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周衍哥哥。”
此时，第一个出声的，反而是萧琳儿，这个曾经最为果决的和周衍断开一切关系的人。
而先前，说周衍是废物而被萧战抽了一耳光的，也是她。
只是此时见到周衍，她却有些莫名的后退了一步，目光之中，露出了十分复杂之色来。
“周衍哥哥，你没事真好——”
萧婵儿此时激动了起来，猛然向前跑出了几步，只是下一刻，她的身影一下子停住了，那惊喜的表情，很快便变得黯然了起来。
她不由自主的低下了头，随后默默的退回了原来的位置，似乎她已经想到，自己和对方，再也不是什么哥哥妹妹的关系了。
这关系，在很早之前，就已经断裂了。
周衍连看都没有看两人一眼，一路漠然的走来，来到了他的父亲和萧战的身边。
此时，看到父亲如此，周衍发现，他已经没有了心痛的感觉，只有感同身受的悲哀。
之前，面对炎炎，只要可以让炎炎恢复，哪怕是当一个强者的一条狗，他都愿意。
可那位强者也无能为力，这个世界，只能依靠自己。
如今，他的父亲，又何尝不是这样呢？每天生活在自责之中，自我折磨，完全的陷入了疯狂之中。
这个世界，残酷，却不是仅仅依靠努力就可以达到一切。努力，只是走向成功的一个必要的步骤，但绝不是全部。
周衍能想到，他的父亲或许曾经拼死的努力修炼，却掌握不了太上忘情剑道，拼尽了所有的努力，依然如此，所以才如此疯狂。
这种领悟，周衍明白，就如领悟十二形意剑道一样，那种难，难得令人崩溃。
周衍想说话，却如有什么堵住了喉咙，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他深深的看了四周的众人一眼，所有人，在他的眼光之中，都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不敢撄其锋芒。
周衍躬身，轻轻扶起自己的父亲周忘尘，这一刻周忘尘如傻了一般，只是呆呆的看着周衍，目光之中，完全是茫然之色。
“衍儿……”
萧战此时苦涩不已，声音颤抖着，无比惭愧、无比自责的喊了一句。
他的女儿如此，他无颜见周衍。
周衍点了点头，算是答允，随后才看着自己的父亲，旁若无人的道：“父亲，孩儿来迟了，让您受到了侮辱，今日之后，再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他轻轻的说着，就像是与这个世界的人没有任何关系。
他站在这个酒楼里，如鹤立鸡群，是那么的明显，是那么的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哟，好厉害！你还以为你是之前的剑灵二重天的帝气剑体？还以为你是巅峰时候？你和你父亲一样，现在不过就是个废物而已！”
“不错，就是废物，不说柳杨兄，便是我云狂，也可以一剑斩杀你！”
此时，紫衣中年柳杨说完话后，那个嚣张修士云狂，为了结交和攀附柳杨，竟是在此时，选择了与周衍为敌。
此时，周衍一身灵甲上，还有着废墟上的泥土，看起来极其落魄，一看就不是什么真正的强大人物。
所以，云狂说着，竟是先一步走了出来。
“废物”二字一出，原本安静的周忘尘，再次的变得不安了，他几乎瞬间就要挣脱周衍的扶持，要和别人理论，但这一刻，一股柔和的力量，如一道清泉，忽然自周衍的手心，渗透进了周忘尘的身体里，周忘尘的身体，忽然间再次的安静了下来。
他那那茫然的目光里，似乎多了几分灵性的光泽。
安定下自己的父亲，周衍平静的抬头，目光漠然的看着这个才不过剑魂境界的修士，如看着一个死人。
“怎么？莫非你以为，你在虚三境界的强者面前，还有活路？”云狂讽刺着，随后他陡然出手，一只手衍化出一道强大无比的剑魂，朝着周衍镇压而来。
周衍乃是曾经的第一人，力压姬太虚，斩杀姬太元，各种天才之名，流传许久。
如果今日，可以踩下周衍，他云狂，必定也会名动天下。
云狂想着，并想着周衍接自己的招的时候那种狼狈不堪的模样，甚至是一招之下，就要吐血的表现，心中不由更为得意了。
只是，他轻蔑而傲气的眼神，落到了此时的周衍的眼睛里的时候，云狂如看到了他永生难以忘记的一幕。
那一双漆黑如深渊一般的眼眸里，此时如一个世界，在发生崩灭一般，忽然生出了两只恐怖的剑灵。
这两只剑灵，一只是一条苍龙，青色的苍龙，看起来无比可怕，那种咆哮，如要镇杀千万里的剑魂一般。
而另外一只，是一只白色的如巨象一般的老虎，这只老虎甚至生出了翅膀，一对肉翅拍击着，天地破碎，时空坍塌。
一龙一虎，两只远古神兽剑灵，竟在周衍的双眸里，呈现了出来。
此时，不仅是这个云狂看见了，便是云狂身边的柳杨，也看到了。
甚至是，其他面对着周衍的一些修士，也看到了周衍双眸里的剑灵呈现，于是这些修士，都露出了震惊和恐惧的表情。
他们忽然意识到了一种源自于灵魂的恐惧，这种恐惧，在刹那间，便被无数倍的放大了起来。
最终，当他们忽然觉得，死亡的压力真实的压迫而来的时候，他们依然移不开自己的目光，依然目光死死的盯着周衍的眼睛。
在周衍的双眸之中，两道剑灵，竟是发生了爆炸一般的崩塌，毁灭。
随后，所有看着周衍眼睛的人，此时体内的剑灵或者剑魂，在这一刻，不由自主的爆炸了起来！
“轰！轰！轰！轰！轰！”
接连出现的强者的身体，如核弹一般爆炸了起来，这片酒楼方圆数千米范围，尽数被这剑魂甚至有剑魄境界的修士，完全爆炸夷为一片废墟。
无尽的尘屑飞上了天空，血雨夹杂着人头和碎肉以及石头碎屑，四溅了开来。
酒楼的人，除了站在萧战身边不远的萧琳儿和萧婵儿，以及周衍身边的周忘尘和萧战之外，所有人，都全部的死了。
方圆数千米范围，没有一个人可以活下来。
周衍的目光微微一收，随后恢复了平静，就像是一个锋芒毕露的青年，忽然转化为了一个普通的白发少年一般。
从头到尾，他没有任何能量气息流溢出去，气质除了在睁开眼看向云狂的那一刹那有一丝变化，变得凌厉了几分之外，他没有任何的变化。
远处，虚空之中虚立的王泽等修士，此时都不由脸色惨白不已，这……这方圆数千米范围，便莫名其妙的被炸平了，这简直是神鬼莫测的能力，他简直不敢想像。
他的身边，还有人带着戏谑的表情，想看王泽的笑话，但那戏谑的表情，却在这一幕陡然发生之后，变得僵硬了起来。
许久，那名修士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才勉强恢复正常。随后，他讪笑着赔礼道：“王兄，大恩不言谢。先前，是在下愚昧了。”
“关兄，不必如此。其实危险不出，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我这么做，也无把握，只是以防万一而已。”
王泽感慨道。
“是啊，修士之路，可不就要一路谨慎？以我们的能力，好不容易从无泪之城活着回来，就不要再去掺和他们灵者级别的天才的争斗了。这周衍……哪怕是实力都废了，要杀我们这些人，果然还是如捏死一只蚂蚁一般！”
又有一个青衣修士，忍不住感叹道。
“那是当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周衍有祖血，在两天前那种绝境，自然会不顾一切的使用，然后拼着最后一口气，肯定要出来。”
“以他的性格，其实很好猜。云天灵者说了那么多刺激他的话，他要么死，要么一定会尽力在今天出现。”
“我看我们尽快远离这个是非之地才是上上之策。”
……
那些修士的话很低，却逃不过周衍的感应。
他忽然发现，他的性格，似乎他所有的敌人，都已经摸透了。
他们知道自己如果不死，必然会出现在这里，也知道，只需要拿几个可以钳制他的东西或者人在这里，他必定就会自投罗网。
周衍想着，他抬起头，看向了远方虚空虚立着只是看热闹的一些人。
他目光看过去之后，那小声说得激烈的声音，忽然消失了。
那个胖胖的修士，竟是恭敬的朝着他躬身行了一礼，然后二话不说的，跑了。
周衍收回目光，继续扶着自己的父亲周忘尘，道：“父亲，萧战叔叔，我们走吧。”
他声音有些低，也有些沙哑，似乎在紫炎虚空喊破了喉咙的后遗症，也传递到了肉身里。
所以，那苍茫的声音，和他这个身体的年龄，显得完全不匹配。
“好。”
萧战老泪纵横，却忍住了，没有落下。
他身边不远，萧琳儿和萧婵儿就那么呆呆的站在那里，脸色有些苍白，娇躯还颤栗着，似乎无法相信，会发生这样的一幕。
“周衍……哥哥，对不起，我知道你恨我，但你以后，一定会明白的！”
“周衍，你知道，你破坏了天大的——”
“琳儿，别说了！”
萧婵儿忽然打断了萧琳儿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