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过来的人徐宝没印象,待对方到近前,连忙说道:“这位大哥别急,张勇哥。”
张勇现在当秘书是越来越合格了,不需要徐宝说别的,一回身进屋就端出来碗不是很热的茶水。
跑来的人猛灌两口,一碗茶水进肚,抹把汗,说道:“宝郎,我是姜大哥,哦,是姜廉姜大哥叫在东市打听消息的人。”
这下徐宝知道了,姜廉就是当初那个小偷的头头,现在也是头头,自己还打算抽出空找人制衡他,没想到居然是个人才,竟派人到东市卧底。
行,不错,那以后就……就更要制衡了,连情报都玩上了,我要是不控制下也不行呀。
徐宝一想到姜廉的本事,就坚定了制衡对方的打算,同时又猛然一惊,既然姜廉都要被自己考虑,那么自己难道就不会被别人考虑?
看样子自己这回找朝廷的事情难办了,本事大、权利小、地位低时,别人若是不考虑限制下,那别人就是傻子。
“东是怎么了?”王肱的声音响起。
“回王差遣的话。”跑来的人看样子知道王肱,说出职务,又道:“东市摊位那里要打起来了,是这样的……”
他的语很快,但吐字清晰,很快把情况说出来。
东市那里也有管事的人,跟周吏员一样,只是没有徐宝这种架空上面权力的人。
那个吏员姓卢,叫卢旺,因为东市重要,所以他的权力比不上周吏员,但他作为一个可以调动很多资源的基层人员,所能掌握的资源却不少。
之前联系很多酒楼做火锅就是他做的,只不过不是他的主意。
昨天西市摊位区的蔬菜冻了,东市的也一样。
徐宝昨天过来,干净利索地给解决了,还赚了钱。
东市的呢,那里本就是富贵人家,冻的菜不买,白送都不要,除非给钱,人家派来买的人或许帮你扔一下。
所以昨天东市卖菜的人赔了,他们还有不少西市没有的好菜,同样冻了。
若是没有比较,那么冻也就冻了,赔便赔了,但在徐宝把西市卖菜人的本钱损失给补回去之后,东市卖菜人的心情可想而知。
能在东市卖东西,他们真不在乎这个钱,以后能赚回来就好,但他们在乎这个事儿。
以前也有冻的时候,而且冬天卖菜,谁敢说自己的菜一点不冻?
冻归冻,可是西市那边反应太快了,当天冻,当天就补,而且还是西市摊位区的一霸徐宝亲自出马。
甭管人家平日里多霸道,出事了人家真管用啊,也真贴心啊。
于是东市菜被冻了的人就不高兴了,今天交摊位租赁费,就是那个好木头做的架子时,就不想交。
西市交,单独算的话,一天一个摊位两文钱,一个月五十文,自己这里一天十五文,一个月七百文。
行,谁让自己在东市呢,但西市拿钱办事,西市没小偷,西市十二个时辰有差役守着,西市请所有人及家人吃火锅,西市又帮忙把损失补回来。
就是说西市拿了该拿的钱,能处理任何事情。
凭啥?我在东市就好欺负呗?不干了,不交钱。
而徐宝闲着没事,抽空把西市冻菜给做成盒饭卖掉的事情,昨天晚上卢吏员已经知晓。
今天一看新一个月了,大家都不交钱,琢磨着也应该做点好事,于是他让人把冻菜拿出来,凡是卖菜的,都要拿,卖~肉的也得拿,因为盒饭荤素全有,包括卖米的、卖盐的。
这等缺心眼的事情少见吗?不少见,徐宝那边的就有无数官员干过,甚至包括了厅部~级官员,国~有~大~型~企~业,没少坑过人。
有的县好多年民众生活缓过来,就是因为县里的官员做的好事。
那叫拍脑门决定,拍胸脯保证,拍~屁~股升任。
卢吏员也这样干了,他若是昨天如此做,而且像徐宝一样,别的东西正常给价钱,冻的菜给本钱,他就是个好吏员。
问题是昨天冻了菜的人今天没冻,他硬管人家要,就是下指标了,计~划~生~育~打~胎~率都能下指标、火~葬~厂~烧~人的数量都能下指标,而且还都能买卖指标,莫说一个市场的冻菜了。
卢吏员觉得自己一心为民,是那中舍小家、为大家、讲奉献的存在,东市的人却想要咬死他。
卖蔬菜的觉得昨天受一次灾就那样吧,结果今天还要受一次,凭啥让我把好好菜本钱给你,我能卖出去的。
卖~肉的和卖盐、卖油、卖米的更是不干,我卖的东西也没冻,我本钱给你?我按照哪个本给你?
我米一进一千石,我进货大,自然价钱低,我用这个本钱给你?
于是东市就乱了,大家都要干啊,东市那里有本事的人不少,别看是摆摊的,然后开封府的人在报信的人跑来时已经过去了。
事情就是这个样子滴。
王肱听完连忙记录,昨天还他不觉得如何,今日一对比,这才懂得徐宝多‘伟大’,他徐宝补得不是损失的钱,而是民心。
若换成自己这个开封府的官员在昨天做到那等事情,即为朝廷的恩德,即是官家亲问民生。
可惜他徐宝到如今还是没官当。而且再看徐宝在村里做的事情,教化民生、为民寻工。
写下来,必须写下来。
徐宝听完,叫张勇带着过来的人到小吃区去吃东西,还给端了一碗辣椒水,送到肉串或涮着吃的东西的地方。
“宝郎,你是不是很难过?”张广听完那人说的话,心有感触,问徐宝。
徐宝一愣:“我难过什么?”
“东市的卖东西的人啊,没有摊上你,现在受屈了。”张广按照自己的理解说。
徐宝伸手去摸对方的额头,现没烧,这才放心,说道:“我一点不难过,又不是什么涉及到生死的大事,一点钱而已,我倒是很高兴。”
“高兴啥?”张广觉得也对啊,就是一点钱罢了,自己昨天还有一千个铜钱拿呢。
问完,他反应过来,兴奋地说道:“宝郎,是不是东市没学好,我们就比他们强?”
“想什么呢?我根本不在乎强不强,这个月开始我们免税了,昨天周吏员没来,今天估计也不会来,到一旬的时候,我们把一百取二的钱交给他,再给上其他的钱,他就高兴了。
东市出了事,我们再一免税,剩下六七百摊位的地方就有人来了,这才是让人高兴的事情。”
徐宝此刻感激起卢吏员,多好的官啊,把人往我这里推。
好人哪!
加上原来挑担子卖的,西市摊位区的摊位估计能成为抢手货。
这时‘记’后的王肱出来,正好听到二人对话的后面部分,又诧异起来。
他劝徐宝:“玉珏,东市那了离东华门进,不少东西都值钱,若真有人过来摆摊,卖不出东西、赚不到钱,你该苦恼了。”
他的意思是说,千万别放开,不然别人无法赚到以前那些钱,自然会不高兴。
徐宝嘴角向上弯,眯起眼睛,笑着说道:“啥玩意儿在我西市卖不出去?他就是卖清水汆珍珠、金板烩红虾、翠玉拌玛瑙,我也能让他卖掉。”
说到这种‘吃食’,徐宝觉得自己今天除了让人把鱼网钱给了,没有别的事情做,突然来了兴致,对王肱说:“不如我卖些东西,做个炒饭,咱俩到东华门买盒饭吧,炒饭就咸菜,很不错的。”
王肱指指自己,再指指徐宝,问:“我……和你,去东华们卖什么炒饭?还让人家就咸菜吃?没有汤吗?”
显然,他话里的意思并不是说真要去卖什么饭,然后再配个汤,他是觉得掉身份。
“以后西市有了冻菜,王差遣不卖?”徐宝反问,他其实以前也不做这样的事情,不是做不来,实在是做的人太多了,他争不过人家,人家就是专门这个职业。
但现在竞争小,他觉得可以闲着无聊做一做,反正他如今不能回村。
王肱摇头:“有冻菜我做成饭菜卖,是为民做事,现在跟你去是行商,不去。”
“好吧,我也不去了。”徐宝是想拉着王肱过去坐镇,不然东华门那里同样有卖各种东西。
别看都是卖,却保证形成了行规,有潜~规~则的,自己过去不行,就像现了一个小学的中午饭菜难吃,而且还都是不好的菜,价钱又贵,你觉得自己的饭菜好吃,价钱便宜又用得好食材。
你想进去卖给孩子,让孩子吃得更好,但那是不可能的,问题不是出在孩子与你的饭菜上,是出在喊着孩子就是朝阳、就是未来、就是全世界的那个教孩子的人身上。
所以王肱不去,自己也不去,干不过人家。
考虑到这些,徐宝转而求其次:“昨天做饭火急了,出不少锅巴,我把锅巴做一做,咱俩就在这房子旁边卖锅巴呀?”
王肱不傻,他反应过来,徐宝此刻没事儿做,然后又闲不住,想一想,有徐宝在这里坐镇,自己似乎也没事儿做,于是点头答应。
徐宝连忙去收拾锅巴,尽量切成正方形的小块儿,然后放油锅里炸,炸好捞出来撒上一点盐和花椒粉。
装在篓子里,对王肱说:“一会儿咱们只卖给孩子,看上去十岁以下的,路过咱就卖他们,一份五个铜钱,一两的锅巴。”
“那要是孩子没钱呢?”王肱觉得徐宝想差了。
“没钱不怕,你别告诉我你没把‘声律启蒙’背下来,没钱咱俩就换着教他们背一段,背下来就给。”徐宝说道。
王肱想想,知道徐宝又打算教孩子玩,点下头,却又问:“若背不下来呢?”
“背不下来就给一点点,然后继续让背,能背下来的就让他们边吃边等,中午还有,你想想,十岁以下的娃娃自己跑出来,一个是家人不知道,担心着呢,另一个是家人没空儿管,孩子乱跑,出了事儿怎办?咱俩管不了以后,至少今天能管住。”
徐宝说着扔进自己嘴里一个锅巴,咀嚼了几下,点点头:“嗯!很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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