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
听到这最后一声质问，白瑧只觉不堪承受。
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她低下头，觉得自己委屈。
眼眶转瞬红了起来，心中酸酸涩涩的，透着密密麻麻的疼。
见她低头一言不发，妙清真君扶额，这些年，他是真心疼爱这个徒弟的，这个时候，也是真生气的。
自从收了她，这十几年，他每次在外逗留的时间最长不超过半年，每次出门，都尽量赶在她进阶前回来，就是为了给她答疑解惑。
为了回答她的问题，他比当年自己学习时还认真，为此，还被师兄笑话开窍了。
为了扭她的性子，连当初给初玉准备的火鸾都先送给了她。
其实这几个徒弟中，他在小徒弟身上花费的心思最多，也最担心她。
缈云境外，见她跟清谜道君讨玉简，他心里是高兴的，小徒弟终于知道争取，也知道依靠师父了。
可今日看来，她宁愿选择降低本命剑的品质，也没想过请他这个师父帮忙。
遇事靠自己是优秀的品质，但太过，就是一种执念。
明明有师父师兄师姐可以求助，为了自己坚持的那一口气，而选择次一等的本命剑，是不明智的，日后她会后悔的。
“你是不是认为，有符箓和阵法相助，本命剑也没那么重要？”
听出师父对她的失望，白瑧心中一颤。
指尖攥了又攥，她对剑也是真心喜欢的，不想让师父误会，更不想伤他的心。
“不，徒儿没这么想，徒儿知道本命剑很重要，但我想，炼制本命剑也该量力而行！”
妙清真君心中豁然开朗，这一切也有了解释，他一直觉得有些违和，徒弟遇事太量力而行，太克制了，毫无年轻人的朝气与冲劲。
当年她刚上山时，被张天晁他们欺负，连坑都不吭一声，他以为她不喜争斗，原来是衡量的结果。
修士向来都是一往无前的，她小小年纪为何会有这种想法，是白师弟夫妇太过疏忽了吗？听说她是一个杂役弟子带大的。
他压下火气，板着面孔，平心静气地问：“你量的什么力？”
白瑧踟蹰了一下，虽然有些气弱，但还是打算实话实说，“我刚刚买了一个斗篷和四个储物戒，已经欠了220上品灵石。
您说的万年千丝藤心、万年梧桐木晶，一个是万年乙木精华，一个是万年甲木灵髓，比之枝干不知珍贵多少倍。
您当年拍的一块万年养魂木就要250极品灵石，更何况万年灵木的精华灵髓。”
她总不能把火鸾卖了……
妙清真君眼睛微眯，原来储物戒是赊欠的？
不对，重点在后面，难道徒弟以为这些灵材的价格比养魂木贵？
“虽然同为天阶灵材，但一个是上品，一个是下品。
养魂木为上品，需求也多，但数量稀少。
千丝藤心和梧桐木精都是下品，需求虽也多，但它们存活的数量不少，精华灵髓价格远没有养魂木贵，市价也只在几十块极品灵石一两，一柄本命剑各一两也就足够了！”
白瑧一双杏眼猛地睁大了，惊愕抬头，直愣愣地看向自家师父。
价格差距那么大的吗？原来不是越高阶就越贵的！
她是不是又陷入盲区了，修真界的品阶只代表价值，而不代表价格的高低……
这一点在符箓上就有体现，她一直忽略了。
可炼制本命法宝的人也多啊，总比灵木的数量多，需求越多，价格不是该越高吗？
那不是重点，重点是几十块极品灵石也很贵了，更何况还有其它材料。
就算她和师兄合作画阵盘，物以稀为贵，流通的多了，也卖不上价格吧……
见她还先是震惊，随后陷入思索，妙清真君敲了敲桌子，“你觉得本命剑重要，还是储物戒里的灵石重要？”
白瑧没有迟疑，正色道：“本命剑重要！”
“既然如此，为师回去便做主帮你将千丝藤心、梧桐木晶、无定枝、斩灵宝竹兑换出来，门派贡献点不够还有峰贡献点，我会暂用峰贡献点抵上，剩下的你自己与你四师兄说！”
白瑧张张嘴，最后只吐了个“是”字。
师父之前就因她对本命剑的态度产生不喜，如今又是一腔拳拳爱护之心，她再拒绝就是不识好歹。
或许在被人眼里，她就是矫情，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明明可以不费出灰之力就借师父的手得到，为什么还要假惺惺地拒绝？
那是因为，她不喜欢提前消费，不喜欢毫无节制的挥霍未来，对此，她甚是憎恶的。
前世，那个人渣为了在外面潇洒快活，信用卡办了一张又一张，一个无业游民，她不知道他是如何办到的，月月套现填卡，窟窿越填越大。
她去找他那些狐朋狗友，希望他们不要帮他办信用卡，可他们如何能放过到手的好处！
他潇洒完了，那些巨额债务却要那个可怜的女人还有她来背！
她就算恨又能如何，为了让那女人还有可怜的栖身之地，她不得不将省吃俭用攒下的积蓄，拿去给她填窟窿。
那时候没人会帮她们……
好在后来国家出台了政策，不是用于家庭或夫妻双方的共同开支的债务妻子不用承担，但那女人还是会偷偷帮他还，她能有什么办法？
从那以后，她就发誓，她不用信用卡，不做任何透支消费。
本命剑的消费明显超出了她的承受范围，但师父愿意帮她，想来师兄和师姐也是愿意帮忙的。
她真切地感受到，就算要付出代价，要花很多灵石，师父和师兄师姐们还是会对她好的，他们是她的依靠。
往常她嘴上说着自己有靠山，可她知道，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只有自己才是最可靠的。
当年师父给小火鸾的时候，她不知道具体价值，后来听菲菲说，是极品灵石打底的。
还有这次本命剑的灵材，一百极品灵石不是小数目，师父眼都不眨，就这样轻描淡写地决定了，像是本就该如此。
她抬手摸了摸胸口，她很害怕，又觉得很安稳，一颗飘飘摇摇无着落的心仿若找到了避风的港湾。
不知何时，几滴水珠滴在地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她慌忙低头，越是眨眼，眼中越是酸涩，地上的水渍也越来越多。
妙清真君神色变了变，忍不住自省，是他太严厉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