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廊院内。落樱依旧纷飞不尽,暮色则又再度降临大地。
将军府正堂红门窗棂紧闭,两名侍卫待守在门外。厅堂内,几乎飞不出一只虫子。
堂上,高仲穿梭在犄角旮旯间,手执火引纷纷点亮各处摆置的灯盏。
“如此说来,琉璃便是藉由体内的那颗灵珠得以重生归来。随后她在雾月山中幸得墨儿所救,才得以摆脱为灵珠寻来的那些山匪。”坐在正厅中央,大致听完玉琉璃是如何死后重生的整个来龙去脉。玉皓然终于沉声地吁叹一口气:“万万没料到,这世间的缘分如此奇妙。八年前我和夫人在林中所遇到的那个仙子,原来竟然是凌肃的夫人......”同时,听闻白仙儿也是当年在幕城被民众声称为妖女处以火刑,最后被凌肃救下的九尾狐妖。
难怪,当初在幕城见到墨儿第一眼的时候。玉皓然便总觉得他的容貌似曾相识。
世间万物皆有灵。原来不单只是凡间,当真还存在着异界之说。
“想来这一切皆是琉璃天命中注定的另一种转机啊!”玉夫人面带欣慰地再度回望着玉儿。她和夫君见惯了各种杀伐场面与诡异之事。对于女儿的死而复生,反倒并未有过多讶异与惊恐:“我只要琉璃能够安然无恙地回来,哪怕是不再记得我们也无妨。”原本,对女儿他们便自知亏欠了太多,现在能够再度见到琉璃已算是今生无憾了。
玉儿被娘亲盯梢得实在有些不太自在,低下头慌忙舔舐着嘴边的那串冰糖葫芦用以掩饰窘迫,却顿感嘴里食之无味。
她一直被爹娘像是失而复得般的珍宝般瞩目着,自己明知眼前是已经许久未见的双亲。但心中却丝毫没有任何生离死别,久违重聚之后的那种激动。
仿佛自己身为玉琉璃的生前所有一切早已是过眼云烟,重新翻篇。
忍不住偷瞄一眼坐在自己身侧的凌羽墨,他感受到她的视线后则回给一个令她安心的淡笑。
“墨儿。”玉皓然忽然对玉儿身侧的凌羽墨点名道:“你之前说,九尾灵珠是你娘族中圣尊所持有的一枚妖丹。那么现下它共存在琉璃体内,倘若要取出此珠。那岂不是得......”
“灵珠确实不能与肉身分离。”凌羽墨接下话,确认了玉皓然心中所担忧的事实。之前他与她在樱花坞的温泉之下便曾亲眼验证过,一旦灵珠与玉儿的肉身相互分离开来,那么她便会因心力衰竭而亡:“至于有关狐族的续命术与复生之法,墨儿实在知之甚少。一切只等师父归来,方能够找他老人家寻得解决之道。”再者,他并未对堂上两位长辈坦言自己是半人半妖的事实。但凭借玉皓然那道颇有深意的目光,兴许也猜得出几分来。
毕竟多年前,幕城坊间便一直都在传言他是九尾狐妖之子,且身怀噬人的妖术。
“如此,也只能这样了。”玉皓然适时收住了话题。扭头望着窗外已是暗沉的夜色道:“不知不觉,已是入夜时分。老高,你赶紧吩咐下去备好晚膳。今夜,我定要好好畅饮几杯!”说罢,他和玉夫人交换一个无比欣慰的眼神。
女儿的死而复生,摆脱了死劫安然归来。更难得的是,还将自己心中命定的女婿也带了回来。这一天中,由痛失爱女到失而复得。简直是峰回路转,一时实在让人心绪难以平复啊!
“是。”高仲领命,便一脸兴冲冲地赶紧退下准备晚膳。
“少主夫人。这糖葫芦时间已久已经失了新鲜,你看都变了糖色了。还是小的帮你先拿着它吧!”站在凌羽墨身后的凌骋看玉儿将手中这串冰糖葫芦啃了将近整整一天的时间,实在看不过眼地对她提议道。
嗯了一声。玉儿并未多想,就将手中那串糖色已不讨喜的糖葫芦转递给凌骋拎着。
老实说,被在场的三个人这么直勾勾盯着自己整整一天。纵有再好的胃口,她也如坐针毡地吃不下去了。
倒还不如与凌羽墨身处拥挤的京城街道,让他一口一口逗喂自己吃食来的自在些呢!
“不如晚些我给你带葡萄吃?”凌羽墨唇边隔着茶盏,斜着一双凤目轻声对她提议道。
想起酸甜解腻的紫皮葡萄,她对他笑得娇俏开怀地点了点头。
“墨儿。你能向伯父解释解释么......”玉皓然当然没漏掉一侧两人之间细微的一举一动。他眼中带着某种深意,特意扬声故意再道:“何以琉璃就成了凌骋口中的......少主夫人?你们两人是不是......”
“没错!”这时,对坐一直臭着脸沉默的玉雁行被刺激得立马一激灵,一拍茶几站了起来。对着凌羽墨不甘心地伸手指责道:“定是你这个登徒子趁着琉璃失忆之际贪图美色哄骗于她,对她做了什么不轨之举。你们两人尚未成亲,竟然就这般......”好家伙!总算逮着这个不男不女的家伙数落一番的机会了。
这个无知的莽汉!脑子里竟装的些什么龌龊又没营养的东西?
“伯父,之前是墨儿并未知晓玉......琉璃的真实身份。一时之间,不好对骋叔解释与她之间的关系。情急之下墨儿只好擅自作主,实则我们两人并未成亲。从未有过分的逾矩之举......”投给得逞的玉雁行一记冷芒,凌羽墨站起身对玉皓然作揖回复道。
他就隐约猜得到会有这一出“好戏”在等着自己。
“原来如此啊!”玉皓然咧着嘴笑的好不开心,像是正中下怀地再与夫人使了一个暧昧眼神,继而清了清嗓子道:“你与琉璃原本就有婚约在先。起先我看你并非自愿应承这门亲事,如今你们两人看似两情相悦。倒也算是歪打正着了吧......伯父只当是对着琉璃的面前,再想问一问你的真实意愿。无论你的决定为何,你一路来护着琉璃周全。我断然不会责怪于你。”就墨儿这般清冷寡欲的性子,他心想两个人应该也不会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逾矩之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