,没问秋心等人要吃什么,就替其他人选了,秋心等人也是饥肠辘辘,也没有过多选择,虽是如此,众人也没有放松戒备,盯着四周。
刀八闻言厉声道,“石老弟,押镖忌酒,这些道理还要我教你吗?”石威虎有些尴尬,又高声喊道,“掌柜的,二角酒不要了,来两壶茶。”
客栈内人声鼎沸,店小二也一时忙不过来,只是答应一声,又接着走向另一桌。
这时,门外响起马蹄声,接着嘶鸣一声,进来两名赤脚大汉,眼窝很深,脸上胡子比石威虎还要茂盛,手中拿着布包起来长长的东西,不知是何物。
石威虎四人见了神色一紧,更加警惕,向着旁边的秋心说道,“这些人的装扮像是北疆人士,他们手中包着的应该是短刀,这些蛮人最不好惹。”
那两个人站在门口环视一周,竟然走向秋心几人的座位,石威虎想要站起来,却被刀八拦下,道,“静观其变。”眉头却紧紧皱起,面色阴沉。
这时,两个北疆人已经走到五人桌前,用蹩脚的中原话说道,“你们,去一边,这个桌子我们占了。”这么无礼的要求若是搁在往日,石威虎肯定已经动起手来,可是此刻竟然起身走到一旁,秋心四人也让开座位。
到另一边坐定,那两名北疆人又向着四周一看,坐了下来,只是静静地喝茶,可是手里的短刀却始终没有放下来。
刀八颇为赞许地看了一眼石威虎,“说道,我们还是少惹麻烦得好,在此地休息一夜,明日再赶路。”石威虎押镖年头已多,自然不会如此鲁莽,只是有些愤怒地看着那两个人。
短暂吃过之后,五人回到房中,各自选了方位休息,不过也是半睡半醒的状态,在这人生地不熟的边陲小镇,才是是最危险的时候。
迷迷糊糊中,街上的走动声慢慢变弱,客栈内的灯火也已经熄灭。
北风起,黄沙漫。
就在这一片静谧中,秋心忽然感觉到一缕杀气,心中一紧,而其余四人比自己更先一步现,同时睁开眼睛,手中握着武器,降低呼吸,身子却一动不动,保持原状。
不知道生了什么,能够隐隐感觉到窗外人影晃动,而且不止一人,刀刃带起空气的轻吟,却没有惊起客栈中其他人。
秋心五人就这样保持了足足半个时辰,却始终不见这些人离去,不知道在干什么,就在下一刻,杀气迅敛去,人影也消失不见,客栈之中恢复宁静。
秋心等人捏了一把冷汗,幸亏不是冲着自己来的,五人都松了一口气,放在武器上的手也慢慢收回,却没有出声,也没有出门查看,就这样,半醒半睡了一晚上。
………
“杀人啦!杀人啦!……”尖锐的呼喝声吵醒了客栈中所有人,一时间推门之声接连响起,推门看到客栈内景象的人,不是呆在原地,要么就是惊倒在地,要么就是大呼可怕。
刀八也推开门,五人鱼贯而出,只见客栈中央吊着两具尸体,还在兀自旋转,正是秋心等人昨日所见两个北疆人,涣散的眼神内都是惊恐与愤怒,脖子上还留着刀痕。
血液顺着伤口,流过长长的衣袍,一点点流到客栈一楼的桌子上,铺满桌面,又顺着桌腿流到地上,两滩血周边已经凝固,看来死去多时,客栈之内,皆是血腥之气,而一楼还有一人,正是店小二,战战兢兢跪在一旁,裆下又液体流出,却是已经吓傻了。
如此看来,昨晚那些人就是冲着这两个北疆人来的,却不知这些人是什么人,竟然如此狠心,不仅杀了二人,还将其尸体吊在此处,虽然秋心不喜整两个北疆人的行为,但是也不至于下此毒手。
看到这种行为,石威虎几人脸色倒没有秋心这么差,想来这种场景也见过不少,道了一声晦气。
这时客栈老板才出现,踢了一脚小二,招呼他扳着凳子,才将两人尸体放了下来,竟然好像也对这种事情司空见惯,还厌恶地看了一眼尸体。
秋心见了有些不解道,“石大哥,这时怎么回事,这掌柜的也不禀报给当地宗派,就要处理了这两具尸体?”
“这种荒野小镇本就无人管理,故此杀人越货,报仇寻恨之事常有生,当地宗派后来索性也不管了,而且有大凶大恶之徒犯了事情也一般会躲在这里,生这些事情也就不奇怪。”
刀八闻言补充道,“所以我们押镖经过这样的地方,都会万分小心,从不会与人争斗,毕竟镖货至上。”
秋心慌然,大宗派也为不着两个北疆人大费周章,来查清此事,况且中原人本就看不起北疆蛮夷,如今也只能怪他们命不好,枉死在客栈中。
就在说话的这段时间,掌柜的已经招呼人将两具尸体抬了出去,围观的人也都进入房中,仿佛什么事都没有生过,秋心几人也准备回房准备一下就出,却被人喊住。
“几位客官,且慢。”正是客栈掌柜,近些看来年纪颇大,走路都颤颤巍巍,不知道像他这样怎么能在此地经营一家客栈,此时他手上的鲜血还未洗去,配着其常年在这小镇风沙吹打而干瘦的脸,看起来十分狰狞。
刀八闻言说道,“掌柜的,不知有何事?”
掌柜将血手放下,走到五人身边,小声说道,“你们也太不懂规矩了,杀了人就把尸体扔出去,吊到客栈中算怎么回事?”
话音未罢,石威虎一把拉起掌柜的胳膊,拽进房中,而秋心几人随后关上了房门。
刀脸阴沉,道,“掌柜的,话可不能乱说,我们也是初到此地,可有什么证据说我们杀人了?”
掌柜挣开石威虎的手,还不忘瞪他一眼,道,“那两个人也是初到此地,而且昨日只跟你们说过话,加上他们抢了你们的座,这才痛下杀手。”
孔翔羽依然满脸淡然之色,端着茶壶,道,“掌柜的,你这可是污蔑我们了,就算那两个人抢了我们的座,但是我们也犯不着杀人。”
掌柜闻言一叹,不置可否的说道,“在这种地方什么都可能生,老朽我也见惯了这种事情,既然你们说没有做,那便当作没有吧。”
掌柜这话明显还是相信秋心等人,石威虎虎目一瞪,道,“你这人怎得如此无礼,客栈中那么多人,你不怀疑,却怀疑到我们头上来了,是不是找打?”
掌柜听了却并不害怕,反而掏出一条手帕,慢慢悠悠地擦起手上的鲜血来,突然开口道,“虽然客栈中人多,可是习武之人并不多,像你们这种成群结对的习武之人更是不多。”
客栈掌柜一语道破众人身份,刀八也有些愕然,道,“你怎么知道我们是习武之人?”
“你看看,你们一个个满脸煞气。”说到这里,掌柜顿了顿,指着秋心说道,“除了他,就连女的都带着煞气,而且你们走路气息平稳,力道十足,肯定是习武之人。”
又深深地看了一眼刀八,掌柜干瘦的脸上显出诡笑,道,“别以为昨晚老朽就睡着了,半夜里正好来了五人,行动有素,而且能不借外物就将两个大汉吊在空中,除了习武之人,老朽也别无解释。”
昨晚秋心几人只是感觉到有人来,却并不清楚是几人,想不到这掌柜竟然连人数都说地一清二楚,令人生疑。
说到这里,掌柜话锋一转,道,“不过,又不是你们杀的人,老朽这般废话多作甚,不过等会你们再加一倍的价钱,快些离开,否则,就有仇家寻来咯。”
说完,掌柜便背着两只满是血渍的手下楼了,而刀八脸上阴晴不定,还在思索掌柜刚才所说的话,突然眼中精光一闪,道,“我们快走!”
五人没有停顿,回房带上东西,刀八离开客栈时还扔给掌柜一锭银子,拱手道,“多谢阁下提醒。”
便翻身上马,离开了小镇。
掌柜见此,微微一笑,收下银子,低下身子竟然将手中残留的血渍舔将干净。
却道是,荒野镇,人心难测,不留行,马踏边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