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摆在内殿中央的那两个炭火烧得旺盛的银碳火炉,站在金丝楠木长榻前的炎子明,与站在他对面那张靠墙摆放的金丝楠木床前不远处,目光清冷无比的冷晴遥遥对视着。≥≧ 中文 w﹤w≤w﹤.
忽而,就见炎子明薄唇微启,用无比平静的语气,如此问冷晴:“馨儿,这些话,当真是你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吗?”
目光不躲不闪地与炎子明对视着,冷晴粉唇微启,语气坚定地吐出一个字:“是!”
口中说着坚定不移的“是”字,但是冷晴的内心,却在极力否认着:不是!不是啊!这种种言词,都不是她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啊!但是炎子明啊!为了他们之间好不容易累积起来的情谊,为了避免日后更深的伤害,她只能用这样的违心之言来快刀斩乱麻!
炎子明自然不会知道冷晴的真实想法,但是,冷晴那一个坚定不移的“是”字,炎子明却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听见了的。
仅仅一个“是”字,如此的言简意赅,但它所携带的伤害,比之前冷晴说过的每一句诛心之言,都要来的强大。
这厢,就见炎子明闻言后,黯然垂眸,微微阖动薄唇,如此喃喃地低声念道:“既然如此……那我也无甚话可说了。”
如此低声念罢,炎子明忽然迈动脚步,一个潇洒的旋身,不再有丝毫留恋地,脚步坚定地朝着左侧殿外殿走去。
当炎子明头也不回地朝着左侧殿外殿走去的时候,站在那张靠墙摆放的金丝楠木床前不远处的冷晴的目光,却在静静地追随着炎子明那离去的身影。
看着炎子明那高大却并不魁梧,此刻只余落寞与寂寥的身影,冷晴的内心,是歉疚的。
那种种诛心之言,伤害的不仅仅是炎子明,还有冷晴她自己啊!可是,冷晴除了在心底无声地向炎子明道歉之外,冷晴什么也不能去解释。
不解释,是因为冷晴知道,她不能因为她的不忍心,而给予炎子明无望的希冀。她不想,伤害炎子明更深……
当冷晴如此满心歉意地想着的时候,那厢,炎子明在穿过那扇用来分隔左侧殿内外殿的镂空雕花的满月型拱门后,却突然停住了脚步。
被炎子明这倏然停步的举动吓了一跳,冷晴当即收回了她看着炎子明的视线,颇为惶惶不安地站在那儿,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这厢,炎子明在镂空雕花的满月型拱门前停住脚步后,并未转身,只是背对着冷晴,语调清冷地如此说道:“馨儿,在我踏出这扇殿门前,有些话,我仍想说给你听,不知你是否愿意再听我一言?”
炎子明这样说完,就停住了话头,没有继续往下说,显然是在等待冷晴的回应。
但是,冷晴没有接炎子明的话,冷晴只是静静地,站在那张靠墙摆放的金丝楠木床前不远处,静静地垂眸看着她脚下那黑黝黝的地面,连侧眸去看一眼炎子明都不曾。
冷晴的沉默,本就在炎子明的意料之中。
因此,不过静等了须臾,没能等到冷晴说话,炎子明就再度张口,继续说了下去。
安静的左侧殿中,只听闻背对着冷晴站在镂空雕花的满月型拱门前的炎子明用一反往常的清冷语调,一字一句,却字句清晰地如此说道:“馨儿,我虽从未去深究过你的身份与来历,但我感觉得到,你与我、与子衍、与王泉、与牧文……你与我们所有人,都是不同的。
无论是想法,还是为人处事,你都十分的特别,我想,这应当是因为你所处的环境与我们有着太多不同的原因。正因为我们所处的环境不同、想法不同,所以,你永远不会了解,在这个强者为王、弱肉强食的世间,从来就没有公平可言。若有那么一日,馨儿你有机会接近皇权,你就会明白,在天家,公平,历来是比皇位更奢侈的东西。”
如此一字一句地说完,站在镂空雕花的满月型拱门前的炎子明便不再继续停留,而是再度迈开脚步,朝前走去。
这一次,炎子明是真的头也不回地,脚步坚定地离开了左侧殿。
直到炎子明拉开左侧殿的殿门,走出左侧殿,冷晴都不曾再侧眸去看炎子明一眼……
而随着炎子明走出左侧殿,“哐当”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响彻空荡的左侧殿。
伴随着左侧殿的殿门被炎子明从外面大力地合上,站在内殿中那张靠墙摆放的金丝楠木床前不远处的冷晴缓缓转身,继续迈步,走向那张金丝楠木床。
同时,冷晴粉唇轻启,低声喃喃念道:“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心人易变。骊山雨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人生……若只如初见啊……”
刚刚,炎子明在离开左侧殿前所说的那番话,冷晴是明白的。炎子明那番听似没头没脑的话,其实是在委婉地告诉她,她让炎子明公平地对待燕清秋,这是不可能的!
冷晴知道的,冷晴是知道炎子明对她的情意有多深厚的。冷晴也知道,按照她对炎子明的了解程度,若将她与燕清秋相比,炎子明定然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她!
可是,炎子明越是如此一心一意、义无反顾,不计较得失与回报地待冷晴好,冷晴内心的负罪感,便越是深重——若不是因为她,炎子明也不至于如此排斥燕清秋的到来吧!
炎子明对冷晴的好,对燕清秋的排斥,让冷晴无法自主地觉得,她就像是一个在觊觎她人的所有物的小偷、无形之中破坏着他人之间的感情的小三一样。
虽然这样的形容不太对,但是,冷晴是由衷的,真心实意的觉得,只有燕清秋,她才是名正言顺的炎子明的所有人啊!也只有像燕清秋那样有着清澈纯净的双眸的人,才是最有资格站在可谓是人中之龙的炎子明身边的那个人啊!
燕清秋仅仅是不能言语而已,但燕清秋无论是身姿还是容貌,都远非常人可以媲美的。
就算是冷晴,站在燕清秋的身边,也只会忍不住心生自惭形秽之感罢了。
而且,燕清秋是在这个异世里土生土长的人啊!尤其是燕清秋还是这个异世里的九个国家之一的燕国的公主,且是燕国这一代最受宠的一名公主,没有之一!
与拥有显赫的身份地位的燕清秋相比,她冷晴算什么?
她冷晴,不过是一个被人意外重伤之后陷入昏迷,醒来后却现她已经从现代社会,莫名其妙地穿越来到这个陌生的,在华夏的历史上并不存在的异世里的孤家寡人罢了。
她的到来,对于这个陌生的,在华夏的历史上并不存在的异世而言,是一个意外。就如同对于她而言,来到这个陌生的异世是一个意外一样。
她是很聪明,懂得很多很多这个异世里的人们所不懂的东西。
可是,在这个陌生的异世里,她冷晴什么都没有——没有家、没有家人、没有朋友,甚至没有半点身份背景!若是有人问她从何而来,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啊!
而她仅明白、懂得、会使用的那些东西,也不过是这个异世里的人们所不了解的现代社会的那些知识与科技而已。
可是,现代社会的那些知识与科技,对于这个异世里的人们而言,又有什么用处呢?
没有家人、朋友,她懂得的那些高科技产品在这个“落后”的异世又均不存在……
如此算下来,她冷晴,还真是一无是处呢!
就算撇去蒙语的事情带给她的伤害不提,单是像她这样一无是处、连一个正经身份都没有的人,又有什么资格,在这个异世,去说“爱”这个字?
更何况,她的爱,于任何人而言,都是一种负累!她的爱,只会带给别人伤害!
就如同她爱她的生父,爱蒙语、爱蒙妈妈和蒙爸爸他们一样,可最终,她所爱的人,全部都离她而去,且都是以十分惨烈的方式,远离她的生命……
这种失去至亲至爱的痛苦,她已经受够了!她真的不想再次体会这种痛苦了!
她能有幸来到这个陌生的异世,延续她那本该消亡的生命,是上天对她的恩赐。
上天让她能不在她最美好的年纪英年早逝,她就已经很知足了!真的很知足了。
所以……炎子明啊!请放过她吧!请让她在这个异世,可以活得轻松自在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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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左侧殿的殿门外,耳听着他身后,从左侧殿那扇两扇开的紧闭的殿门内传出来的,冷晴那断断续续的低吟声,炎子明无声地叹了一声。
低沉到连炎子明自己都有些听不清的声音,自炎子明口中缓缓吐出:“馨儿,你可知,这世间有句话叫做‘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吗?馨儿啊!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对待你,你才能明白我究竟有多爱你,才能不再一味地拒绝我对你的爱意……”
如此低喃罢了,炎子明不再迟疑,缓缓迈开脚步,朝着后殿的方向,一步、一步地走去。
自从炎子明看清他自己的心后,炎子明一直都知道,他有多在意、有多爱冷晴!
只是,炎子明对冷晴虽有足够的爱,他却从不知道冷晴究竟想要什么。
所以,一直以来,炎子明只能用他自己认为对的方式,去对冷晴好。
可结果却是,无论炎子明多么努力,他终究仍是无法赢得冷晴的欢心。
而最让炎子明难过的,是他所有的付出,换来的,却是冷晴毫不犹豫地将他推向燕清秋……
付出再多,也得不到喜欢之人的欢心,反而,他所喜欢之人一个劲地将他往别的女人怀里推……这世上,还有什么事,能比这样的境况,更让人心如刀割?
他的一腔情意对于冷晴而言,竟如那洪水猛兽一般可怖吗?竟需要冷晴如此的避之如蛇蝎!呵呵……若真是如此,这还真是一个可悲的笑话……
既然,冷晴如此希望他去别的女人怀里,去拥抱别的女人,那么……他如她所愿!
在后殿的殿门前站住脚步,瞥了一眼提剑守卫在殿门外的牧文,炎子明张口,语调冰冷地吐出两个字:“退下!”
炎子明为何会突然到这后殿来,牧文是知道的。因为牧文内力深厚,所以炎子明与冷晴在左侧殿中的谈话,悉数落入了牧文耳中。
此刻,看着浑身散着寒意的炎子明,牧文是怜悯燕清秋的。因为牧文认为,是冷晴与炎子明的争吵,才让燕清秋成为了牺牲品!
但是,对于炎子明下达的命令,牧文从来都是恭敬领命的——
就听得一声语气恭敬的“是!爷!”的回话后,就见牧文毫不迟疑地转身,提着剑,往右侧殿的方向走了。
这厢,待牧文退下后,炎子明抬手,大力地推开后殿的殿门,迈步走入了漆黑一片的后殿中。而后,炎子明只是反手便将后殿的殿门关上了。
在一片黑暗之中,可见炎子明脚下步伐微转,一步一步地走向了殿门左侧那面墙壁下摆着的那扇约有一人多高、三米余长,上绣着波澜壮阔的山河的屏风。
在绕过那扇屏风后,黑暗中,只听闻炎子明那冰凉的,不带丝毫情绪的声音如此一字一顿地说道:“燕国的皓月公主,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扑进男人的怀中吗?那么今夜,我就成全你!”
随着炎子明的话音落下,黑暗的后殿中,响起了沉闷的碰撞声,还有裂帛声……
这一夜,对于燕清秋而言,终究是痛苦的……
自古哪个少女不怀春啊!炎子明虽要了她,可是燕清秋知道,炎子明,对她并无情……
时间,在黑暗中流逝……
当翌日的第一股曙光投射进后殿中时,可以看见,静悄悄的后殿中,满地都是被撕裂的衣衫,有鲜艳的大红色,有纯粹的月白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