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衿袅袅婷婷的进来,到柳寒跟前盈盈施礼,柳寒不等她开口便笑道:“衿儿,这位是延平郡王,这位是丁轩丁大人,叫你过来,是因为这位丁大人想认识你。.”
柳寒的神情语气都很平静,可了解他的萧雨秋戈都知道,他不高兴了。
顾玮目光闪闪的看着他,延平郡王则始终含笑,青衿转身向他行礼时,延平郡王还微微前倾,以示还礼。
丁轩从青衿一出现则紧紧的盯着她,根本没理会柳寒的神情语气。
“绰约多逸态,轻盈不自持。尝矜绝代色,复恃倾城姿。”丁轩漫声吟道,满是艳羡:“帝都传闻青衿姑娘貌追瑶姬,才比弄玉,令人倾慕!”
尽管身在青楼,也多次登台演奏,青衿还是略微有些羞涩,迅瞟了丁轩一眼,才有些不好意思的答道:“多谢丁大人厚爱,青衿不过蒲柳之姿..”
“呵呵,青衿姑娘要是还是蒲柳之姿,那这帝都绝大多数女人都算得上骚弄姿的草鸡了!”延平郡王呵呵笑道。
顾玮眼珠一转,也笑咪咪的说:“空山翠竹飘琴音,绿野仙踪无处寻。听青衿姑娘的琴,乃人生一大快事。”
延平郡王频频点头:“是啊,我到过不少王府,皇宫里的琴师也听过不少,今天听了青衿姑娘的琴,才知道那些不过是瓦罐破木之音。来,为青衿姑娘的琴技喝一杯!”
延平郡王端起酒杯冲青衿微微一礼,然后一口干尽,众人也只好随着将酒喝干,秋三娘连忙给众人添酒,然后给青衿施了个眼色,柳寒瞧见了,略微沉凝便对青衿说:“既然王爷喜欢你的琴,那就为王爷再弹几。”
青衿恭敬答应,转身下去,不一会,琴声便响起,延平郡王半闭眼睛,神情悠然。
柳寒靠在栏杆上,萧雨却皱起眉头,秋戈端起半杯酒,放在唇边,却没有喝下,鲁璠则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顾玮则依旧端坐,思绪随着琴声飘向遥远不知何处,丁轩则不住打量柳寒,目光不时在他身上晃动。
柳寒感觉到丁轩的目光,他的大致猜到丁轩想做什么,但这个要求,他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悠悠乎明月在心,潺潺乎溪水在林间。”鲁璠摇头晃脑的绰着文,秋戈很瞪着他,恨不得将他的嘴给缝上。
延平郡王含笑摇头,不知他是何意,是对鲁璠不满呢还是对秋戈。
“听说王爷前段时间去了齐国,不知齐王殿下的身体是否康复?”顾玮忽然打破沉寂,向延平郡王问道。
延平郡王微微怔了下,随即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齐王仁厚,上天自然眷顾。”
齐王病重,消息传到帝都后,皇上为示恩泽,下旨让延平郡王从太医院带三名太医前往齐国探视,延平郡王这一去便去了半年,直到最近才返回帝都。
“丁大人这次巡视并雍两州,”秋戈扭头向丁轩问道:“雍并两州去年旱灾严重,流民无数,不知现在情况如何?”
丁轩似乎没料到秋戈会问这个,上元节后,他奉召巡视雍并两州,护匈奴大将军方回被问罪后,皇帝以宗室的三个藩王分解了并州边军,此次丁轩代表皇帝巡视两州,未尝不是替皇帝去看看,其中并州是重点。
“雍州的情况挺好,并州的情况今年不容乐观,”丁轩收回心思,思索着说:“秦王殿下贤明,雍州灾民已经安抚,只是并州的情况不妙,唉,只要朝廷能提供部分赈济,情况当能好转。”
丁轩此言说得很含糊,听不出好坏,可要朝廷提供赈济,这恐怕就难了。
顾玮见众人都看着他,便微微叹口气:“丁大人的奏疏皇上还没批下来,可即便皇上批下来,也要等今年的税收入库后才行,现在朝廷拿不出钱来。”
此言一出,众人都不说话了,酒桌上陷入安静,只有悠悠的琴声还在继续飘来。
过了会,丁轩长叹口气:“如此就麻烦了。”
“朝廷的事朝堂上说去,咱们还是听琴喝酒,诸位大人今天难得休闲,何必说这些烦心事。”秋三娘见气氛有些凝重,连忙插话道。
“说得对,好容易今日休沐,诸位大人来散心,那些烦人的事先放在一边,今日就听琴喝酒。”萧雨笑道,此刻他身上没有丝毫帝都地下世界霸主的气势,而是非常温和随意。
柳寒闻言微微一笑,没有开口,只是点头称是,他看着秋三娘,正要让她多叫几个姑娘,顾玮却先开口道:“说得是,还没恭喜萧楼主,楼主现在独霸帝都,当值得贺喜。”
延平郡王和丁轩也听说此事,俩人都看着萧雨,萧雨淡淡一笑,摇摇头说:“唉,独霸帝都?在下可不敢如此大胆,无论是帝都还是其他什么的,凡我大晋天下都是皇上的,顾大人,此事不值得贺。”
“漕帮?嘿嘿,”延平郡王干笑下说:“威风够了,方震不知好歹,不知道有些事是不能插手的。”
“王爷这话说得对,”柳寒插话道:“江湖中人哪知朝廷中事,做好自己的本份就好。”
延平郡王冲着柳寒赞赏的点点头,顾玮也点头赞道:“柳先生看来深懂中庸之道。”
丁轩微微皱眉:“蝇营狗苟难登大雅之堂,方震此人野心勃勃,漕帮帮众甚多,我担心此人将来恐会作乱。”
柳寒浑身一激灵,萧雨神色顿变,江湖中人最大的忌讳便是被扣上造反的罪名,即便风雨楼和漕帮是对手,也不愿将这罪名扣在他们头上。
江湖拼杀,不得借助官府力量,这也是江湖中人不成文的规定,这也是为什么朝廷要对付漕帮也只能借用风雨楼的力量,而且还不能明助只能暗助。
“江湖中人也有好的,不可一概而论。”延平郡王看出萧雨的神情有异,便笑着解围道:“方震是利欲熏心,朝廷的事都不该参合,更何况宫里的事,萧楼主,你可要记住他的教训。”
这话隐隐有警告之意,萧雨拿不准这家伙的来意,只好笑嘻嘻的点头:“王爷说的是,做人还是本份点好,不掺和不该掺和的事,为朝廷尽力。”
“这就对了。”延平郡王起身端起酒壶,走到萧雨面前,萧雨连忙站起来:“不敢劳烦王爷。”
说着便伸手去接酒壶,延平郡王微微摆手挡开萧雨的手,拿起酒杯给萧雨倒上:“萧楼主有此意,风雨楼必将扬光大,满饮此杯。”
萧雨感激涕零的接过酒,举杯向天:“多谢王爷,萧某愿为我皇帝陛下肝脑涂地!”
说完一饮而尽,然后恭恭敬敬的从延平郡王手中接过酒壶,又给延平郡王满上。
柳寒若无其事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忽然觉着有人正看着他,他目光转过正好碰上顾玮的目光,俩人的目光相遇,顾玮微微一笑,柳寒也同样报以一笑。
“听说柳先生前段时间到江南去了?”顾玮开口问道。
柳寒点点头:“瀚海商社在建康设了个分店,业务展始终不顺,今年定下的几个项目都没能完成,所以,我去看看,看问题究竟出在那。”
顾玮正要继续问,延平郡王转身看着柳寒笑道:“柳先生雄心不小嘛,刚到帝都便要在江南开店,柳先生这是要将生意作到全国。”
柳寒耸耸肩:“这治国呢,我不如王爷,可这经商,王爷多半不如我,这经商呢,就是要将店开满天下,我在西域便是这样作的,这样作的好处便是,资金能得到最充分的利用,这资金利用率越高,赚的钱越多。”
延平郡王根本听不懂,什么资金,什么利用率,为什么这样会赚钱越多,不但他,就算通读道典的顾玮也没听懂,而且是越听越糊涂。
柳寒当然是故意这样的,他谅这些人也听不懂,看着他们眉目间的疑惑越来越多,他心里暗暗笑。
“听说柳先生花十万银子买下青衿姑娘,”丁轩的目光如鹰一般盯着他,柳寒心说来了,他微微点头,目光却往延平郡王那迅瞟了眼,就见延平郡王眉头微皱,丁轩又说:“老夫愿出十二万银子,请柳先生割爱相让。”
柳寒淡淡一笑:“珍宝美人,何人不爱,更何况青衿这样的美人,丁大人,柳某只能得罪了。”
丁轩眉头微皱,满脸不高兴,冷冷的威胁道:“柳先生,老夫给足了你面子,十二万银子,你足足可以赚两万。”
“丁大人,道典上说,有所为有所不为。”柳寒丝毫不顾丁轩的威胁,面带微笑的答道:“我虽是生意人,但有些生意是不作的。”
“你!”丁轩勃然大怒,腾地站起来指着柳寒,柳寒神情不变,依旧含笑看着他,眼神却越清冷。
丁轩这一火,守在院子里的几个丁府家将腾的跃上小楼,柳铁也一点不含糊,随即也跃上来。
“你上来干什么,下去!”柳寒眉头微皱,对着柳铁喝斥道,柳铁闻言什么话都没说,转身便跳下去。
丁轩一见,也只好将家将喝斥下去。
“丁大人,你是官,我是民,”柳寒等这些家将都下去了,才好整以暇的说道:“按理说,民不与官斗,大人的要求,小的应该一颗头磕在地上,马上应承才是,可小民也有小民的原则,有些事不能作,有美女不能让。”
丁轩大怒,他有种深深的受辱感,以他丁家的威势,以他丁轩的财富,从来没人敢如此当面,如此一点不客气,没有丝毫转圜余地的拒绝他。
“很好,”丁轩冷冷的正要继续说下去,顾玮忽然站起来,笑呵呵的打断他:“丁大人,柳先生,天下美女多的是,何必为一个青楼女伤了和气。”
“和气?”丁轩冷笑一声,一甩衣袖:“我丁轩出身上品门阀,家世千年,他算什么,与他和气,没得辱了丁家先祖。”
说完丁轩转身下楼,连延平郡王都没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