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已是康熙四十年春,又是一年选秀。
阳春三月,暖风和煦,御花园万紫千红,身着淡青色旗装,衣着素净,却面容娇嫩,各有千秋的秀女一个个落入嫔妃们的视线当中。
这是英珠第一次主持选秀,此次选秀由两位贵妃共同主持,太后以身体不适为由拒绝出面。
选秀女的过程并不难,主要根据秀女的家世,品行,容貌来选拔。
虽说家世是第一位,但皇上并无意再选出身高贵的嫔妃,只在第一轮复选中留牌子,到第二轮复选撂了牌子,然后便赐婚给皇子和宗室子弟。
最终留在宫中的也只是几个出身汉军旗,家世不显的秀女。
宫里的嫔妃们事先得了消息,都松了口气。
只要出身上没有威胁,年轻鲜嫩些无所谓,正好几位资历老的嫔妃宫中需要添几个新面孔,以便为自己固宠。
那些年老的嫔妃都希望新进宫的小主能分到自己宫里,无不为此在两位贵妃面前说好话。
选秀结束,赐婚的旨意陆续下来。
都统董鄂七十之女董鄂氏赐婚九阿哥为嫡福晋。
户部尚书马齐之女富察氏赐婚十二阿哥为嫡福晋。
自打直郡王福晋伊尔根觉罗氏薨后,直郡王一直未再续娶,此次皇帝也赐了他一个嫡福晋,为总兵官张浩尚之女张佳氏。
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也各自得了个侧福晋,一个是瓜尔佳氏,一个是舒舒觉罗氏。
那位阿霸垓博尔济吉特氏则赐给了太子为侧妃。
失了一个皇子嫡福晋,却得了个太子侧妃,乌尔锦噶喇普郡王也不亏了。
即便只是个侧妃,那也是太子的侧妃,将来是皇帝的嫔妃。
至于十阿哥,他自己看中了个出身汉军旗的秀女,阿玛是大理寺少卿田正安。
以十阿哥的出身,配一个正三品官员的女儿,还是汉军旗出身,着实有些委屈了。
十阿哥却心满意足。
总比那蒙古来的什么阿霸垓博尔济吉特氏强多了,蒙古的格格大多骄纵蛮横,进了他的后院还不欺到他头上?
他的后院可还有个安生日子?
那田佳氏虽出身一般,但性子恬静温柔,肯定会善待他后宅姬妾,事事以他为主。
许是觉得愧对这个儿子,康熙随后便赏了十阿哥一个贝勒的爵位,这是后话。
郭络罗氏已有了四个月的身孕,得知未来的主母是个汉军旗出身的,顿时松了口气。
十阿哥笑眯眯道:“爷说过要对你好,断不允许别人欺负你,这田佳氏看着老实,不是那心思险恶的,肯定会善待你和孩子。”
郭络罗氏脸一红,垂下脑袋,嘴角轻扬,“多谢爷。”
十阿哥喜笑颜开。
……
胤禑托着腮,委屈巴巴看着英珠,“额娘,十哥都要娶福晋了,儿子何时才能有福晋?”
英珠点了点他的额头,“你才多大?等你像你十哥那样大再说吧。”
十哥那样大?
胤禑皱着眉头,想了片刻,唉声叹气,“那还要好久呢。”
看他这副幽怨的小模样,英珠摇头,这孩子,小小年纪就想这些。
英珠喝着茶,忽然眼前一花,手中的茶盏险些滑落,手一翻,重新端好。
睁开眼,宁韵勾起唇角,看向眼前唉声叹气的小家伙,”小小年纪不学好,啊?”
胤禑睁大眼睛,一脸见了鬼的表情,“额、额娘,您怎么了?”
“怎么了?”宁韵抛了个媚眼,笑眯眯看着他。
年纪虽小,但长得不错,不愧是老康的儿子,真是个好基因。
真想带回去当儿子。
唉,可惜了,是那女人的儿子。
虽然占着同一具身体,但宁韵从未将这几个小子当做自己的儿子,毕竟她从未经历那个过程。
相反,看着这几个小子,心里隐隐有点说不出的嫉妒。
唉,那个女人怎么命就这么好呢?
为何老康看上的不是自己?
难道自己的魅力还不如那块木头?
切,怎么可能?
她才不信。
胤禑打了个哆嗦,一脸惶恐,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您快别了,儿子可不禁吓。”
这哪里还是那个一向稳重的额娘?
太吓人了!
宁韵翻了个白眼,这臭小子,有这么夸张吗?
自己又不是恶魔。
明明是个养眼的美女。
宁韵抬手要打他,胤禑飞快躲开,“儿子还要回去读书,就不打扰额娘了。”
一溜烟儿跑了出去。
臭小子,算你跑得快。
宁韵轻哼。
康熙抬脚进来,“胤禑怎么了?怎么一副受了惊的模样?你教训他了?”
宁韵起身欢快地奔了过去,匆匆行了个礼,“给皇上请安。”
康熙脚步一顿,皱眉凝视着她,脸上渐渐变得阴沉。
宁韵愣了下,暗道坏了,又没控制住自己。
变化太大,皇帝不起疑心才怪。
想到此,宁韵刻意收敛了些,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笑容,声音也变得柔和,“臣妾哪里教训他了?是那小子不懂规矩。”
那小子?
康熙眯了眯眼,瑚图玲阿从不会叫孩子们那小子。
察觉到他的冷淡,宁韵露出委屈的神情,“皇上怎么了?”
“朕还有事,回头再来看你。”康熙冷着脸,抬脚离开了永寿宫。
宁韵气得跺脚。
搞什么?
自己就那么讨人厌吗?
宁韵手里的帕子快被她扯断了,眼眸中满是恼火。
她就不信了,凭什么英珠可以自己不行?
自己究竟差在哪里?
“你到底施了什么手段?”宁韵不甘心地质问英珠。
英珠能看见外面的一切,此刻也很意外。
皇上竟能如此轻易分辨出两个人的不同。
那么皇上究竟有没有发现?
为何发现不同会如此恼怒?甚至拂袖而去。
她无法相信皇上喜欢的只是真正的她。
……
康熙自己都无法理解自己的心情。
两个都是他的嫔妃,出现在他面前的是哪一个都无区别。
为何在看见不是“她”的那一刻会恼怒,惶恐?
仿佛眼前之人才是那个鸠占鹊巢的,甚至不知何时便会把那个“她”撵出那具躯壳。
他是皇帝,却也有无能为力之时。
这样的感觉十分糟糕。
他决不允许有不受他控制的人和事。
康熙捏紧拳,目光阴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