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欧尼亚,皇宫。本章节由芗`忖`暁`説`網www。XiangcunXiaoshuo.com提供
御书房中,年轻女帝坐在案前执笔描小楷,艾欧尼亚是个岛国,也是个小国,政务不多,而且向来重大议案都是由议事阁成员表决处理,当然,暗中刘阳操控了多少,她从来都不在乎。
此刻刘阳就在他面前,坐在轮椅上,脸色很苍白,纵然白天在菲克的剑下死里逃生,但还是受了不轻的伤。
两人之间隔着一方书桌,却仿佛隔着一片星河。
“听说陛下今天顿悟之中感应到大师天劫,却不知为何跨出那一步。”刘阳打破沉默道。
年轻女帝执笔的手微滞,知道了白天跟着自己出来的那群人名义上是保护自己的安全,当中只怕大半是刘阳的眼线,想到此处的艾瑞莉娅神色没有任何变化,淡道:“大道三千,一直都在那里,不怕走不上去。”
她看着刘阳,微讽道:“你命很大。”
刘阳微微侧头,淡笑道:“让陛下失望了。”
君臣关系发展到这个地步其实任何客套礼数都没有意义,谁都知道,两人实际上已经站在了敌对面,只不过之间还隔着一张纸。
刘阳继续说道:“明天城东大门,希望陛下能屈尊前来。”
艾瑞莉娅平静道:“这样做,也不怕永恩之子发疯。”
刘阳冷笑道:“匹夫之怒而已。”
年轻女帝沉默片刻道:“朕知道了。”
轮椅上的中年人不告而退。
艾瑞莉娅长时间停留在素白宣纸上的毛笔抬起,只见墨点已经穿透了好几张纸,年轻女帝看着墨点,淡道:“纸破了。”
……
“春来”酒楼,已经人去楼空。
陆离站在后院,沉默看着那颗暴风雨过后只剩残枝败叶的柳树,树荫下,一截柳条埋进土里,还没来得及生根,便被风雨摧残。
菲克靠坐在院墙的角落,哑着声音道:“抱歉。”
陆离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菲克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很不是滋味。原来在金銮殿上,那个坐在龙椅上的明黄身影,从一开始便只是刘阳的一道分身,事后他才知道刘阳肯定躲在大殿的某个角落,要不然无法施展那么强横的领域,只是当时对方的戏演的太过逼真,这位戏子也实在谨慎。
在那一剑之后,重伤的菲克其实再也难跟上第二剑,只需刘阳的本尊出现,自己必死无疑。但纵然如此,这位艾欧尼亚可怕的权臣依然选择不露面。
他太怕死,活得太小心,所以可以活到现在。
巨大的无力感涌上了这位黑衣男子的内心,菲克闭上眼睛,重重呼吸,牵扯了肺腑中的伤口,但他觉得一点也不疼。
此刻最难受的,应该是柳树下那位茕茕孑立的少年吧。
“你打算怎么做?”菲克小心问道。
陆离木然地脚下一地残破的柳叶,声音有些沙哑:“自然要去。”
“你虽然很难杀死,但并非死不了。”菲克说道:“而且以你现在这个境界,没有任何机会。”
陆离淡道:“她在等我。”
菲克自然知道陆离话中那个“她”是谁,所以他没有再说什么。
这一夜格外地长。
天还没亮的时候又下了一场雨,不过没下多久,雨也不大,等晨光染于东天的时候,乌云已经散了,露出微红清远的天空。赶集的百姓挑着担子上早市,发现市头的石柱上贴着一张告示,内容是“春来”酒楼父女二人勾结诺尔萨斯的碟子,犯下死罪,将于今日午时东城门口斩首示众。
自艾欧尼亚立国以来,诺克萨斯常年来犯,二十多年前的屠城一事,更是让他们对保卫者之海那一边的罪恶国度深恶痛绝,所以在艾欧尼亚,一旦提到诺克萨斯这四个字,三岁小孩都会骂骂喋喋。
更何况勾结帝国碟子的罪名。
于是午时未到,东城已集聚了一大群人。
城墙之上吊着两个木架,杨柳与杨青被绑在木架上,从昨天到现在,已经吊了一整天。
他们不是修行者,杨柳一孱弱少女,杨青也上了年纪,身体都不是很好,被吊了一天一夜,又淋了雨,已经疲惫虚弱到极点。
杨青舔了舔被雨水淋了一夜变得发白起泡的嘴唇,脖子微动,从喉咙里滚出“畜生”二字。
这两个字当然是送给陆离的,昨天晌午官兵来拿人的时候,提到了陆离的诺克萨斯碟子身份,正巧这个平日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少年前些天跑了,杨青自然认定那小子捕获到风声自个先跑了。所以在昨天被莫名其妙吊上城楼之后,他嘴里的脏话就没听过,把陆离全家老小连带祖宗都问候了一遍,到现在再也没力气骂出口,只能念叨念叨这两个字。
相比杨青,少女的显得平静了很多。对于陆离的碟子身份,杨柳没有认同,就算真的是这样他也觉得没关系,她明白陆离是个什么样的人。
事情到了这种地步,杨柳发现自己对那个少年竟然还是一点都恨不起来。有一种说法是喜欢一个人,那么自己的智商会变成负数,尤其是女人。
杨柳微微抬起头,将被雨水淋湿的发髻别到耳后,一滴雨水顺着她的眉梢滴落,点在她的脸上,冰凉冰凉的。
她抬头看着日出,想起了自家后院的小柳树,昨夜的雨那么大,八成是活不成了吧。
少女很失落,不过没有伤心,她觉得反正自己也等不到了。
死了也好。
城楼上,刘阳坐在轮椅上,脸色微白,仍可见一些病态,但情况较之昨天好很多。主位上是女帝艾瑞莉娅,现在距离午时还有几个时辰,但她来的很早,因为怕来晚了会错过。
东城的城门大开,没有侍卫把守,无人出城,等人进城。
觉得活着胜过一切的刘阳双手交叠,平静地放在自己的腿上,从天刚亮他就一直在这里等着。
但他觉得永恩之子不敢来。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他如今能坐在城楼之上,抛下了太多的小节,连大义也不要了。
所以他还活着,活得很好。
没有什么比这更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