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慕子儒话音落地的那一瞬,面朝亭外的湖面而站的慕子儒就眼尖地看见一名手提长棍的朱府护院忽然出现在了荷花湖的边缘。
那名护院踏上修建在湖面上的九曲桥后,便闷头疾步朝着修建在湖中央的这座八角湖心亭而来。
随着那名护院距离这座八角湖心亭的距离越来越近,慕子儒邪笑着语气悠悠地朝坐在白玉石桌边的朱梓陌道了一句:“阿陌,看来府上今天来客了。”
对于慕子儒的笑语,朱梓陌权当听不见,不予理会。
另一方,待进到湖心亭中了,那名手提长棍的护院二话不说,先朝着坐在亭中白玉石桌边的朱梓陌单膝跪了下去,而后方双手抱拳语气恭敬地唤了一声:“主子!”
这厢,脊背挺直、身姿端正,左手中执着一册蓝皮书卷地坐在白玉石桌边的朱梓陌斜眼看向那名跪在他面前的护院,神色淡淡地张口:“何事?”
如此,那名单膝跪地的护院方抬头看向朱梓陌,毕恭毕敬地答道:“禀主子,方才府门外来了两个自称是少夫人的妹妹和潇亲王的人,现正在府门外候着。小的不敢自作主张让人进府,只得斗胆来问一问主子,可要见一见那二人?”
那厢,就见朱梓陌闻言,猛地将他左手中执着的那册蓝皮书卷重重地放在了他面前的白玉石桌上,眉头紧蹙地朝那名护院问了一句:“你说谁来了?”
见朱梓陌如此反应,那名护院也拿不准朱梓陌到底是个什么态度,只能如实禀告:“回主子的话,那个女子说她叫冷馨,是少夫人的妹妹,那个男人是新晋的潇亲王。”
“她当真如此说的?”那名护院才说罢,朱梓陌便如此蹙眉追问起来。
许是朱梓陌的脸色不太好看,那名护院额间忽有冷汗渗出,小心翼翼地咽了口唾沫后,那名护院才如实回道:“的确是如此说的。”
随着那名护院的话说罢,朱梓陌却忽然默不吭声了。
那名单膝跪在朱梓陌面前的护院见状,唯恐是他刚刚哪里没说好惹恼了朱梓陌,额间冷汗更是涔涔如雨。
“……罢了,你去将人领进府中,带他们去正厅等着。”在沉默了好一会儿后,在那名护院胆战心惊的等候中,朱梓陌并未发怒,只如此语气无奈地吩咐那名护院。
忽然间得了朱梓陌的宽赦,那名护院一抹额间冷汗,忙不迭地应了声:“是,主子!”言罢,那名护院提着他那根长棍就逃也似地离开了这座八角湖心亭。
目送着那名护院踏上荷花湖的堤岸后,刚才一直默不作声地抱胸站在一旁的慕子儒这才挑眉看向脊背挺直、身姿端正地坐在白玉石桌边的朱梓陌,笑吟吟地问:“阿陌,我怎么不知道你那个至今下落不明的媳妇儿还有个妹妹啊?还和堂堂亲王扯上了关系,不简单啊!!”
听着慕子儒那带着戏谑的问句,朱梓陌喃喃地重复了一句:“妹妹……”话音一顿,待朱梓陌再开口,却是低低地咒骂了一声:“见鬼的妹妹!!”
深知朱梓陌脾气的慕子儒真是难得听见朱梓陌骂脏话,是以,就见慕子儒当即一脸稀奇地看着朱梓陌,口中满是稀奇地说着:“呦呵!怎么还骂上了?”
那厢,只见脊背挺直、身姿端正地坐在白玉石桌边的朱梓陌倏然站起身,朝着慕子儒语气颇冲地吐出一句:“她就是你口中我那个至今下落不明的媳妇儿!!!”
怒气冲冲地吐出这句话后,朱梓陌抬脚就朝着湖心亭外的九曲桥走去。而这厢,八角湖心亭里,直到朱梓陌走了好一会儿后,满面愕然的慕子儒方才回过神。
脚步一抬,却是慕子儒朝着朱梓陌离开的方向疾步追了过去,慕子儒口中还满是不解地嚷嚷着:“呃……阿陌!阿陌你刚刚说什么?你那个下落不明的媳妇儿跟着那什么潇亲王回来了?我没听错吧阿陌?!阿陌你等等我……”
另一方,朱府前院的正厅里……
光线明亮的厅堂里,走在最前方的一名小丫鬟站住脚步,转身,朝跟在她身后的梁笙潇和冷晴盈盈一福身,如此温声细语地道了一句:“二位请在此稍候,我家主子一会儿就到。”言罢,那名小丫鬟便躬身退下了。
因为曾在朱府上住过半个月,冷晴对这朱府自有一种熟悉的感情,许多事情不需要朱府上的下人提醒,冷晴也能应对自如。
虽然刚刚那名小丫鬟退下去的时候,并没有招呼冷晴和梁笙潇落座,但冷晴面对熟悉的环境也不矜持拘谨,径直拉着梁笙潇就坐到了厅中主位右下手的那两张靠椅上。
初时被冷晴拉到摆在厅中右侧的那排靠椅前时,梁笙潇还有些不明所以,直到被冷晴按着双肩地在摆在右侧首位的那张靠椅上坐下的时候,梁笙潇才反应过来冷晴是要做什么。
梁笙潇到底是出身天家,而天家又最是重礼制,因此,被冷晴按着双肩地在摆在右侧首位的那张靠椅上坐下的时候,梁笙潇还有些拘束着不愿意坐下:“馨儿,我们还是站着罢,毕竟……”毕竟人家府上的丫鬟可没招呼他们坐下啊!
冷晴闻言,却是抿唇一笑,用一种对朱府的方方面面都十分熟稔的口吻朝梁笙潇如是道:“没事的,朱梓陌那家伙随性着呢!对府上的下人管束也不太严格,府中下人大多不讲礼数,如果等着别人请了坐我们才坐下,那我们今天可有的站了。”
面对冷晴如此熟稔又随意的话语,梁笙潇心中微微有些泛涩,但梁笙潇并未在面上表现出来,而是顺着冷晴的意思,坐下了。
等到梁笙潇坐定了,冷晴便就近坐在了梁笙潇下首的那张靠椅上。
仿佛是为了印证冷晴那句“朱府上的下人大多不讲礼数”的话一般,直到朱梓陌都一脚踏进正厅里了,朱府上的下人也没有给冷晴和梁笙潇端上一杯茶。
朱梓陌一路脚下生风地从荷花湖那边赶到了这正厅,可真的进了正厅后,朱梓陌反到不急着去看坐在厅中右侧首位上的冷晴和梁笙潇了,而是迈着不紧不慢的优雅步伐,目不斜视地走到了厅中的主位上,姿态优雅地撩起衣摆坐了下来。
这厢,待朱梓陌在主位上坐稳了,坐在右侧第二张靠椅上的冷晴才起身朝朱梓陌盈盈福了福身子,同时口中温声唤道:“朱公子。”
因为梁笙潇就在一旁坐着,冷晴也不好大喇喇地腰板挺直地就跟朱梓陌这个朱府的主人打招呼,更不好在跟朱梓陌打招呼的时候还直呼朱梓陌的名字,遂,在看见朱梓陌踏进正厅大门的那一刻,冷晴便如此打算好了她该如何与朱梓陌打招呼。
只是,要向来不拘礼的冷晴如此小女儿姿态地朝朱梓陌福身行礼,又文绉绉地唤朱梓陌“朱公子”……冷晴到是先将她自己恶寒了一把。
而那厢,在看见冷晴起身向他福身行礼的时候,坐在主位上的朱梓陌就愣住了,后又听闻向来直呼他的姓名的冷晴竟文绉绉地称呼他“朱公子”,朱梓陌也是不动声色地浑身一抖,鸡皮疙瘩瞬间掉了一地。
如果不是梁笙潇在一旁坐着,朱梓陌真想不顾形象地冲到冷晴面前喊:“行了!在我面前就别装娇矜了,你还是连名带姓的喊我吧!!”
但事实上,朱梓陌却是眉眼带笑地顺着冷晴的话,文绉绉地回了一声:“冷姑娘。”话音一顿,但听得朱梓陌又文绉绉地补充了一句:“冷姑娘不必如此客气,请坐。”
这次,换冷晴不动声色地浑身一抖,鸡皮疙瘩瞬间掉了一地……
站在厅中抬眼看着坐在主位上的朱梓陌那笑的一脸温和的模样,顺着朱梓陌的话重新落座的冷晴在坐下去的时候,心中还不忘默默地想:她和朱梓陌……这算是互相伤害吗?
而就在朱梓陌和冷晴互相打完招呼,冷晴复又落座的时候,追着朱梓陌过来的慕子儒终于一脚踏进了正厅的大门。
慕子儒进了正厅后,也不等朱梓陌招呼,兀自大步流星地走到摆在厅中左侧的那排靠椅的首位上,屁股一撅就大喇喇地坐了下去。
坐在主位上的朱梓陌默然看着慕子儒如此随意不羁的举止,头一次,朱梓陌竟生出了想要将慕子儒套上麻袋拖到阴暗的巷落里暴打一顿的冲动!
而那厢,屁股一撅就大喇喇地坐了下去的慕子儒仿似完全没有察觉到从主位那边散发过来的低气压一般,还十分不怕死地翘起了他的二郎腿,顺带着姿态十分吊儿郎当地抖了抖他翘着的二郎腿。
在慕子儒行云流水地做完这番动作后,坐在主位上的朱梓陌更加坚定了他想要将慕子儒套上麻袋拖到阴暗的巷落里暴打一顿的念头……
这厢,慕子儒完全无视掉了从主位那边散发过来的低气压和恶念,兀自笑眯眯地看向坐在他对面的梁笙潇和冷晴,口中笑眯眯地说着:“阿陌,不介绍一下吗?”
听闻慕子儒如此问,朱梓陌自然心知慕子儒这是准备看他的好戏,但梁笙潇和冷晴就在一旁坐着,朱梓陌又不能明着制止慕子儒……
于是,朱梓陌抬手抚了抚额,却是在借着抚额的动作,在避开梁笙潇和冷晴视线的角度,毫不客气地朝笑意盎然的慕子儒甩过去一记眼刀,无声地警告慕子儒不要给他挑事。
用眼神表达了他对慕子儒的嫌弃和警告后,朱梓陌这才放下抚额的手掌,转而笑容温和地伸出右手,平坦开手掌,掌心朝上地指向坐在厅中右侧首位下首的冷晴,如是温声介绍道:“这位是我夫人的……妹妹,冷馨。”话音一顿,朱梓陌又转手指向坐在冷晴上首的梁笙潇,缓缓张口:“这位是……”
“潇亲王。梁笙潇。”不待朱梓陌将话说完,坐在厅中右侧首位下首的冷晴便顺势接下了朱梓陌的话。
“哦……潇亲王啊!久仰久仰!”随着冷晴的声音落下,如此一句颇为油腔滑调又颇显虚伪的话语就从慕子儒口中吐出。
对于慕子儒那虚伪至极的言语,冷晴到是不怎么在意,只是,慕子儒在说这番话的时候,面上还表现出了一副超级欠扁的模样,这就让冷晴心里很不爽了。
于是,冷晴蹙眉看着慕子儒,张了张口,吐出的话语却是在问坐在厅中主位上的朱梓陌:“朱公子,不知这位是何人?”怎么这么欠扁?!
对于慕子儒的身份,朱梓陌只有一句言简意赅的:“他是绉大夫的儿子,慕子儒。”
然而,对于朱梓陌这言简意赅的介绍,冷晴却是蹙眉重复了一句:“绉大夫的儿子?”短短的一句话,却充满了怀疑的口吻。
冷晴到不去问为什么慕子儒和绉大夫既然是父子却为什么不是一个姓,冷晴只想知道——绉大夫那样一位医术高明、品格高尚、为人又端正的大夫,怎么会有这么一个……吊儿郎当、不讨人喜、还超级欠扁的儿子?!!
不都说有其父必有其子吗?可那慕子儒怎么看,都没有半点与绉大夫相似之处!这种近乎诡异的事情,冷晴实在是无法理解!
许是慕子儒听出了冷晴话语中的怀疑,是以,在冷晴的声音散去时,慕子儒如此挑眉斜眼看着冷晴,举止间颇吊儿郎当地问:“怎么?听姑娘这话的语气,似乎对我是我爹的儿子一事,有些不满?”
冷晴并不想多搭理慕子儒,遂,冷晴只淡淡地摇头道:“并无。”
“可我怎么听着就是那么回事儿呢?”冷晴才说完话,慕子儒就如此神色傲(欠)慢(扁)地追问了一句。
然,不等冷晴接话,坐在厅中主位上的朱梓陌就如此语气不大好地接下了慕子儒的话:“阿洺!我今天让你过来,不是让你在这里给我找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