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建行都司是大明的五个行都指挥使司之一,洪武八年设立,治所在建宁府。
建宁右卫倚郭设在在建宁城里,城里除了建宁知府衙门外还有福建行都司两大衙门。
与严仲发生冲突的军户住在建宁城郊外一个叫上马村的地方,严仲的手下死了三个,军户中也有两人死亡,性质可谓非常恶劣。
事发后,建宁右卫卫指挥使衙门立刻派人抓走了参与冲突的军户,将其投入到卫指挥使司衙门的大牢里。
由于此事涉及到了迁往琉球岛,因此福建行都司对此事异常关注,据称福建行都司都指挥使冯勇对这件事情是万分恼火,将杨宇召来劈头盖脸地就是一通臭骂。
毕竟现在乃非常时期,巡察江南的李云天现在就在琉球岛上坐镇,而杨宇的舅子严仲却为了一的私利整出这么大的一件事情出来,这简直就是主动往枪口上撞,纯属找死。
上马村近来笼罩在压抑沉闷的氛围里,村里的军户都已经收到了卫所官吏的警告,让他们闭上嘴巴少掺和这次的冲突事件,一旦有上面的人前来查询就要一口咬定是那些军户先动的手主动行凶,严仲的那些手下只不过是正当防卫而已。
卫所的官吏凶神恶煞地告诉那些军户,如果有谁胆敢乱话的话,那么以后可就别想再过安稳的日子了。
这使得村里的军户人心惶惶,噤若寒蝉,在那些卫所官吏的淫威下不得不乖乖地闭上了嘴巴,毕竟他们以后还要在这里生活,如果得罪了那些卫所官吏的话以后可就别想有好果子吃了。
值得一提的是,冲突事件爆发后,建宁右卫衙门和福建行都司衙门都派人前来上马村进行调查,面对两个衙门官吏装模作样的盘问,村里的军户们唯有按照卫所官吏要求的话来应付两个衙门官吏的盘问。
有年轻人想要给那些被抓的军户抱不平,可是刚想开口出当时的实情就被在现场监督的卫所官吏所喝止,继而被连踢带打地以那些被抓军户同谋的名义带走,而当时在场的两个衙门的官吏却视若无睹。
目睹了眼前的这一幕后,村里的军户知道严仲神通广大他们这些平头百姓斗不过他,于是也就没了给那些被抓军户鸣冤的心思。
为了安抚村子里的军户严仲还许以了利诱,只要村子里的军户们老老实实地按照他的话去做,那么不仅可以免除村里欠他钱军户的部分债务,而且每户还能领取一百斤的大米和一匹布。
在严仲的威逼利用下上马村的军户们纷纷屈服,呈现出了一派死寂的景象,村子里冷冷清清,偶尔有人也是行色匆匆,倒是不少卫所的士卒在拎着刀枪在村子里晃荡。
原来,由于受到了福建行都司都指挥使冯勇的压力,严仲为了安全起见就让平日里与其一起狼狈为奸的卫所士卒到村子里监视,以免出了什么纰漏,毕竟忠武王可不是好招惹的,别杨宇一个的卫指挥使,即便是五军都督府的都督们面对李云天时也会甘拜下风。
这天黄昏时分,两名用板车拉着一车货物的货郎来到了山马村,由于天色太晚于是就在村子里的一户人家借宿。
在街上晃荡的几名卫所士卒对那两名货郎盘查了一番,发现两人操着江南口音,不仅精通商事而且有着商贩的圆滑,主动拿了两三百文钱请他们喝酒,于是那几名卫所士卒就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走得时候还各自拿了几件货物。
毕竟大明各地都有这种走街串巷的货郎,再加上那两名货郎挺识时务,俗话伸手不打笑脸人,谁吃饱了撑的去主动惹事?
两名货郎没有投宿在村里的大户人家,而是让那几名卫所士卒给他们找了一个寻常军户的家里,毕竟与那些大户人家相比寻常人家对他们这种走南闯北的货郎更为热情。
那几个卫所士卒给两名货郎选的是村里最老实的一户人家,户主名叫张老憨,胆怕事,肯定不会多嘴话。
两名货郎到张老憨家里的时候正赶上张老憨家里吃晚饭,一家三代十来口人正围在一张破方桌前等待着开饭。
见到那几名卫所士卒来后,张老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连忙迎了上去。
“这两位兄弟晚上要在你这里借宿,给你二十个大钱,可要好好照顾。”几名卫所士兵简单地把两名货郎的情况介绍了一番后就扬长而去,两名货郎给他们的这二三百文钱够他们几个回城后好好地挫上一顿。
二十个大钱也就是二十文,够乡下普通一家人两三天的花销,因此青木明义一出手就给吴子言五百两银票可是大手笔。
由于有那几名卫所士卒的关照,再加上那两名货郎给的住宿费也不少,因此张老憨连忙让儿子和儿媳妇把一间房收拾出来给两人住。
趁着儿子和儿媳妇在房间里收拾的时候,张家的晚饭端了上来,黑乎乎的面饼和面糊,再加上三盘不知名的野菜和咸菜,这就是他们的晚餐,散发出一股怪异的味道。
饭菜一端上来,家里的几个孩子就迫不及待地抓起那些黑面饼往嘴里塞,津津有味地啃着。
黑面饼并不多,几个孩子一拿就没剩下几个,张老憨掰了半块拿在手里将剩下的一半给了二儿子,看得出来是舍不得吃,而背后则是粮食不足的无奈。
“老叔,你们就吃这个?”两名货郎将随行的一辆装着货物的板车推进院子里,见张家的晚饭如此寒酸,其中一名年长一些、一脸络腮胡子的货郎走上前拿起硬邦邦的面饼看了看,有些惊讶地问道。
“乡下人也没啥好吃的东西,让你见笑了。”张老憨闻言笑了笑,把放在面前盛着黑面饼的一个藤筐往年长货郎面前一推,一脸憨厚地道,“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就跟我们一起吃儿。”
“我来打扰贵处本就够不好意思了,岂能让老叔招待我们,应该我们请老叔一家吃饭才是。”
年长货郎摇了摇头,把手里的黑面饼放回那个藤筐里后向立在板车前卸货的年轻货郎道,“五弟,把咱们的那半袋米拿出来让大婶给蒸了,再把咱们从镇上买的下酒菜拿过来,咱们晚上与老叔好好喝上几杯。”
年轻的货郎应了一声后放下手中的货物,从车上拎下来半袋米交给了张老憨的妻子,让张老憨的妻子去蒸白米饭。
这使得原本围在桌前啃着黑面饼的孩子们欢呼雀跃,纷纷放下手里的黑面饼跑去厨房看张老憨的妻子做饭,他们可是只有在逢年过节的时候才能吃上大米饭,而且还是劣质的陈米,而两个货郎的大米一看成色就是今年的新米。
不过随后,那几个孩子就从厨房里跑了出来,吞着口水立在饭桌旁,原来年轻货郎把一些熟食和卤菜摆在了桌上,有烧鸡、卤牛肉、腌鱼和海带丝等等,还有一盘他们以前谁也没有见过的一包红皮豆豆。
这包红皮豆豆就是花生,不过由于花生还没有在大明推广开来,只是讲武堂的军户在种植,因此不要那几个孩,就连活了四五十岁的张老憨也没有见过这种奇怪的东西。
很快,张老憨的鼻头就禁不住抽动了一下,他闻到了一股诱人的酒香,原来年轻货郎竟然从板车上拿下来一坛子酒,刚打开酒封一股沁人的酒香就迎面扑来。
“好酒!”张老憨喜欢喝酒,确切的他只能和那种劣等的散装酒,还是第一次闻到如此纯正的酒香,禁不住赞了一句,勾得他酒虫都出来了。
“去,把你大爷他们喊来。”见一家人围在桌前眼巴巴地瞅着桌上的那几道菜咽口水,张老憨想了想后吩咐了一旁的二儿子一句。
遇到今天这么好的酒菜,张老憨自然要把跟自己的亲近的兄弟喊来,一是让他们也尝尝这么好的酒菜,二来也是陪客。
随后张老憨向二儿媳妇摆了摆手,二儿媳妇就领着桌前的家人离开了,几个孩不想走被硬拽了回去。
张老憨的二儿子很快就回来了,后面还跟着五六个中年人,皆是一身补丁衣服,刚进门就纷纷嗅着鼻子,此时院子里已经飘满了酒香。
在张老憨的招呼下,几个中年人纷纷在桌前落座,相对于桌上的那些下酒菜,他们的注意力更加集中在了那坛酒上面,没人以前遇见过这么好的美酒,单单闻着就让人感到有些醉了。
这几名作陪的中年人都是村里的穷苦军户,与不善言辞的张老憨相比话多了起来,其中大家最感兴趣的就是那坛酒的来历。
“这是我一个开酒坊的远方亲戚送的自酿酒,已经窖藏了几年,在下不善饮酒,故而借花献佛让大家尝尝鲜。”年长货郎边给众人倒酒边笑着道,“这酒就要给懂酒的有缘人喝,否则可就要糟蹋了。”
听闻此言,包括张老憨在内的在场几名中年人脸上纷纷流露出一丝自得的神色,觉得年长货郎到了他们的心坎里去了,他们可都有着二三十年的酒龄,虽然喝得都是劣等的散酒但是对酒也算是已经有一番独特的品味和理解,正是年长货郎口中的“懂酒的有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