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你快歇歇吧!快别说话了。”
花独秀扶额而起,叹口气道:“柒柒才十六岁,还是个孩子,你这话要是传到她耳朵里怕是要吓到她的。
爹,你放心,我这次出去既不去找铁王庙的晦气,也不去粘杆司的老巢冒险,我想找找外面还散着的那一两块残片,危险性没那么大的。”
花钱自知不能逼的太紧,便跟着转换话题:“哦?秀儿你可有什么线索?”
“有的。”
花独秀简单把他推断的关于赤冥界的一些情报说出,花钱眼睛微转,沉吟道:
“赤冥界嘛……你太爷爷当年还真去过,只是临死前也没说那地方到底有没有兽皮残片。
听说那地方遍地土匪,局面乱的很,你若去一定多留些心眼,不要吃了别人套路。”
“开玩笑,谁能套路我?”
花钱笑道:“你呀,有信心是好事,但你这孩子天生呆萌不喜动脑,有些时候该琢磨还是要琢磨的。”
呆萌?
你说谁呆萌呢,我那叫大局在握不动如山!
花独秀缓缓出口气,无力道:“行吧行吧,我心里有数。”
“准备什么时候走?”
花独秀想了想,道:“年后看情况再说,难得回来一趟,我打算在家里多待些时日。”
花钱高兴道:“是了,多待些时日!”
“这密室不错,明天起晚上我在这里修炼秘法,你莫要让人打搅我。”
花钱眉头一皱,不高兴道:“修炼个毛,大晚上的找柒柒培养感情去!”
看花钱眼神满是异样光彩,显然他这个“培养感情”不是很单纯那种。
“对了,你不说要去拜访彭总督么?明天是个好日子,为父约上你风叔咱们一起去吧。
看在我们两个老家伙面子上,彭总督或许还能压一压火气。”
花独秀想了想,道:“爹,彭总督格局很大,跟咱们合作也不单单是因为瑶瑶感情之事,总之绝不会因为这个事就跟咱们花家翻脸。
瑶瑶的事我自己来说,你跟风叔只聊公事不要谈我的感情私事。”
“行吧,为父心里有数。”
二人嘀嘀咕咕谈完这一夜已是过去一半,花独秀走在寂静的院子里,不禁思绪万千。
一年未归,花式别院又有了很大变化。
院墙上的藤蔓更加茂盛,看起来多了些年月厚重感,到了开春藤草开了花,怕是满园都会香气扑鼻吧?
院子里面又新开了一条小河,还修了假山和凉亭,种了不少叫不出名字的草树。
和去年的空旷广阔相比,今年的别院多了一些烟火气息和家的感觉。
虽然跟神泉城祖宅的规模没法比,祖宅的老园子更是比这里繁茂瑰丽的多,但此刻漫步园中他仍旧心旷神怡,特别的安心。
好久没这种感觉了,这里是家,是能放下戒备、安心呼吸的地方。
如能留下来当自己的花家少爷,似乎也不错。
不,不是不错,自己本来不就想过这种生活吗?
唉。
罢了,等找到另几片残片再说吧。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喔。
如不能掌握更多残片,不能变的更强,哪天舒大墙来帮他傻儿子抢柒柒怎么办?
咳,这紧迫感不是说来就来了么?
嗯……不过话又说回来,我跟柒柒的孩子,随便一培养那必定也得是神王级别吧?估计生下来就是尊者起步!
哈,哈哈……
花独秀漫步走到自己套房附近,看几间屋里都亮着淡淡的烛光,不禁摇了摇头。
柒柒还是个孩子……还是别吓她了。
别说柒柒,一想到那事……我都有点面红耳赤、小鹿乱跳。
花独秀心跳加速赶紧转头朝隔壁走去,可又担心柒柒一直等自己不睡,神使鬼差的轻咳一声,小心传音道:
“柒柒,还等我呢?”
“呼……呼……”
“……”
敢情这丫头早就睡着了,只是没吹熄灯。
摇摇头,花独秀进了隔壁房间。
次日一早。
吃过早饭,花独秀把丁柒柒交给二喜和小小,让她俩带柒柒在破魔城到处转转,他则随老爹去总督府正式拜见彭总督。
乘马车来到总督府门前,沈风和沈利嘉已在门口等待多时。
“哈哈,钱哥,秀儿!”
还没下车,沈风那豪爽的大笑声率先飘进耳朵里。
花独秀心里一暖,他可是一年多没听到这大笑声了。
“风叔!”
下了马车,沈风那厚实的大手在花独秀肩上狠狠拍了拍,喜道:
“一年不见秀儿长高了!呦,身子也比以前结实不少嘛!”说着又狠狠拍了两掌,直拍的花独秀呲牙求饶。
花独秀咧嘴笑道:“风叔说笑了,您这一掌可差点把我震晕呢。”
“你小子。”
沈风满面红光,下巴上的大胡子修剪的颇为精细,穿着打扮也是成功商人派头,谁能想到这人还有另一层身份,他竟是烟雨郡首屈一指的大土匪头子?
沈利嘉跟在沈风后面,先是向花钱行了个礼,随即抱住花独秀胳膊,拉着他叽叽喳喳不知说什么去了。
花钱看看两个孩子,笑道:“风弟,听说嘉嘉打算在军中发展?”
沈风一脸喜气:“可不!这孩子,我就说跟着秀儿混肯定有出息!”
“哪里哪里,还是嘉嘉机灵,带兵打仗很有一套,秀儿都跟我说了。”
二人互吹一波,看总督府门前侍卫脸色怪异的看着他们几人,花钱轻咳一声,道:
“走吧,先拜见彭总,晚上咱们慢慢聊不迟。”
“嗯,今晚我做东,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
简单通报后,花氏和沈氏的马车开进了总督府。
和花式、沈氏轻松欢快不同,总督府内弥漫着压抑、沉闷的气氛,让一路深入的众人也收敛起那份得意,强行深沉起来。
彭总督在大会客室接见了花钱四人。
一年多未见,彭总督似乎没什么变化,仍旧是那副喜怒不形于色的模样,宛如庙里供着的木雕神仙。
站在他身后的哈丹不着痕迹的对花独秀眨了眨眼,而另一侧站着的大总管彭路则面带微笑,脸上没什么特别神情。
众人简单客套几句,先是聊了聊这一年形势发展,随即话题一转谈到沧海月平叛之战上。
因为花独秀和沈利嘉都是亲身参加战争的武士,官方说辞倒是不用说了,彭总督心事重重道:
“这场战争帝国一方损失极大,尤其帝京方面二十万禁军全军覆没,政局怕是会有较大震动。”
众人只是随着说是,上面的事大伙没有信息渠道,也不敢妄加评论。
“咱们困魔谷派遣军也折损半数,令人心痛。
未来一两年,各地区匪贼、叛党肯定会有所躁动,花掌柜的压力不小啊,年后走镖要多加小心。”
花钱拱手道:“总督请放心,花氏镖局一定会竭尽全力保证货物的安全。”
彭总督点点头,又看向沈风:“听说沈老板在道上颇有门道,有什么影响大局的风吹草动,还望及时给总督府通通风啊。”
沈风起身道:“总督严重了,我那些兄弟早就跟着我金盆洗手弃武从商,社会稳定我们做生意的才能多多赚钱,如有趁机生事的宵小之辈,沈风绝不会袖手旁观。
更何况犬子已加入府军行列,承蒙总督和哈丹将军照拂,沈风定不会让大人失望。”
花独秀暗道,风叔啊你个强抢民女的大土匪头子,一个华丽转身还变成拥军拥属的模范代表了?
你这送了饷银送子弟,将来还要当协军打你的老兄弟,还真是下本。
彭总轻笑两声,看看花独秀又看看沈利嘉,满意道:
“你两位在沧海月的表现,本督已从军报上看到了,哈丹也有详细汇报,本督很满意。
我们都老了,帝国的未来在你们年轻人手中,一定要好好努力。”
花独秀懒洋洋说了个是,沈利嘉则一脸激动地响亮答应。
彭总督笑道:“秀儿军籍在帝京神机营,不归本督管,小沈隶属府军,听说你有志于在军中效力,成长速度也很快,这很好。
带兵打仗不是儿戏,活到最后才是赢家。
你们切记戒骄戒躁,逢事少一份冲动、多一份琢磨。本督可不要莽夫,要未来能成长到独当一面的聪明人,你懂吗?”
沈利嘉又深深躬身,谢过总督劝勉。
后面花钱又介绍一番来年镖局发展的想法,沈风汇报了“天上人间”增资扩容、提升盈利能力的打算,闲聊许久,日头已到了中午。
彭总督端起茶杯,身侧彭路客气道:“花掌柜、沈老板,已是中午,后厅备好了简单酒菜,留下来一起吃个便饭吧。”
花钱等人赶紧起身:“不了不了,总督大人日理万机,能抽出半天接见我等已是受宠若惊,岂敢一直打扰?
我等这便告退了。”
彭总督点点头,起身道:“公务在身我就不多留各位,彭路帮我送一下客人。
对了,秀儿且先留下。四殿下差人送来书信,有些事本督还要跟你聊聊。”
花独秀心里一笑,抱拳道:“是。”
彭路送花钱等人离开,彭天林则带着花独秀在总督府后花园散步。
彭天林在前面走,花独秀亦步亦趋在后面跟着,悄悄打量彭天林的身姿。
彭叔虽面容没什么大变化,神态也是一副雷打不动、乾坤在握的样子,但从后面看,他的后背明显佝偻了些,就好像背负着沉重的压力,不复往日那般从容轻快。
不知怎的,看着彭天林的后背,花独秀心底竟泛起一丝莫名的心酸。
沿着林间小道走了一会儿,听着北风幽幽,彭天林终于说了第一句话:
“秀儿,以后若再有出阵打仗的机会,切莫那般冲动了。”
“啊?彭叔您说什么?”
彭天林站住脚,转身道:“我听哈丹说,你几次孤身闯入敌阵、冒险击杀敌军首领,这做法可不明智。
须知强中自有强中手,两军对垒不是江湖高手打架,你这样子说好听点是莽夫之勇,说难听点简直是自杀寻死,哪有你这样打仗的?”
花独秀被训得一脸尴尬,看彭天林面带严肃,只好默默低下头去小声回了句:
“我知道了。”
“身为军人,首先要把自己本职岗位守好,不要一上头就丢掉自己本职,去做一些要么死、要么大胜的赌博行为。
这点上,小沈就比你做得好。
他这个把总做的很称职,手下带领的几百号兄弟死伤很少,却能最大化杀伤敌军,还始终护卫在中军左右。
进可攻退可守,这才叫合格的将领。”
花独秀苦笑一声,道:“彭叔,我不是带兵的将领啊?我就是个高级侍卫。”
彭天林瞪了他一眼:“你还能一辈子当侍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