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轰得一声,一道裂天的明闪,阴沉的天空上,光电如游龙走蛇,这一场似天河决堤的大雨,瞬时又下的更加紧迫。
灌江之上,江心龙冢上空,杨戬脚踏云层,双目中隐隐透出金光,竟是金目双瞳,一眼看遍周天万物,一眼辨明周天万物,这金目双瞳,正是得道之人才能开启的慧眼。
“果然如此。”杨戬一声冷哼,脸色也瞬间转冷。
这时,还是张太尉指着脚下涡旋中心的六颗红蓝星点,接话道:“怎么样?二爷,可是从那六颗莲子中,看出了什么端倪?”
杨戬微微摇头,正色道:“怪就怪在此处,本君得道多年,这慧眼也不知开了多少光阴,此前还没有一物能如此物般,在三界之中竟找不到根源。只怕这所谓的六颗莲子,万万没有我们想象地那般简单。“
郭六将军闻言嚷道:“二爷,各位兄长,若依小弟看,与其你我兄弟在这里干等乱猜,还不如直接就杀入江底,管他是哪路妖魔,何方水怪,先擒上来再说,我还不信,这小小的灌江水府中,竟能生出比我们二爷更强大的怪胎?“
姚张二人略作沉吟,直健则与身后八百草头神,一边又是点头,一边又是附和,一个个提刀看棒,跃跃欲试,显然早已等得不耐烦了,只等杨戬一声令下,便要荡平龙冢,诛妖除怪。
就在这时,许是察觉到了危机,那六颗诡异星点竟似通灵般自行排列,只见上四下二,刚好组成六点,若是天朝大将军陆缺在此,一定会倍感惊叹,因为这六颗星点的排布规则,竟然与他手中天四地二的天星玉牌一模一样。
“终于,成功了。”
红蓝光芒,不住闪耀,六点星芒,熠熠生辉,也不知传自何处,这声音中分明带了几分苍老与疲惫,
“陆至小儿,你到底还要沉默到什么时候?“
一语惊醒梦中人,江心龙冢中,申三仙奋力一呼,身上青色道袍无风自鼓,绿意蒸腾,伴随着浓浓生机,化作他右手食指尖上的一点绿芒,瞬间没入陆至的眉心之中。
那陆至白袍银甲,冷然地一个战栗,正是那久违地生命悸动,又在他灵魂深处,澎湃昂扬,仿佛是茫茫大海中的一叶扁舟,在经历了毁天灭地的庞大风浪后,竟然又奇迹般地漂上岸来。
在这场死而复生,俨然要超脱生死轮回的梦里,那一条路好长好长,阴冷而绝望,潮湿而溃败,陆至就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着,黑暗无边无际,仿佛永远都没有尽头。
无声地世界,也没有任何色彩,陆至清楚地记得,他突然病犯沉睡的那天,陆家大军被他遥遥地甩在后面,其时,天降大雪,整个北戎之地,千山白茫茫,万里雪飘飘,被塑造的极为神秘与肃杀,他心急如焚,策马扬鞭,疾如闪电,踏雪无痕,只为追寻一位像雪一般轻灵美丽的女子,她的名字叫寒紫,是天朝大将军陆缺,在他八岁那年从北戎叛军手中救下的一位寒族遗孤,也是他童年时期,唯一一个青梅竹马的玩伴。
白雪漫天,那寒紫分明就是一只在雪中翩翩起舞地白色蝴蝶,纯洁而娇媚,高贵而冷艳,自由而不可捉摸,任陆至万般呼喊,千般寻觅,又哪里能寻得她的半分光影。
直到大限将至,陆至终于倒在雪窟之中,才依稀又闻到那股醉人的幽香,不知何时,流淌在鼻尖,也尘封在前世今生深深地自责与遗憾里。
“寒紫,对不起。”
陆至幽幽地叨念着,眼角溢出迷离的泪水,若不是申三仙使用灵魂共鸣之法,将他从梦魇中强拉回来,只怕他永远都不会醒来,也不愿醒来。
“寒紫……”
陆至一声尖啸,整个人瞬间被红蓝色的火焰包裹,紧接着,一道破空的脆响,竟是陆至化为一道银色匹练,冲天而去,穿破浓浓水雾,像一条银龙自灌江水面上的涡旋中心刺出,志在翻天。
“什么人?”
那喊号之人,正是梅山六友中,排名老六的郭申,只见他一身黑甲,手提弯刀,不愧为梅山将军,到底是眼疾手快,早在上空接住,人影乍分,陆至毫无阻拦地继续一飞冲天,那郭申却一脸悚然,手上鬼头弯刀,犹如被大火烧过一般,炙热无比,下一刻,郭申手心灼热难忍,那弯刀终于不受控制地脱手而出,更有甚者,刀头之上,偶见残缺,刀身隐隐融化的痕迹,触目惊心,真可谓生平仅见。
只听“啊”的一声呻吟,郭申面露痛苦之色,方才如极光电影般的一合比拼下,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直到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兵器跌落江心,郭申才感受到钻心的痛楚,手心之上,被刀柄灼伤的位置,皮肉早已不见,露出森森白骨。
“好恶毒的妖火?”张太尉心中暗骂,抬头向天,苍穹诡异,天幕阴沉,大雨滂沱中,竟然生出一道趣÷阁直向上的白色天柱,遥遥不见尽头。
“六弟,你没事吧?”
剩下的姚、直两兄弟,生怕郭申有失,连忙抢至身侧,将郭申护在中央,一个个面色凝重,如临大敌。
“三哥,五哥,我的手……”
郭申脸色苍白,左手紧紧抓在右手手腕处,却依然控制不住右手的剧烈颤抖。同时,他心念跟随自己多年的弯刀,挣扎着就要扎入江底,这时,他才发现,灌江江面上,那巨大的涡旋早已不见,脚下尽是被雨水打乱的滔滔江流,这一方原本无雨的空间,瞬间暴雨如注,终于将天地连为一线。
“二爷?”直健收起武器,扶住郭申,然后求救般的看向杨戬。
杨戬面色清冷,立在云端,雨水不知何时湿透了他的白袍,更顺着发梢,顺着他俊秀的脸颊,不住滴落,只听他冷不丁地一声冷哼,轻笑道:
“竟是好多年没有淋这么大的雨了,兄弟们,我们打道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