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宗爷已经走了?”
“还愣着干什么,追火车来不及了,赶紧回去,和辛秘书汇报。”
两人匆匆忙忙离开热闹的天津站,往天津饭店的方向去了。
“老罗,怎么到你来递消息了,其他人呢?”两人边走边低声交谈。
乞丐打扮的老罗扭了扭手腕,咬牙道:“也不知道是那边的势力,把天津饭店围了个水泄不通,正大张旗鼓地查人呢。”他顿了顿,道,“为首的也不是那帮老毛子啊,倒是一个很秀气地小伙......”
“咦?不是天津地界上的?”那人疑惑道,天津地界上有实力围住天津饭店的人可不多,有那么几个老罗绝对认得出来,毕竟他手里可是有不少小兄弟跟着卖命地。
老罗摇摇头。
“不是,真不知道是哪家的。里面的人消息没传出多少消息来,就只知道路小姐被人带走了。”老罗挠挠头,“不过我走的时候他应该没查出什么来,人还在那里守着呢。”
“电台现在在哪?”
“就在饭店二楼,不过里面的人还没往北平发消息。”
前面的人加快了脚步,语气急了些。
“不管如何,等到了中午十二点还没有下落,就给辛秘书发消息。”
“明白。”
此时,天津饭店。
这里的宾客多少是见过大世面的,对于有人带着一帮人围了饭店这种事倒不是十分敏感,再者对方也十分有礼,进来搜查也不过多打扰人。只是饭店老板面色不善,对进来搜查的人没什么好脸色。
玉容周坐在大厅正中央的椅子上,清朗的脸上带着微微笑意,可周身的气场却让人觉得心惊,更有他身前的桌上放了一把枪,让周边的人连对他怒目而视的勇气都没有。
“公子,没找着人。二楼的包间五分钟前刚刚走人。”
玉容周握杯子的手有些紧,军火就这么炸了,现在更是连交易的人都没看见,这些人当真溜得这么快?军火交易?算起来似乎不过是5分钟不到大的时间,这么短的时间里这些人就交易完成了?
他有一种被人耍了的感觉。
“查查这里的外国人。”
对于德国军火走私商,他只是听说过,却并未见过真人,现在只能碰碰运气了,若非王天海那人太看重妻儿,哪能出怎么大的事。
至于王家来交易的管事,这个时候已经横尸在王家的大院子里了,走的时候顺手一枪而已,这种没见识不忠心的奴才留着有什么用。
“这......公子,这里是天津饭店,不太好吧。”
“去,出了事我担着......”玉容周语气不太好,天津这地方得罪了人也是王家的事,玉家的根基不在这里,倒也无所谓。
就在这时,一队身材高大的外国人从二楼下来,理所当然的,这些人吸引了玉容周的目光。
他挥了挥手,立刻就有几人迎上去,拦住了一众人。
为首的老人面色有些不悦,也只是看看玉容周,并未说话。
“几位先生,这是想做什么?”老人后面的一个青年走出来问道。他说的事俄语,自然几个壮汉没有听懂。
玉容周起身,走了过来。他只懂得英语和一些简单的德语,对于这些人说的陌生的语言,倒不是很明白。
“我来吧。”似曾相识的清冷声音,不带一丝感情,突然就在围在一起的人群里响了起来。
玉容周一愣,忙走上前去,果然看见了那张让他心心念念的小脸,只是脸色苍白了些,一身黑色的类似长裙子让她多了几分神秘感。
那几个外国大汗面面相觑了一眼,倒是没有阻拦。
“各位有事吗?”
这次她说的是中文,冷冰冰的眼神却让几个大汉看着有些想要退缩。
玉容周走了过去,看着路禾曦,却见她的脸上依旧没有表情,就像是从来不曾见过自己一样。
“倒没什么大事,只是想问问几位,是来交易军火的吗?”玉容周轻描淡写地说了,他也知道在这里守着不会找到军火商,只是可能抓到几个和军火买卖有关系的人而已。
路禾曦的嘴角微微翘起,很快就平复下去了,她用俄语淡淡道:“他问,我们是来做什么的,是否和间谍行动有关。”
路禾曦身后的老人听了这话,眉头一皱,摆了摆手,神色很是严肃。
“不是。”
“我说吴小姐,这些人这是把你扣押了?他们想干嘛?”玉容周笑得有些促狭,这种冷冰冰的小脸看起来真是格外诱人。
“做个交易如何?”路禾曦面无表情地说,“我告诉你军火在哪里,你帮我逃走。”
玉容周不回答,只是笑着看着路禾曦,轻轻地摇了摇头。
“你在和他说什么?”老人听不懂他们地对话,语气很不好。
路禾曦默默地往后退了两步,在老人身后站好,才道:“他怀疑我们的,要求身份检查。我刚才说了我们是俄国商人,可他不相信。”
几个年轻一些地男人身上的肌肉瞬间绷紧了,手里地武器已经准备好,一旦动起手来,必须要保证上校的安全。
气氛瞬间紧张起来,路禾曦轻笑了一声,缓缓道:“玉容周,他们说,你今天得死在这里。”
也不知道是哪方先动的手,待枪声骤然响起之时,天津饭店的大厅里已经乱作一团,外面玉容周的人听见动静纷纷向大厅里涌,而宾客们则是仓促地东躲西藏,生怕被殃及了。
“你和他们说了什么?”这时候老人明显觉得事情不太对头,回身掐住路禾曦地肩膀,厉声问道。
路禾曦脸色一白,这老不死地手指刚好掐住了自己的伤口,疼的撕心裂肺的。
她咬咬牙,忍住了疼,快速打量了一下混乱的局面,明显的玉容周手下的人是敌不过这五个训练有素的特工的,这时候还不到摊牌的时候。
“老师,我什么都没说。”路禾曦抬起头,毫不畏惧地看着老人的眼睛,道,“那个中国男人是清朝贵族,他的姐姐是川岛芳子。”
“日本人?”老人低呼一声,面色更加不善,“日本军部的人?”
路禾曦面色苍白,慎重的点了点头。
“杀,一定要出去!一个不留!”老人急急忙忙对着正在奋战地特工们吼道,自己也拔出了手枪,对冲过来的人射击。
完全是点杀!
路禾曦弱弱地叹了口气,找了根柱子藏住自己,照着这种情况发展,玉容周很有可能抵不住啊!玉先生,你再怎么说也是一个贵族,那批没打两枪就要换子弹得小步枪是用来搞笑的吗?
正难受之时,突然看见酒柜后面鬼鬼祟祟地探出一个枪口,路禾曦一愣,这个时候,居然有人用狙击枪?
哪边的人?老不死的带了多少人来她不知道,玉容周手底下有多少人就更不清楚了,至于这个狙击手,实在是没法判断。
于是,在她诧异的目光下,又有两支步枪的枪口从两个落地天鹅绒窗帘后面探了出来。
三声枪响在混战的大厅里格外地微弱,路禾曦回头看了看,死了一个特工,两个玉容周的人——这就是说,开枪的这三个人是这里的第三波势力?
三只枪十分迅速且精准地开启了单方面虐杀模式,场中人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自己这边正鹬蚌相争地时候,已经有个老渔翁等不及了,把他们都扔进锅里煮了。
路禾曦坐在柱子后面地地板上,看着已经身前三只枪管开枪。帘子被稍稍拉开了些,一个人小心翼翼地露出头来,对着路禾曦嘿嘿一笑,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
路禾曦立刻摇了摇头,指了指上面的枪,那意思是,若想让她信任,就先把枪扔来一支。这个时候,一切信息未准,如何敢相信别人。
那人叹口气,还是伸手甩了一把枪过来,自己很快又躲到帘子后面去了。
都到了这个时候还没人发现第三方势力地介入,就只能说明两拨人蠢的不行了。
玉容周和老人几乎同时下令停止了射击,双方互视,发现对方皆已经只剩下2人了。
路禾曦这才从柱子后面走出来,玉容周脸色一白,对方有三人,并且,吴情手里居然多了一支枪,他脸色很难看,平时温和有礼的笑容也全然不见了。
路禾曦一步一步地走过来,快到阵前时抬起了手里地枪口,一下一下,毫不停顿的扣动扳机,子弹壳掉在地上铛铛作响,她连眼睛都不眨,只是不断地开枪。
所有人都愣住了,谁都没有想到会出现这样地情况。
最后一枚弹壳叮地一声落地,打空了的枪被她随手扔在了地板上。在她扔枪的同时,三声枪响似乎同时响起,正欲动手的苏联特工被一枪打中眉心,倒了下去,而玉容周和他身边的人却只是受了轻伤。
路禾曦站在水晶灯下,长长的睫毛投下的阴影遮住了眸光。
她没忍住吐了一口血出来,鲜红的血液染红了唇瓣,在玉容周看来,却觉得这个小女孩此时美艳地就像西方神话里地夜妖、聊斋志异里的妖娆女鬼一般。
“看看,你还是要死的。”她在老人身边蹲下来,不去管玉容周,因为她知道帘幕后面的人会保护她。
修长的手指点着老人身上的枪口,路禾曦一个接一个地数着数。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可惜了,只有五个。”她站起来,看着老人不断吐血的嘴角和快要瞪出眼眶的眼睛,轻轻地呸了一声,才道,“你还真以为,我不敢杀你!我是你教出来的,挡路者、杀无赦,这是你教我的。”她突然笑了起来,对着老头被打得像蜂窝一样的腹部踢了一脚,“再见了。”
说完她便转身离去,再也不看地上的尸体一眼。
玉容周抱着受伤的手臂,笑了笑,道:“谢谢吴小姐不杀之恩。”
“你该得的。”路禾曦头也不回道,“贝勒爷,早些回去吧。”
待大厅里彻底没了声音,玉容周才咬牙坐在了一边的椅子上,第一次遇见这么大阵仗,他多少有些双腿发软。
“公子......”
“不要说了。”玉容周闭上眼睛,长长地舒了口气,道,“活着就很不错了,刚才至少有3把枪对着我们,你真以为是那些人枪法不准?”他缓缓地睁开眼,看着奢侈华美地水晶灯,道,“不过是,不好杀干净而已。”
“公子这话何意?”手下一愣,不明白这里地门道。
“皇帝犯了错还要重棒惩罚皇袍,这里死了人,总该有人负责任。”他环顾了一下天津饭店奢华地大堂,笑道,“这么个好地方,要是因为这一出就垮了,那就太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