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哥,快一点,就要到了。 ? w w?w .?8?1 zw.”七八岁的小女孩背着精巧的竹篓,走在山道之上,山势险峻,但是小女孩似乎走惯了山路,一点也不怕。
在小女孩身后,跟着粗衣男子,脸色煞白,身材虽高,但是看来很瘦,走路也十分缓慢,没走几步,就要停下来休息,此人正是秋心。
他不知自己是如何到的此处,他只记得自己手起剑落,削下鲁岑的头,余下之事,均是一片空白,等他在此恢复意识,就躺在了这座山上。
之后就遇见了这小女孩,名唤阿囡,当时自己奄奄一息,命不久矣,多亏这小女孩带着她奶奶救了自己。
这座山叫做巫山,乃是南荒之内,十八州之外,与世隔绝,山下是苗人的寨所,小女孩的奶奶是苗人的巫医,不知用什么手段封住了自己全身上下的尸毒,得以苟延残喘。
这次他跟着小女孩上山,是小女孩要上山采药,需走很长一段路程,自己就跟着一同来了,自己腿脚不利,又少走这样的山路,一只远远坠在后面。
小女孩觉得秋心慢了便会停下来等他,“大哥哥,奶奶说你要多走一走,不然身体僵直,就只能一直躺着了。”
阿囡转过身来,一双大眼睛似乎会说话,长长的睫毛更是灵动,但是她左半脸庞上有一大片红色的胎印,看来让人觉得惋惜。
“阿囡,那株药在什么地方啊,走了这半天,再不回去就天黑了。”秋心又觉得累,扶手捂着胸口。
阿囡跑过来拉着秋心的手臂,说道,“就是上次看见你的地方,有一株龙草,现在肯定熟透了,采了回去又能做好多治伤药。”
一前一后,一快一慢,等到日头升高,才赶到了地方,一条极为幽深的小道,通向一块空地,空地正对着一个山洞,山洞之前草木茂盛,茵茵郁郁。
在空地上,有一片地方却没有生草,是一块人形,就是秋心当时所躺的位置,尸毒渗透之下,杀死了周围所有的草木。
在黑色的人形空地旁边,一株青翠欲滴的草,草干弯曲向上,具龙蛇之像,有阿囡半腰高,阿囡看到这株草,蹦蹦跳跳跑了过去,欢笑道,“要不是这株龙草,我还现不了大哥哥。”
秋心释然一笑,似乎被小女孩影响,伸手想要摸摸她的头,但是又顾及到自己身上有毒,伸到半空的手又收回,说道,“阿囡,平时都是一个人来采药吗?”
阿囡从背篓中拿出一个小铲子,还有一块兽皮,将兽皮平铺在地上,一手拿着铲子顺着龙草的根部挖了下去,一边说道,“小时候都是奶奶带我来,后来奶奶腿脚不好,采不了药,我就一个人来了。”
阿囡的动作相当娴熟,挖起龙草的同时,并没有伤及龙草的根部,还夹着黑色的土壤,包在兽皮内,这样带回寨在还可以存活一段时间,药效就不会失散。
山上虽然秀丽,但是荒无人烟,阿囡平时一人采药,实在危险,秋心一边四处看,一边说道,“那你爸爸妈妈不帮忙采药吗?”
阿囡刚包好龙草,闻言一顿,抬起头时眼中已经噙满了泪水,“寨子里吃的东西都是叔叔伯伯门去森林里打来的,爸爸妈妈在我小的时候,一次打猎就再也没有回来。”
秋心心中一悔,暗骂自己不该提起阿囡的伤心事,没有父母确实是她这个年纪最难承受的事情,这一点他感同身受。
龙草装在竹篓中还要高出几片叶子,阿囡背着就像身后长出一株草来,甚是可爱,适才不开心的事情转眼就抛之脑后,又开心地跟秋心说起话来。
下午时分,二人才走到了村寨,阿囡的家在寨子的正中央,与祭司住的地方相邻,屋外晒满了草药,南方潮湿,在这个季节,草药最容易受潮。
“年轻人,今天感觉怎么样?”弓背佝偻的老婆婆站在院中,见秋心与阿囡回来,一脸慈爱地看着阿囡。
“今天还是老样子,毒气太深,看来是治不好了。”秋心清楚自己的身体,各处经脉都被漆黑的尸毒堵塞,如果不是阿囡奶奶的缘故,恐怕现在动也不能动了。
老人走到秋心面前,秋心将身子半蹲,与老人一般高,老人伸出干枯的手按了一下秋心的左右肩胛骨,秋心深吸一口气,只感觉皮肉的牵拉感觉,而没有任何痛感。
之后老人又靠近看了看球心的瞳孔,向外涣散,看完之后老人向后一退,秋心才直起身子。
“这种毒药歹毒之极,而且你中毒太深,如果初染,可以切去血肉,还有活命的可能,现在老妇实在没有办法。”
秋心坦然笑道,“小子本来就是该死之人,残喘这么多时日,已经十分感谢婆婆,和阿囡,岂敢再求其他。”
老人听闻此言,问道,“南荒大山森林,野兽遍布,凶险无比,但是我们苗人世世代代生活在此,也没有断绝了传承,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秋心点点头,“婆婆所言,是因为苗族之人不畏艰难,对活下去渴望之强,才能在南荒生存下去。”
阿囡看着二人,似懂非懂,老人讲他背后的背篓取下来,“你说的不错,苗人自知生命之贵,我身为巫医,更是明白,你是中原之人,虽然不知道你为何至此,但是心思倒也不坏,明天我去求见祭司,你尚有一丝活命的可能。”
“婆婆医者仁德,小子感激不尽,但是我自知犯错已多,苟活于世,心下不安,怎敢再让您劳神费力。”
老人没有料到秋心会拒绝,冷哼一声,“老妇平生所见,无论牲畜,还是人,为了活命可以不择手段,你年纪轻轻,自以为看透生死,无可留恋,真是可笑,救得活,救不活你还是两说,倘若救活你,也不是白白救你。”
秋心见此,知道老人对自己生了指责之心,再不拒绝,道,“多谢婆婆,死了是我命之所在,若是活了,婆婆之言,小子自当遵从。”
“如此甚好。”老人不看秋心,拉着阿囡的手走进了屋子,当她看到阿囡脸上的胎印,总会显出别样的神情。
巫山下的苗人村寨大大小小共有十数座,苗人也有七八千人,每日来此看病就医的人非常多,大多都是外出打猎,被野兽所伤。
老人忙得不可开交,阿囡也跟着配药抓草,秋心也有时会搭手帮忙,苗人对巫医的恭敬程度远秋心的意料,就连秋心,也因此受到莫大的尊重。
第二日,老人盛装打扮,将阿囡交给秋心照看,或者说是将秋心交给阿囡照看,自己一人去了旁边的祭司住处。
祭司住处全为大石砌成,是整个苗寨最气派的场所,这里的祭司一旦走进这里,就终身不许走出祭坛。
苗人将此处供为圣地,平时基本不会靠近,只有到了盛大的节日,才会聚集在此,就连身份很高的巫医进入这里都要盛装出行。
去了没多时,老人就回来了,在此期间,秋心本来毫无波澜的心又开始忐忑起来,心中又升起一丝希望,生怕老人带回来不好的消息。
秋心心中自嘲,难道真如老人所说,自己真的是自以为是,但是自己内心深处实则是不想死。
老人回来时面色沉重,又有些犹豫与不舍,道,“三日之内,你要吃百种草药,配以烈酒,期间不眠不休,一刻也不能断绝。”
秋心闻言躬身拱手,“多谢婆婆。”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方法,竟然能够治好自己体能的尸毒,也不知道婆婆付出了什么代价,但是婆婆救自己也有目的,自己那时自然能够报了救命之恩。
是夜子时,秋心开始吃草药,大约三刻钟吃一种,无一例外,这些晒干的药草,每种五钱,味苦之极,而且极难嚼咽。
而且吃完一种药草,都要喝一碗烈酒,吃了七八种之后,秋心就开始坚持不下去了,烈酒去体内之水,而且使他头昏脑胀。
口齿干燥,却又要强忍着将药草送入嘴中,世间最苦,莫过于此,到了白天,秋心口中已经没有任何感觉,牙齿已经咬得生疼,有无数次想要放弃的念头。
第一天过去,秋心的嘴唇已经干,但是令他惊喜的是,那些带着浓烈药效的酒精,一遍又一遍触碰着自己艰涩的经脉。
第二天过去,秋心已经神智不清,老人与阿囡轮流看着他,机械地将药草放在秋心的口中,此时尸毒开始与烈酒融合。
第三天,这些烈酒已经融化了他全身上下的所有细小经脉,开始向着任督二脉涌动,被尸毒冻结的真气开始耸动起来。
等他吃完整整百种药草,口中满是苦水,闻见着满屋子的草药味,直欲呕吐,由于些许的真气可以流动,醉意大减,秋心也清醒了不少,老婆婆也来到秋心面前,再次伸手摸了秋心的肩胛骨,又看了秋心的瞳孔,满意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