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药,大唐天子已经有好几位乐于此道了,最早的太宗皇帝,而后的宪宗皇帝,穆宗皇帝,还有之前的武宗皇帝都是如此。
其中除了太宗皇帝时岁过久难以查证丹药之用外,宪宗算是高寿也只活了四十三岁,穆宗不满二十九岁,武宗三十二岁。
当然或许也并不是丹药无用,毕竟自大唐中衰后,一部分皇帝的死因实在是蹊跷,可同样的,也拿不出能令人信服的证据来佐验丹药的功效,马元贽对此就深表怀疑。
这些年来马元贽亲眼见证了武宗皇帝一力灭佛,狂热的迷恋长生之术。也亲历了当今天子大力扶持佛门,私下却偷偷炼制所谓的长生药,甚至请的丹师有相当一部分都还是武宗时的旧人。
这般表里不一的虚伪做派使人不免心生嘲讽,更是让他对这些虚无缥缈的物事没半点信心,如果时间倒回至一年前,马元贽一定会毫不客气的将这枚令他厌烦的东西丢在地上,但是现在,即便怀疑与不屑依旧,可他还是犹豫了,手也依然紧攥着。
过去的一年里阴差阳错,半真半假的,马元贽信了佛。起初这只是一种让自己从越发尖锐的时局矛盾中脱离的手段,但时间久了,随着他在修佛上投入的精力,耗费的财货都是越来越多,多到哪怕是即刻脱身出来都会让人心疼的地步,所以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真真假假也越来越不重要了。
佛家不炼丹,按理说道门的手段应该是让他有所抵触的,但是不管佛道,终究都是求超脱的,自然有些共同之处,更何况在盘算自身利益得失时本就不坚定的信仰又是何其之渺小,于是马元贽踟蹰了,一方面是伤势要远比外在所见的严重,再者神策军的异样也让他心寒,以及不甘的愤怒。
他这几十年来一步一步走到权力的顶峰所付出的可不仅仅是肢体的残缺,千万种辛苦难不成就这般顷刻间化为乌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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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心里的丹药还在团弄着,汗水已经在原本光滑如玉的表面上沁了一层又一层,泡开的丹皮散发着愈发浓郁的气味,闻起来涩苦的倒像是霜后的棠梨。伴着这颇为奇异的味道,一行人走出了太极宫,踏入了西内苑。
待走出这片林木参天的皇家御苑后,坐落于龙首原的大明宫也就到了,马元贽面临着或许是一生之中最重要的抉择。
看着天子不时瞟过来的眼色中哀求的意味渐浓,马元贽忽然笑了,不管怎样,自己没有输不是吗?
“呵呵,圣人,奴婢谢圣人赐丹~”。
挑了挑眉,马元贽带着两分得意的说罢,抬起手,丹丸便进了口,稍一用力又滑落入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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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权加快了步伐,一边呲牙咧嘴捂着肩膀的伤处一边大声吆喝着随行,兴奋的几乎已是小跑起来,九仙门就要到了。
武宁军的儿郎们应该就在门廊间等着,等着接自己回武宁镇,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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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离开九仙门自谋生路的马举也看到了郑太后,大唐的国母早没了往时的气度与优雅,正滑稽的跳着脚呼喊着灭火。
同样的,马举这一行也入了郑太后的眼。
这是来劫掠的乱军吗?郑太后如是想到。
“有贼,有贼~”。老妇人苍老的吼叫声中满是惊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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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服了天子赐下的丹药后,两支人马表面上看起来是合流了,敌意也在慢慢的消融,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响亮的谈笑声,很是轻快。
可不知为何,在这一片和睦下马元贽的心里却突来的发堵了,喘息渐是艰难,头晕,手脚无力,还有些想要做呕。
那丹药有毒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