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待自己也算不薄了!”
他压根没想过去寻找家人,当年虎贲卫如狼似虎闯进家门,他被抓进天牢,家人也同样被捕,门阀士族对他们邵阳王的属下穷追猛打,必欲置之死地不罢休,长子老妻在牢便被逼死,其他家人被配岭南烟瘴之地,现在死活不知。
往事历历,浮现脑海,他再度长叹一声,马车转过街道,他的目光忽然看见街边的酒楼,敞开的窗户露出几个人影,隔着纱窗,看不清他们的面貌,可老黄敏锐的感觉到,这几个人器宇不凡,他们均看着乌锥的柳寒,低声说什么。
看着前面那个高大的背影,老黄禁不住苦笑下,早前他便建议只由柳寒带几个人入城便行了,可柳寒不从,坚持整个商队入城,这样庞大的一个商队,引起的震撼可想而知,但老黄没有坚持,他知道柳寒的目的,次柳寒便说了,这次是回来冒险的,他说到做到,从进入凉州便在冒险,今天不过是又一次,看浩浩荡荡,其实里面的深意只有他们俩人清楚。
柳寒同样感受那几道目光,不过他没在意,现在他要的便是这些人的注意,将潜在暗的目光吸引过来。
在瀚海商社的店铺前停下,商社里的人不多,仅仅只有几个人在店内看货,两个伙计陪着,二掌柜在柜台后面专心致志的算账。
长安店的掌柜姓毕,叫毕良,同样是柳寒亲自挑选和调教出来的,在西域跟了他三年才放归大晋,又在姑臧经老王掌柜指点了两年,才派到长安来开店。
从传来的消息看,毕良还是很有商业才干,经过两年展,长安店已经有三支商队,两支跑大漠,另外一支跑并州,每年的盈利快赶姑臧店了。
毕良早得到消息,这几天一直在后店待着,听说柳寒到了,急忙赶到前面来。
“东翁,姑臧那边早传来消息,我计算着,这几天该到了。”毕良满是兴奋的陪着柳寒往后院走,柳寒边走边打量店里的情况,随口问了几句,毕良毕恭毕敬的回答。
“这后院原是仓库,东翁,我打算今年从草原收购些羊毛,东翁作的那洗毛机非常好用,我想作点毛线生意。”
“难怪这么大的味,”柳寒摇头说“这店和作坊要分开,这作坊不能放在城内,要放在城外,还有,毛线是不是有市场,你要想清楚,原则我不反对这样作,不过市场还没起来,还需要培养。”
“是,是,东翁说的是。”毕良连连点头。
这个时代是有毛线的,安息人用毛线纺地毯,但仅此而已,用毛线制衣的还很少,柳寒在西域时改良了安息的织机,顺带改良了羊毛的处理过程,配置出双氧水,经过他的程序和机器处理过的毛线白且柔软,没有了那股腥味,安息人制的地毯是为了处理那股腥味,便要晾很久,这大大增加了成本。
“杨秋不在店里?”柳寒问道。
“杨秋半个月前大漠去了,今年大漠春旱,粮食紧张,粮食和茶叶行情看涨。”毕良说着有些兴奋“还是东翁明见万里,早早让我们囤积粮食,如今果然.。,东翁,咱们要大一笔。”
柳寒轻轻笑了下,站在院子里,四下看看,不得不说,毕良很有才干,说这个店,三进三,前面是店面,间是库房,后院是作坊,分工明确,伙计们有条不紊的忙着活,看到他们进来,也只是稍稍施礼便继续干活。
“这味可真大。”柳寒摇摇头转身出来,毕良连忙跟出来“东翁,说的是,我让他们停下来,城外我们有个制油作坊,可以转到那去。”
“羊毛粗加工,需要很多水,最好建在江边,这长安八水,水量充沛,是老天爷给我们的福地。”柳寒微微一笑,毕良嘿嘿笑着点头,柳寒随口问道“门口那个二掌柜在这干了多久?”
毕良连忙躬身答道“回东主话,二掌柜乐升,来了半年多,原来是坊市里刘家皮货行的二掌柜,刘家皮货行半年前倒闭了,他精通皮货的各个环节,所以,我把他招来,委以二掌柜,这事我没向老王报告,还请东翁原谅。”
柳寒微微皱眉,随即笑了“你们有这样的权力,你打算扩大皮货生意?”
“是,”毕良答道“这两年皮货生意火爆,我们以前都是从胡人那买来皮货,再卖给皮货行,风险较大,收益却较小,大头都被皮货行拿去了,我想试试深加工。”
“行,干吧,要逐步来,贪多嚼不烂。”柳寒无所谓,长安店面对的市场要姑臧大多了,按照他的估计,长安店的盈利能力应该在两年内过姑臧,可意外的是,长安城大,门阀世家也多,长安店面临的掣肘也多,说这皮货深加工吧,有两三个门阀的店在作,那个刘家皮货行恐怕是被门阀给挤掉的。
“是,是,”毕良连声答应,抬头看看柳寒好像有些疲惫,他连忙说“自从接到老王掌柜的信后,我便准备下住处,城里没有这么大宅子,我在城外准备了个山庄,您是不是现在过去看看。”
“山庄?真是难为你了。”柳寒嘴角浮起一丝满意的笑容“这次带来的货,有三十车货和五十匹马是你的,回头你找人轻点下,都是好的西域玉石和安息地毯。”
俩人说着又出了店,二掌柜带着众伙计恭恭敬敬的将他们送出来,毕良亲自给他们带路,沿途给柳寒介绍长安有名的店铺。
山庄在城东的漠水河边,看去象个别院,毕良解释说这个山庄不是买的是租的,属于长安城内的大胡商沙木尔。
“本来想买一处的,可一是没有更好的,另外,主子在长安也停留不了几天,等主子走了,放着也是浪费,正好这院子空着,我和他也熟,所以便租下来,只是委屈了主子。”
这是见面以来毕良第一次以奴隶身份与柳寒说话,柳寒没在这面纠结,打量着山庄,很是满意的点头道“你做得对,咱们是商人,不是贵公子,老毕,在西域,咱们什么苦没吃过,用不着那样矫情。”
说完转身吩咐柳铁,把所有大车都卸车,将马赶到马厩,毕良赶紧告诉他,马厩没有那么大,最多可以容纳下八十匹马。
柳寒眉头微蹙,毕良有些惶恐紧张,柳寒看看四周“干脆把放在这院子里,反正咱们只在这待几天,等我们走后,你找人打扫下,再还给那个沙木尔。”
毕良看看院子,心忍不住苦笑下,这样漂亮的院子拿来放马,这可算是暴殄天物。
柳寒回过头看见韩安正和柳铁低声说话,柳寒将韩安叫过来“韩局主,咱们这几千里的缘分看来是到头了,愿不愿意送我帝都?”
韩安苦笑下“柳先生,我们和长安同行有协议,长安以西可以走,以东则归他们,柳先生,要帝都的话,我给你推荐长安长风镖局。”
“长风镖局?”柳寒颇有玩味的反问道,韩安点点头“长风镖局局主郑风,为人重诺信义,交游广阔,江湖朋友多数都会给面子,修为颇高,手下的镖师众多,有他护着商队,绝不会出意外。”
柳寒扭头看着毕良,毕良也点点头“长风镖局不错,我曾经请他保过两次镖,都没什么问题,只是,他的价格其他两个镖局要高两成。”
柳寒点点头,韩安见状也告辞,他的使命已经全部完成,柳寒让他去找老黄将余款结清,同时还送了两百两银子,作为在大漠战死的镖师趟子手的烧埋银,韩安知道他有钱,也没推辞收下了。
柳铜指挥伙计们卸车,毕良连忙过去协助,柳铁悄没声的过来“主子,有点不大对。”
“哦?!”柳寒目光一闪,柳铁低声说“店里熟悉的面孔一个都不见,刚才韩局主说这不是什么沙木尔的山庄,而是常家的庄园。”
“常家?作什么的?”柳寒没听说过,这几年都在收集各州的情报,包括门阀世家的情报,长安较怪异,长安本城的门阀世家没有,雍州的门阀世家主要集在关,灞水下游,也是说,长安城内的门阀世家全都来自外地。
“不清楚。”柳铁的回答很简单。
柳寒想了想,觉着这毕良不一定敢背叛自己,可出于谨慎轻轻点头“静观其变吧,让大家伙小心。”
柳铁点点头,转身将毕良叫过来,让他陪柳寒去后院,毕良连忙点头,走了两步又回头叮嘱,让柳铁注意,山庄的仓库可能不够大,他没想到有这么多货,剩下的货还得再想办法。
“知道了,老毕,你先把主子安顿好了再说吧,你看主子和天娜她们都等着呢,走了一路,还不赶紧让主子洗洗。”柳铁有些不耐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