忌日越来越近,华梦的情绪也越来越低落,每年都如此,华天印早已经习惯,尽量不去打扰她。
由于常年在外留学,再加上华梦的刻意隐瞒,知道他的人非常有限,不过好在这个小区经常出入一些生面孔,门卫对于突然出现的他也并没有过多关注。
他依然每天五点准时起床晨跑、练拳;回家陪华梦、学习;为祭扫作准备。
几天过去,一切如常,并没有关于那晚的任何消息。
他天生听力惊人,能听到百米范围内轻微的声音,只要听到有人说话,他都会留意,并没有放松警戒。
那些人那么想要那男孩的命,差点就得手,被他破坏,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虽然没有人看到他的脸,他也没有留下指纹或其他线索,但这一片住宅不多,当时又离小区大门不远,那些人如果要查,最先便是查这个别墅区。
果不其然,他等到了。
一辆普通的大众汽车停在小区大门口,从车上下来一个三十几岁的男人,他小跑着来到保安亭,冲里面的保安陪着笑:“哥,可以借个火吗?”顺手给三个保安一人递了一支烟。
保安冷脸给他和自己点了火,几人开始吞云吐雾起来。
“这天也太热了,皮都烤得疼。”
那人靠在窗户边上,眯着眼看着白晃晃的地面,摇头晃脑。
见没人搭理他,又舔着脸笑道:“你们这小区凉快,这么多大树,怕都是几十年的树龄了,光这树都值不少钱。”
“我们这小区的树,好多都是上了市名单的。”一个保安神色得意地瞟了他一眼。
“哟,厉害。”那人羡慕地又看了看那些高大粗壮的树,接着吹捧:“树越老越值钱,人越老越遭嫌,人活得还不如一棵树。”
“话不能这么说,我们都是没投好胎,投好了,巴不得生生世世都做人。”
“谁说不是。”他瞟了眼保安:“同样是早出晚归,有些人是讨生活,有些人是找乐子。听说你们这里面住的都是些下人,不难伺候吧?”
“还行。”
“你们听说没有,前不久有个小区的住户把门卫给打残了,下死手地打,差点没要了人命,后来人都没出面,悄无声息就摆平了,哎!”
“哪个小区?我们怎么没听说!什么原因?”
“具体名字我想不起来了,好像是因为那人总是深更半夜带人进出,门卫问了两句。话说你们可要注意点,看到那种会些功夫的人,少管他的闲事。”
“我们这……暂时……好像没发现有这种人”
“这哪看得出来,以我的经验,那个年轻人肯定是个练家子。”一个三十来岁的保安突然想到每天晨跑的华天印。
“哪个?”另一个保安随口问道。
那人眼神一闪,也装作好奇地看着那个保安。
“就是那个天天在小区里跑步的那个嘛,一年难得看到他两次。”
“哦,这么一说,是有点像。”三个保安好像都比较认同,一致点了点头。
“咳,心里有数就行。”那人深吸了口烟,扔在地上捻灭,朝三个保安扯了下嘴角:“多谢兄弟的火,我就先忙去了。”
说完也不等对方开口,径自就往车上跑去了。
华天印看着绝尘而去的车眼神冰冷,他没想到保安平时都在关注着自己,看那男人的反应,势必会来找他。
如果要一劳永逸,那便只有一个办法,想到这里,他的眼神复又柔和起来。
连着两天,他骑单车往返市区,买些可有可无的东西回来,有时候刻意走偏静的小路,那些人一路跟着他,但迟迟没有动作。
华天印不想再拖下去,晚上华梦和刘妈入睡后,骑着车出了小区大门。
刚到一处僻静的地方,便听到一阵脚步声传来,他放慢速度,很快就被七八个人围了起来。
那些人手里都拿着钢棍,也不说话,挑衅又戒备地盯着他。
“你,你们要干什么?”他惊慌地扶着单车,看起来有些害怕。
“上!”
那些人没给他理由,一拥而上将手里的家伙往他身上放。
“啊……救命啊……”
他象征性地挡了几下,便抱头蹲在地上叫喊起来。
密密麻麻的痛感传遍全身,他不着痕迹地护着紧要部位,倒在地上痛苦地喊叫。
“嗯!”
他的左后食指尖突然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甚至盖过了棍棒砸在身上的痛感,他不由自主闷哼一声,咬紧牙死握着拳头,才勉强撑住。
渐渐地,砸在他身上的棍子越来越少,那些人停手后又围着他看了会儿,确定他已经快不行了,飞快地跑开。
脚步声彻底消失后,他才伸展身体缓缓从地上站起来,脸上和手上黏糊糊的。
抬起右手摸了摸头,应该破了两三处,血流了满脸都是。
松开还握成拳的左后,手心一片鲜红,刚刚太过用力,指甲嵌进肉里渗出血来都没感觉到。
华天印皱着眉捏了下食指尖,并没有异样感,他压下心里的疑惑,用车上的毛巾和矿泉水将衣服和身上清理干净才往小区骑去。
快到门口时,他下来推着单车,一副骨头快散架的架势一瘸一拐地往大门走去。
保安给他开门时看到他的样子心里一惊,还是没忍住问了他一句:“怎么了?”
“我本来想出去买点烧烤吃,路上被一群人莫名其妙围住打了一顿。”
“被人打了?”保安面面相觑。
“我才回国,谁都不认识,不知道他们怎么认识的我,为什么打我,什么也不说,打完就跑了。”
“要不要紧?要不要报警?”
华天印龇牙咧嘴地摇了摇头:“报警了我妈肯定会担心,没大问题,就头上流了点血,幸亏平时我喜欢锻炼,还扛得住,哥,这事可千万不能让我妈知道啊,谢谢了。”
保安只好点了点头,心里还被华天印的孝顺触动,对他顿时生出好感,眼神也亲切了很多。
华天印又道了谢,歪歪扭扭地朝里面走去。
几个保安互相看了两眼,也没有聊这个话题,心里不由想起那天来借火的那个人,竟然感到有些心虚。
华天印轻手轻脚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洗了个澡,对伤口简单进行了处理,坐在床上看着自己的左手食指。
食指指腹中间有一颗黄豆大小的圆形红色胎记,如果不仔细看,会以为是手指被针刺后冒出的一滴血。
小时候因为这个胎记经常把老师和同学吓到,三年级时,他用了一个暑假,把自己的右手训练得与常人无异,渐渐地大家忘记了他是个左撇子,但其实,他的左手才是最灵活的。
华天印磨砂着那个逼真得连他自己都有些惊异的胎记,回想着那会儿突如其来的痛感,是种怎样的痛呢?就像是有股力量把经脉往外抽出的那种痛,对,就是那种痛!
华天印不自然地握了握手,痛劲似乎有记忆。
他一边轻轻揉着自己的左手,一边仔细回想着当时的情形,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有那么一瞬间,他仿佛握到了什么东西,但当时没顾上去细细体会,眨眼间那种异物感就消失了。
太阳心有些隐隐作痛,他看了眼时钟,还有一两个小时天就要亮了,折腾了一晚上,又受了伤,倦意慢慢袭来,倒在床上,很快睡了过去。
“大哥,不是他。”
一个二十五六岁的男人恭恭敬敬地站在床前,向床上的人谄笑道。
“你这么确定?”
床上的人眼皮都没抬,慵懒地动了动身体。
“那天那个人的身手不在二哥之下,出手又快又狠,今天这个人完全就是个什么都不会的普通人。”
床上的人眼皮动了动,抬眼觑了觑旁边的身影,坐起了身,脸上原本平躺的横肉一股脑儿往脖子处堆去,看上去完全不像是六十多岁,而如一个七八十的老翁。
他穿着一身墨蓝色真丝睡衣,有些地方被身上一圈圈的肥肉夹住,又乱又皱。
慢悠悠地下床喝了口一直冒着热气的茶,仰头咕噜了几下吐在铜盆里,又擦了擦手,转身一动不动地盯着年轻男人,盯得他有些不安了才缓缓开口,语气阴冷:“先看看再说。”
“是!”
年轻男人应了声,见他正要穿鞋,连忙跪下身去双手托住鞋底,眼神动了动试探性地问:“那那边?”
老头子扯着被肉压住的衣裳,声调平缓:“让人催一下之前的钱,结了再跟他谈。”
“是!”
年轻男人弓着身站起来,准备出去时又被叫住:“去把老二叫来。”
“是!”
很快,一个四十来岁西装革履的男人来到胖男人的房间,恭敬地喊了声:“大哥,你找我?”
老头子示意他坐下后,便将年轻男人回来禀告的事一一说给他听,末了,他眯着眼睛幽幽开口:“这人不简单。”
他看到小弟也认同地点了点头,眼睛里闪过一丝狠厉,半问半命令地道:“再试他一次?”
西装男人迟疑了下,还是说出了想法:“看样子,他应该是无意救的人,这件事,多个人卷进来就多一分风险。”
“现在还无法断定他是不是那小子的同伙,就算不是,他坏了我的好事,就这么算了也未免太便宜了他。”胖男人的眼神越发凶狠起来,想起那天电话那头对他的责问,更是怒火中烧。
西装男人立即站起身,口气同他的脸一样毫无情绪:“我亲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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