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独秀和丁柒柒恩爱的时候,遥远的大陆东方,祖妙界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镇上,有一个简陋却安静的小院。
院子里,一个俊朗青年神色焦急,咬着嘴唇不停的走来走去。
走上几步,他就转头朝小屋看一眼。
然后继续闷头走啊走。
终于,一个老妪满带欢喜的喊声从屋里传出:“生啦,恭喜纪太太,是个男娃!”
“哇哇哇……”
响亮的啼哭声从屋里传来,青年大大松了口气,用袖子擦擦额头汗水,只是他脸上说不清是什么表情,说高兴,也不全是。
过了一阵,老妪掀开门帘抢出,一脸欢喜的对青年说:“恭喜公子喜得大胖小子一个,哎呀足足有七斤沉呢,老婆子接生半辈子,还从没见过长那么漂亮的小娃娃。
真是随公子啊!”
老妪笑容满面的看着青年,青年只得“展颜一笑”,从袖子里摸出一颗小小银粒放在老妪手里,嘴上道谢不止。
等老妪离开,青年才快步走到房门口,重重咳嗽一声,道:“师妹,我能进去吗?”
里面一个略显虚弱的女子答道:“进来吧,不碍事的。”
青年走到里屋,先是看看躺床上的女子,女子脸色有些苍白,但气色尚好,硬无大碍,他又看了看女子怀里的男婴,嘴角一咧,苦笑出声:
“这小家伙,还真挺好看……”
女子深深看了青年一眼,道:“师哥,这些日子苦了你了。”
男子摇摇头:“无妨,咱俩不需说这个。念泽,现在孩子生下来了,你打算……”
女子自然是躲避宗门远走他乡的纪念泽,而身边男子,则是陪她出来流浪的同门师兄,纪不亮。
纪念泽一脸柔情的看着怀里的小小婴儿,呢喃道:“等他大些吧,以后……以后咱们再议,好么,师哥?”
纪不亮还能说什么?
只能点头。
纪念泽对纪不亮歉意一笑:“师哥,这个身份你怕是还要背上几年,实在是……对不住……”
似乎是想到孩子的真正父亲,纪念泽眼睛一红,脸色又变的一阵冰冷。纪不亮早就见怪不怪,伸手逗了逗襁褓中的娃娃,柔声道:
“你且歇会儿,我去叫奶妈过来吧,可不能饿着我‘儿子’。”
纪念泽脸色微红,冰霜尽去,白了纪不亮一眼:“你呀……”
视线回转。
数日一晃而过,待前方部队顺利出海,拥挤的码头终于清净下来,三千神机营将士分乘六艘大船,在四皇子旗舰带领下缓缓驶离港口。
而丁柒柒几个,早在前一天就随困魔谷总督府的大军一起出海。
花独秀自然是待在四皇子的旗舰上。
百无聊赖。
这艘旗舰仓上四层,长三十多丈,水面上高六丈,载重过万石,是名副其实的巨舰。甚至它要出海还得选特定时间点,风小了离港都是问题,哪怕风够大,也要有许多小型驳船牵引推动才行。
可一旦这种笨重的大家伙到了海面上,它就是真正的霸主。
海战不像陆战,谁出刀快谁力气大谁厉害,在海上,这么一艘巨无霸往前一横,大船来了直接用弩炮击沉,小船来了射口万箭齐发,绝对的毁灭级大杀器。
除非是第三境界以上的超级高手,寻常武者在它面前实在是渺小的不值一提。
如此大的海船,花独秀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当真是开了眼界。
因为是四皇子的亲兵护卫,他有资格待在这艘巨舰上,而大部分神机营官兵就没那么好运了,他们除少部分人分散在两艘中型突击舰上外,大部分都在臃肿缓慢的运兵船上待着。
花独秀远远的看了一眼那些上下两层的运兵船,脑袋立刻就有点晕。
我的天,还好我不在运兵船上,那么拥挤、那么晃,还不得晕死人啊?
他以为待在巨舰上能好些,但当旗舰被推出海港,在海面上随着波涛轻轻晃动时,花独秀的老脸立刻就绿了。
他动不了了。
什么情况,这么大的船怎么也会晕?
我……
呕……!
舰队出港不到一刻钟,花独秀就吐了。
这还只是刚开始,毕竟,以他们的航速至少要五六天才能抵达漠北西海岸。
晕船的日子,还要持续五六天。
啊,不对!
挨千刀的沧海月还不知道在哪,从漠北西海岸远征的话,又得在海上漂泊很久,这个身体……我是真不想要了,苦啊!
数日后,舰队终于抵达漠北海港。
此时的海港,跟花独秀当年离开时比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原本的港区面积扩大了数倍,沿着海岸线从南至北又开辟出十数个新的码头区,这些码头外围用巨石垒成防波堤,里面简单粗暴的停泊着大大小小、数也数不清的各式海船,令人动容。
而在海岸上,沙滩向东不足一里的地方就是茂密的林带,里面密密麻麻布设了众多浅蓝色营帐,即便以花独秀超凡目力去看,也完全看不透这里到底有多少营帐,又驻扎了多少军队。
不过,按照小胖子的情报,这里最终会驻扎超过五十万的远征军。
五十万对花独秀来说,已经是个纯粹的数字了。
没有什么别的意义,就是多,就是巨。
四皇子的舰队停靠在老港区内,随后的三天陆续又有海船靠岸,海岸林带的后方大沙漠里也不停的有军队抵达。
这三天,花独秀基本是在床上躺过来的。
没办法,晕船晕的太厉害,怎么缓都缓不过来。
期间沈利嘉偷偷跑来一次,他早就料到花独秀会晕船,之前不确定能否在黑森林港口遇到花独秀,没提前没准备,到达漠北界后他立刻托人寻了几味晕船药给花独秀送来。
二人闲聊几句,沈利嘉忽然神态一肃,压低声音道:“姐夫,昨天我蹲茅厕,见到一个老熟人。”
花独秀躺在床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老熟人?谁啊,你还有军方的朋友?”
沈利嘉犹豫着说道:“我也不太敢确认是不是他,只是匆匆一瞥,说起来这人跟你还挺有渊源的呢。”
花独秀来了精神:“跟我有渊源?是谁?”
沈利嘉盯着花独秀,一字一句的小声说道:“北、郭、铁、男!”
花独秀一惊,凝重问:“小铁蛋?你没看错?”
沈利嘉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道:“就是因为不太敢确认,所以我才犹豫要不要跟你说。”
花独秀侧耳听了听,确定小帐附近没有其他人:“你仔细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沈利嘉点点头,道:“昨天下午我跟一个兄弟出去浪,大概是海货吃多了,我有点闹肚子,急慌慌就近找了个营区茅房解决问题。”
花独秀皱眉道:“你小日子过得挺美啊?说重点,恶心吧啦的事直接略过。”
沈利嘉嘿嘿讪笑两声,道:“没法略过啊?你知道的,军营的茅房都是集中在一起,一排几十上百个蹲坑。我当时内急啊,拉开一个门有人,再拉开一个门还有人,拉开第三个门还是有人!我他奶奶的差点拉裤子里!”
花独秀瞪了沈利嘉一眼,作势要打人:“再胡扯我真削你啊?”
沈利嘉赶紧握住花独秀伸来的拳头,憨笑道:“我真没胡扯,你听我说嘛!”
“当我拉开第四道门时,里面蹲着一个面容黝黑,气度深沉的年轻汉子。这人正在看什么东西,似乎没料到有人会突然开门,猛地抬头和我看了个对眼。”
花独秀盯着沈利嘉问:“他是北郭铁男?你确定?”
沈利嘉迟疑道:“那人眉眼神情跟铁男有八分相似,但容貌并不完全相同。我起初也没往那上面想,毕竟我跟铁男不熟,只是在他抬头的瞬间,我看到他脖子上有个暗点!”
花独秀眼神一缩,像是发现猎物的捕食者:“具体在什么位置?”
沈利嘉指了指自己的脖子:“这里。”
“我记得你跟我说过,武道大会最后一战时,铁男一掌打坏了你的右胸,你一剑捅穿了他的脖子。但是你不想杀他,贯口故意偏了一分,既躲开颈椎又避开大动脉,分寸拿捏的极为巧妙,所以我才有此印象。”
当沈利嘉指向自己脖子某个点位时,花独秀就意识到,这个人极可能就是北郭铁男,八成错不了。
天底下巧合的事多了去了,但花独秀从不觉得真会有那么多巧合发生在自己身上,就算有,怕是很多情况下也都是人为的巧合。
沈利嘉碰上的那人,应该就是北郭铁男。
看花独秀陷入沉思,沈利嘉小声问:“姐夫,如果真是铁男,他怎么会在军中?铁王庙被帝国通缉,以铁男的身份,一旦被抓怕是要凌迟处死吧?他胆子也太大了。”
花独秀反问道:“你觉得他认出你了吗?”
沈利嘉一愣:“认出我?他不认识的我吧?我一没什么名声,二也没跟他打过架。”
花独秀摇摇头:“不一定,你回想一下当时他见到你是什么神态?”
沈利嘉嘿嘿一笑,道:“他嘛蹲在茅坑里拉屎,臭不可闻,我一个手拉门一个手捂鼻子,因为肚子绞痛憋得难受,我面目有些狰狞,他只抬头看了我一眼,还说了一句‘有人’,我就关上门去下一个坑了。
他应该没认出我来。”
花独秀翻翻白眼,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沈利嘉又补充道:“他就算认出我来又能怎样?他在漠北水师营区,和我们大营不挨着,几十万人呢,他想找我都找不到。”
花独秀默默道:“漠北水师啊?听说漠北水师提前数年就在扩员筹备,如果北郭铁男混进去了,铁王庙很多人也早就渗透进去。”
沈利嘉挠挠头:“怎么,他们还想闹点大新闻?”
花独秀说:“我一时想不出来,到了海上那就是上天无路遁地无门,五十万大军,他们能搞什么大新闻?
这事跟咱们关系不大,我就守在四皇子身边,你和柒柒、子野兄是哈丹将军的亲卫,开战后就老老实实跟着哈丹将军,咱们一切求稳,打完这场仗直接回家。”
沈利嘉问道:“姐夫,四殿下答应放你走了吗?”
花独秀摇摇头:“仗还没打,他怎会吐口?等时机合适了再说吧。”
沈利嘉不再说话,若有所思。
花独秀又嘱咐道:“你一定看好你姐,第一别让她惹事,第二嘛,她是女儿身,起居之时可别让别人……”
沈利嘉坏笑道:“我知道!别让人看了不该看的,给你头上搞一抹绿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