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逃，她也想躲，她还不知道该如何再去面对宋琅，曾经坦诚相见的爱人，现在却要装作是从未相识的陌路人。
她在宋琅面前做了那么久的戏，人皮面具一脱，似乎连戏，都不会做了。
拘谨地坐在静心斋里，卫蓁低头盯着眼前的清茶，安歌坐在她手边，对面坐的便是宋琅。
四四方方的桌子，一人占了一面，茶四盏、嘴四张，却谁都哑然无言。
卫蓁盯着茶，宋琅盯着她，他眼里有波涛翻涌而起，波涛好不容易平静后，他才开口，以尽量平和的语气问：
“你就是那夜入宫伺候了朕半个晚上的女郎中？”卫蓁不应声，他便当她默认，亲自夹了一筷子她最爱的水晶饺放到她碗里。
“你救了朕，朕应该答谢你，你想要什么？”
“民女什么也不想要。”
“什么也不想要？”看着卫蓁始终低着的眉眼，宋琅想了一会儿，“我觉得你不像爱金银的人，这样，你既会医术，朕便把你接到宫中，让你做个女官，专门负责照料朕的起居，如何？”
“民女医术浅薄，怕难承担此重任，不过是在床前伺候了两个时辰罢了，换成别人，别人也做得到，陛下不必挂齿。”
宋琅心里的期待被这一句淡漠的话浇灭，他也垂下眼，略失落地“嗯”一声，“你不愿意去，朕也不强求你，但朕许给你了，便一直作数。那日你想去了，朕便派人把你接进宫里。”
卫蓁应一声，倒是坐在一旁的安歌有些急。午饭散去，人也散去，安歌喊住径直回安宅的卫蓁，纳闷问：
“为什么要拒绝？你应承下来，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入宫去，重新回到他身边了。”
卫蓁停下，问：“我为什么要回去？”
这一句话她似是在问安歌，实则是在心里问自己。
她为什么要回去？
回去又要做什么呢？
她可以断定，宋琅之前从未见过自己摘下面具的样子，可她方才在他的眼睛里看见的，全都是那个在大火里消失的珍妃。
回到宫里，继续去做“别人”的替身吗？这种事，这辈子做上一回，吃的苦就够品一辈子了，没必要再去做第二次。
“你就舍得这样离开他？”
“珍妃已经死在大火里，皇陵里甚至已经有她的棺木，她已经离开了。”
“我说的不是珍妃，而是你！”
“我？”卫蓁忽然觉得好笑极了，“安姑娘，我且问你，我什么时候在他身边过呢？以前的卫蓁已经死了，永远死了！”
“我顶着雁还的脸，以卫蓁的身份，扮演一个已经死去的人，那种滋味我已经受够了，现在我为什么还要回去？”
“回去继续当一个替身、一个骗子？一辈子把我是珍妃的那大半年藏起来，虚假的活着吗？”
卫蓁摇头，“那样太累了。只是半年多，我就已经累得撑不下去了，一辈子，你要我怎么办呢？”
“我只想让自己后半辈子活得快活些。”
有那个人最好，没有、没有她也想自由地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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