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国丧(1 / 1)

至治元年冬天的第一场雪来得往年晚,干冷的空气吹裂了大地,天空变得阴沉沉的,帝都高大的城墙,变得更加灰扑扑的,像多年没擦洗过的家具,落满灰尘。

洛水两岸,满山都是干枯的枝条,以往的青翠被萧瑟取代,山峰露出了他干枯的地表,大雁早已经飞向北方,天空飘着淡淡的铅灰色的乌云,长清渠码头也冷清多了,脚夫们无聊的聚在一块聊天玩色子,衣衫褴褛的他们使劲的哄笑着,皆以驱散河风的冰凉。

屋檐下飘荡着白色的纸条,空气隐隐还有香烛的味道,奉天观里道士们依旧在唱着从远古传来的颂词,这些颂词记载于道典,也由德高望重的贤人解释,在这块大地传颂了数千年。

朝官员依照礼典,每天在各自的场合为先皇祈祷,礼典关于国葬的礼仪规定只有百十个字,可历代贤人的解释便有数十倍,数千年前的大贤鸸君专门作了批注,从此这个批注便成了历代所遵循的标准,秋品便是以这个标准来品鉴士子的德行。

泰定驾崩,按照礼典,大晋应为国丧,天子当守孝三十六日。按礼典,父丧,子结庐守孝三年,但天子非常人,需治理天下,故以日代月,取日为月,三年三十六个月,故为三十六日,这期间不能沾荤,不能临幸妃子,不能欣赏歌舞。

天子都在守孝,天下臣民自然也该守孝,皇帝为天下臣民之父,皇帝升天,天下臣民自然也该守孝,不过,由于天子都只守孝三十六天,朝廷也不难为天下臣民,也只守孝三十六天。

这三十六天里,青楼妓院全部关门,无论士庶,家庭的歌妓舞姬均不能表演,否则便是欺君大罪;酒楼禁止卖酒,否则也是欺君大。

当然你在家是否喝酒,官府没看见,那管不着,可要是被人告了,官府也要治罪,特别是皇子,若犯了任何一条,皆是大罪,重则失爵,轻者斥责,削减属地。

奉天观实际是皇家道观,皇帝要举行祈天仪式,或是许愿还愿,都在这里举行,奉天观在皇城边,紧靠朝阳门,道观并不是很宏大,却是历史悠久,好像帝都还是小城时便有了这座奉天观。

泰定帝的灵柩停在奉天观正殿奉天殿的正堂,大堂分左右两侧,皇太后潘芷带领泰定帝嫔妃在右侧,大殿被布置成白色的海洋,守灵的人穿着白色麻衣,殿梁飘着白色布条,长明灯用白色的台柱,粗大的柱子被白色的布条包裹起来。

守灵已经几天了,所有人都很疲惫,至治皇帝起身到太后潘芷面前,轻声劝潘芷休息一会,潘芷顺从的起身,从侧门出去往后殿而去,那里设有专门的休息间,没有人能这样守三十六天,观里早准备好了这些。

潘芷的皇太后称号是前两天皇帝登基时同时颁布的,是皇帝的第一道圣旨。这道圣旨没有受到任何质疑,潘芷虽然不是皇帝的亲生母亲,可她是皇帝的姨母,对皇帝爱护有加,也是泰定帝的皇后,当皇太后顺理成章。

潘芷年岁并不大,只有三十来岁,没入宫前便是帝都有名的美女,前皇后病重期间,曾经入宫照顾,宫里有传闻,泰定皇帝便是在那个时候与她暗通款曲,前皇后只知不起后,顺水推舟,请皇帝在自己死后,立堂妹为后。

皇帝陪着潘芷出来,到了休息间的院子口,潘芷才轻声对皇帝说“皇,你也累了,去休息吧,不用管我。”

皇帝点下头“母后放心,这几天没什么,我年青,还顶得住。”

“年青也不行,你父皇是太操劳了,先是鲜卑贼子闹,后来又是水灾旱灾,你父皇这一生,没过过几天舒心日子,皇,你现在身系天下安危,用不着事事亲躬,尚书台那么多大臣,交给他们处理吧。”

皇帝闻言心略微有些不喜,泰定驾崩后,太子和尚书台诸位尚书在雅阁聆听遗诏,遗诏除了太子登基为帝外,泰定皇帝还太子年青为由,设立了五个辅国大臣,分别是太师兼尚书令潘链,太尉潘冀,骠骑大将军秋云,丞相甘棠,太子太保左辰。

这五个人是泰定帝精心挑选的,潘链潘冀是外戚,料来对新君不会有异心;秋云军政双优,在军队有很高的威望,更难得的是没什么野心,他和潘冀配合可以掌控军权;甘棠虽然圆滑世故,可擅长政务,而左辰在士林有很高的威望。

有这五个人在枢,可以保证皇权顺利过渡到新君手,只要有个五六年,新君便可以掌控全权力。

而在这个过渡期间,宗室虽然在枢没人,但地方实力强劲。

宗室在地方有强大权力,也不担心枢出现问题,若这五人有人敢行大逆之事,地方宗室可以举兵讨伐。

泰定皇帝将他的想法详细告诉过新君,至治皇帝当时很高兴,可当遗诏宣布之时,至治皇帝心里却有几分不舒服。

辅政大臣一般是皇帝未成年才设,可他已经二十二了,两次监国,数次代天子巡幸地方,对朝政十分熟悉,完全没有必要再设辅政大臣,不过,由于丧事忙乱,他还没心思来处理这个事。

此刻太后关切的提醒他,可在他耳却象响起了重鼓,五个辅政大臣,有两个是潘家人,他心里掠过一道阴影,疲倦的点下头“母后说得是。”

潘芷轻轻叹口气,转身进去了。皇帝顿了下,才转身出来。

刚走到门口,潘链和一个青年人已经急匆匆过来,至治眉头一皱,刚才那丝不快又想起来了。

潘链施礼之后站起来“皇,齐王秦王赵王晋阳王楚王,均疏,要求进京吊唁先帝。”

皇帝眉头皱得更紧了,他不悦的说“不是说了,他们要有这份心,在藩国设坛祭奠,为何非要进京呢?”

皇帝说着朝另一个院子走去,皇帝的休息间便设在这里,这里也是皇帝在这三十六天里处理朝政的地方。

虎贲卫和禁军早已接管奉天观四周的警卫,禁军在外,虎贲卫在内,这休息的院子,由于皇帝驻留较多,更是被彻底搜查了一遍。

皇帝掀开偏房的门帘,辅政五大臣和句誕都在里面,跟在潘链身后的那青年人也跟了进来,潘链见状微微皱眉,但他没说什么,这年青人叫蓬柱,是太子心腹,原为太子府舍人,职位很低,可太子刚登基即下诏让其升到书监侍郎,从不入流的小官一跃升为朝重臣。

蓬柱将手的奏疏放在皇帝身边的书案,皇帝随意的翻了几本,然后将奏疏扔到一边,抬头看着潘链问“你们说说吧,都要到京里来。”

潘链毫不迟疑的答道“臣以为,各藩国距离帝都远近不同,三十六日守孝,三十六日后先帝便要归福地,他们也赶不,况且先帝下诏,藩王藩,这先帝尸骨未寒,便宣召藩王入京,有违礼制。”

太子没有开口,潘冀点头表示赞成“藩王进京,动静太大,各地藩王多少,让谁回不让谁回,都不好说,这百个藩王,再加仪从护卫,一下有数万人到帝都,不妥,不妥。”

甘棠也点头“太师太尉所言甚是,所有藩王都返京,甚是不妥,让他们在藩国设坛祭奠吧。”

“依礼制,父亡子奔,古之礼,当允许他们奔丧入京,天下人也不能非议陛下,”左辰年龄很老了,白须白眉白,一板一眼的说道“若有人在此期间有非份之想法,天下人当共诛之。”

潘链和潘冀同时皱起眉头,心暗道,这左辰是不是读书读傻了,这是奔丧的事吗?这些藩王入京,每人带几百千的卫士,几个藩王勾结到一起,立时便能在京作乱。

再说了,即便无人作乱,这些藩王要是逗留不去,此留下,立马成隐患,这世只有千日作贼之理,岂有千日防贼之理。

“秋卿的意思呢?”皇帝看着一直没说话的秋云问道。

秋云早有定论,慢吞吞的说“让他们来不妥,,本朝以孝治天下,不让他们来,又陷陛下于不孝,故而也不妥,臣的意思是,让来一两个为代表即可,其他人,陛下可明诏,昭告天下,先帝明白他们孝心,不过,这一路舟车劳顿,颇为辛苦,陛下体恤他们,可在藩国设坛祭奠以代。”

这话面面俱到,无可挑剔,可秋云还没完,又补充道“近日地方报,这天下会的贼子又在蠢蠢欲动,欲借国丧之时,兴风作乱,陛下当下诏各地官吏,各藩王当提高注意,谨防贼人作乱。”

天下兄弟会,曾经数次兴兵造反,朝廷屡次打击,破获了不少兄弟会的重要人物,至正十二年,大晋与鲜卑大战的紧要关头,天下兄弟会在徐州兴兵造反;泰定九年,兄弟会再度兴兵,这次朝廷已经平定鲜卑叛乱,抽出手来,全力绞杀,抓住了兄弟会的会。

此后兄弟会转入地下,依旧在加强活动,新的兄弟会会非常神秘,江湖见过他的人还没有,到现在为止,朝廷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和真面目。

皇帝听后微微点头,潘链点头称是,皇帝正要答应,蓬柱却突然插话道“秋大人多虑了,兄弟会不过宵小,泰定十二作乱,大部剿灭,剩下的残余匪众,揣揣不安,那值得天下警戒,陛下,臣以为,天下之关键在于流民,雍州流民聚集,冀州青州,同样流民甚重,并州今岁干旱,流民成灾,当下诏当地官吏加紧解决,由各藩王监督执行,以此告慰先帝在天之灵。另外,陛下当下诏,国丧期间,各地驻军一律不准调动,凡调动必须有太尉之命令,或陛下的诏令。”

皇帝这下听明白了,秋云的建议让藩王提高注意,可藩王可以借此集结军队,危险反而更大,而蓬柱的建议则更好,不但分了藩王的势,逼着他们去解决流民问题,怎么解决流民问题,只有赈济,于是这些藩王只能从府库拿出粮食来,这又削弱了藩王的力量。

赈济流民,驻军禁止调动,简单两条便将藩王们给卡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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