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流水声,那真是比听到亲爹亲妈的呼唤还要亲。
尤其是这一路耳边只有毒蛇的嘶鸣声,连个鸟叫都听不到,可想而知这些“嘶嘶”声对人的精神是多大的摧残。
真是让人要抓狂掉。
要不是昨晚大伙儿实在是太累,单单这个蛇鸣声就让人睡不着觉。
如今听到水流声,就意味着大家除了午饭不用愁,而且还能清洗擦拭身子了。
尤其是娄琴,她绝对忘不了花中蝶那句“好咸啊”。
烦人,太烦人了!
三人快步来到小溪边,这里跟花独秀上次取水的地方不同,这里是开阔地,周围全是碎石子,水面更大些,没什么树荫,同样的,这里盘绕的蛇也少了很多。
沈利嘉把手里长剑一扔,立刻就要扑进去畅快的爽一下。
花独秀赶紧喊道:“小心水里有蛇!”
沈利嘉一惊,赶紧收住脚步小心朝水里看去。
河水叮咚,水深不足一尺,清澈透底。
果然,这溪水里间或有一两条小蛇从上游冲下来,在水里畅快的翻滚着又去了更下游。
沈利嘉挠头道:“姐夫,这还怎么洗澡?一个不小心就要被蛇咬啊?”
花独秀没好气说:“洗个屁,饭还没吃你就想洗澡,你以为这是在城里啊?”
他边说边小心把娄琴放下,娄琴脚着地立刻倒吸一口凉气,疼啊。
花独秀说:“嘉嘉,你去弄个石臼来,再捡点柴火,先烧一锅热水。”
沈利嘉不满道:“我也受伤了,我也是患者!而且这天还下着雨,柴火哪里点的着?”
花独秀瞪了他一眼:“胡说,这点小雨算个屁,树底下淋不着的地方肯定有干柴,快去!”
沈利嘉只好闷闷不乐的转身,嘴巴撅的老高。
花独秀又说:“嘉嘉。”
沈利嘉回头:“干嘛?”
花独秀笑道:“拿着剑,小心蛇。”
沈利嘉咧咧嘴干笑两声算是回应,捡起地上的长剑找石头去了。
花独秀扶着娄琴在溪边的石子坐下,轻轻解开她皮靴的鞋带,抬头说:
“娄姐,你忍着点,我把你的鞋子脱了。”
娄琴贝齿轻轻咬着下嘴唇,脸色微红,小声说:“好,好的。”
花独秀点点头,一手扶着她的小腿,一手轻轻抓着皮靴往下褪。
疼吗?
说实话,并没有很疼。
花独秀的动作很轻,很慢,表情很专注,微风吹拂,他额前的长发飘飘,更显面容英俊。
尤其是他双眼狭长有光,剑眉入鬓,活脱脱一个画中人物一样。
就是一个字,帅!
这么一个帅绝人寰的人儿,如此认真,小心的替自己脱鞋,娄琴是什么感觉?
如果说花独秀之前没有替她吸脖子上的伤口,她此刻也不会有这种旖旎的感觉。
这思想大堤的崩毁啊,往往都是从蚁穴溃开的。
他是弟弟,他是弟弟,他是……
娄琴一遍遍的告诉自己,终于把自己略显慌乱的心扭转了过来。
毕竟,她是有夫之妇,又年长花独秀好多岁,而且她从小受到的教育和信念,也不允许她胡思乱想。
蚁穴堵住了,思想的大堤没有溃败。
刚要松口气,花独秀已经取下了鞋子,放在地上。
好了吧?并没有!
花独秀的玉手竟然轻轻握住了娄琴的足弓,还小心的捏了捏。
她的脚丫非常小巧,粉白/粉白的,五根小指头紧张的蜷缩着,像是受惊的小兔子。
娄琴忽然感觉脚丫非常的痒,痒的直钻心窝,被花独秀捧着的地方一阵阵的发烫,她恨不得一脚踏进水里去降降温才好。
正当娄琴大囧之时,花独秀又说话了:“娄姐,你怎么没穿袜子啊?”
娄琴:??
花独秀说:“光着脚穿皮靴,很容易脚臭的。不过你别误会啊,我可不是嫌你脚臭,你的脚嘛……还行,没啥臭味,比嘉嘉强多了。”
娄琴:!!
好好的旖旎气氛,立刻荡然无存。
在娄琴又气又好笑的时候,她没注意到,花独秀悄悄松了口气。
花独秀说:“娄姐,根据我的经验,扭伤初期破裂的小血管在流血,最好用冷敷使血管收缩凝血,控制伤势发展。”
“时间稍久之后,破裂血管流血停止,这时再用热敷,促使扭伤处周围的淤血消散。”
“另外,对扭伤部位进行按揉来让扭伤的部位血液正常循环,对于恢复脚踝扭伤很有帮助的。”
娄琴惊讶道:“花弟弟,你懂这么多?难道你从小经常受伤吗?”
花独秀说:“并不是,我从小就没受过伤,也就这两年出门在外,才接连被人打伤。”
“没办法,谁让我博览群书呢?我什么都懂,这点小技巧不过是我渊博知识海洋里的小小一滴而已。”
娄琴一脸黑线:“你怎么还自夸起来了?”
花独秀说:“什么叫自夸?学富五车,汗牛充栋,这两个词你懂不懂?这就是形容我花少爷的。”
娄琴说:“学富五车我懂,汗什么牛毛……没听过。”
一边聊,花独秀一边用手撩着冰凉的河水往娄琴的脚丫上淋。
起初,娄琴还有点不好意思,看花独秀丝毫没有做作神态,只是东拉西扯的闲聊,她才放下紧张的心情。
淋了一会儿,娄琴果然感觉肿胀的脚踝舒服多了。
不知为何,她越看花独秀越觉得顺眼。
这个小青年非但人长得帅,武功高强,而且善解人意,知道怎么无形的化解尴尬。
真是个好青年,我若是有个妹妹什么的,一定介绍给他认识……
花独秀说:“娄姐,你要不要踩进水里试试?有点凉,不过对你的脚踝有好处。”
娄琴道:“行,那我赶紧冰一冰吧,早点消肿我好早点自己走路,不能老让你背着呀。”
花独秀说:“没事,虽然你沉是沉了点,我还是背得动的。”
娄琴:“……”
沈利嘉弄了个石臼又砍了一堆柴火,歪歪扭扭的费劲走回来,正看到花独秀捧着娄琴的玲珑小脚在水里撩来撩去,那个气不打一处来啊。
他猛的把怀里的石臼木料仍在地上,气呼呼道:“姐夫!你干啥呢!”
“这种事,放着让我来不行吗!你老是这么亲力亲为,什么忙都不让我帮,我觉得我自己很没用的你知不知道!”
花独秀:“……”
沈利嘉赶紧瘸着腿跑过来,蹲下身子就要抢娄琴的小脚:
“姐夫,你快去砍木头,什么勺子筷子小碗都指望你呢,快去快去,我来给娄姐姐洗脚!”
“你忘了我家是开‘金盆洗脚城’的么,这种事我最拿手,我替你分担!”
花独秀被沈利嘉挤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又被沈利嘉的大屁股挤的毫无插手空间,只好一脸无语的站起身来。
娄琴赶紧说:“哎呀,万叁,我自己洗就好,你屁股也肿着呢,小心点别伤着!”
沈利嘉说:“没事!走这一路舒筋活血,我屁股好多了!来娄姐姐,我让你试试我们困魔谷‘金盆洗脚城’首席男技师的梦幻手法!”
娄琴无语:“你说真的还是开玩笑啊?”
沈利嘉说:“当然是真的,不信你问他!”
花独秀一脸生无可恋:“这小子,他的咸猪手从来只给小妹妹揉脚,可从没给男子揉过,我哪知道他有没有什么梦幻手法。”
沈利嘉已经捧起娄琴的小脚:“有的,有的!你一试便知!”
别看小胖子嬉皮笑脸,看似满不正经,真揉上娄琴的脚踝,那眼神竟是非常的专注,手法也无比的专业,整个人的神态立刻变了。
就像他说的,像是一个专业的按摩技师一样。
不愧是家里开洗脚城的,这少掌柜当得合格啊,非但业务技术熟练,服务态度一流,他还不顾自己蹲着导致屁股上一阵阵酸痛,活脱脱一个舍己为人的劳动模范样子。
揉捏了一会儿,或许是因为凉水的刺激,或许是因为沈利嘉手法的高明,娄琴高高肿起的脚踝渐渐消肿,微微转动也不那么疼了。
娄琴不好意思让沈利嘉一直揉脚,边说:“万叁,我好多了,你快帮着花弟弟去生火吧,我自己泡一会儿就行。”
沈利嘉点头道:“行,我刚才按摩的手法你记住了吗?你自己揉一揉,方向和力度一定不能乱,照我这样揉才最能舒筋活血。”
娄琴笑道:“知道了!大师!”
沈利嘉松了口气,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肚子又咕咕叫起来。
雨势渐小,已经完全变成了毛毛细雨,雨线吹在脸上就像一只小猫在身边摇尾巴一样。
三人一通忙活,先是烧了一锅水,两个患者又是热敷又是冷敷,把肿胀处理一番,又炖了满满一锅蛇肉羹。
没办法,这溪水里别说鱼了,水黾水蜈蚣都没有,想果腹,只能是吃蛇肉。
吃饱喝足,三人又轮番下水清洗一番。
一人在上游,一人在下游,只需把水冲下来的蛇挑走,中间的人就能放心的在溪水里冲洗。
当然,不要想歪,哪怕是洗也是穿着衣服那种,顶多是用湿巾伸进去擦擦。
饶是如此,斜风细雨中,娄琴这样一个温婉女子在浅浅的河水中擦洗身子,花独秀和沈利嘉不经意间看上一眼也很有点惊艳之感。
真是个美人啊。
不得不说,这人的精神状态啊,有时候就得靠客观条件去映衬。
当吃不饱饭,又累的够呛时,哪怕硬要斗志昂扬,灰头土脸还是不行。
只有吃饱喝足,又洗的干干净净,这人啊才有一股难以遮掩的昂扬劲头。
如此,就连沈利嘉和娄琴的伤都莫名好了大半,这就是精神的力量啊。
人逢喜事精神爽。
找到这条小河,就是两天来最大的喜事。
根据娄琴和花独秀的记忆,沿着这条小河走上几十里,等河流调转向西流去时,他们再往南走不到百里就能到青锦城,方向和路线算是回来了。
他们决定趁着精神头足加紧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