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无婕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袁大人和瞿大人险些双双尿湿裤裆!刘娟儿也吓得倒抽一口凉气,差点一屁股坐倒在地!这个作死的女人真是胆大包天……刘娟儿恨不得跳起来一脚将花无婕给踹到江里去!但在众目睽睽之下,她连头都不敢抬,又哪里有办法阻止花无婕如此荒唐的逾越之举?袁大人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漆黑如锅底,瞿大人挂着满头冷汗哆哆嗦嗦地倒退了三步,竟背着身子撞入吴大将军身后的一个副将怀里!那个副将似笑非笑地伸手扶住瞿大人的胳膊,只令他全身剧抖,双腿软!袁大人好不容易站稳了身子,颤巍巍地吐出一口浊气,一声“放肆”尤挂在嘴边,却见吴大将军满脸兴味地错步来到花无婕身前。
此时不论是围观的群众还是守卫的亲兵,所有人的视线都如浆糊一般死死熨帖在吴大将军身上,有所不同的是,群众们大多数以手掩面窃窃私语或偷偷摸摸朝盛蓬酒楼的年轻东家脸上张望,而守卫的亲兵和将军府的长随们却依旧神色肃穆,并未有丝毫的松懈。两个副将的表情却有些难以琢磨,瞧着像是习以为常,又像是毫不在意。刘娟儿撑在地面上的手心里全是冷汗,她敏锐地察觉到有两股冰冷的气流自前后两方夹击而来。一股显然是来自于气得须倒竖的袁瞿两位大人,另一股……她推测是来自于那位僵在原地双手端着油田鼠肉排的薛乾生。
“袁大人多礼了,你怎知我爱甜?我原本以为这乌支县内乃是盛蓬酒楼一枝独秀,却不知这百川食府是哪般来路?东家是何人?这独门甜汤又有何独到之处?”吴大人饶有兴味地看着花无婕手中的两个小木碗,微微侧身对吓得屁滚尿流的袁大人轻声问“我倒尚未听说这乌支县有比薛氏一族更大的权贵,不过嘛……呵呵。既然是开酒楼的,也未必要多大的权势背景,只要菜色丰富味道上佳,自然也能客似云来!”说着,他又抬起下巴朝薛乾生手中的托盘张望而去。
“下、下、下……下官并未……并未……”袁大人狠狠盯了花无婕一眼,哆嗦着嘴皮子答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恨不得即刻就唤来衙役把这两个耍到他头上来的伙计给扔到江里去!瞿大人无声地张了张嘴。突然觉背后扶着自己的那位副将手中一紧。捏得他的胳膊生疼。真是祸从天降……瞿大人忍着疼,不论如何也不敢说这是百川食府逾越而为之,不然让将军大人误会这乌支县的衙门故意轻待。那可是须臾间就能掉脑袋的事儿呀!想到适才在马车里用过的午膳菜色丰富,口味上佳,瞿大人心中一狠,鼓起全身勇气上前几步拱手道:“吴大人。这百川食府的东家乃是乌支县下属的石莲村中乡绅,户主姓刘。实乃大善之人!”
“哦?乡绅?却不知这大乡绅如何为善啊?”吴大将军挑了挑眉头,分明是对瞿大人问,却看也没看瞿大人一眼,只摆着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看着那僵在原地的薛乾生。听到此处。刘娟儿忍不住飞快地抬头瞟了吴大将军一眼,瞿大人却连头也没抬,只狠狠盯着自己脚下滑落的汗渍连声道:“回大人。这石莲村刘家的家主是村中新任村长,因今年入暑后多日干旱。田中农物饱受旱灾,虽犹不及十九年前的那场夺命蝗灾,却也委实令方圆几百里的村落颇受损失!谁知那刘家一力揽下苦差,不仅撤出巨资,且还收拢了十里八乡的能工巧匠……”
袁大人此时才会过意来,忙抖抖衣袖错身迈步到瞿大人身前,一脸畏惧地垂头道:“回大人,多亏得有石莲村刘家的鼎力相助,乌支县下属最大的三个村落才能顺利兴修水利,引江水支流灌溉农田,救活了无数庄稼,也避开了凶险的旱情,解了下官的燃眉之急,实为大善之人!下官听说刘家即将开门迎客的新酒楼百川食府菜色口味上佳,特请来这两碗独门秘制的甜汤,只为求大人解解渴!”
闻言,吴大将军又挑了挑眉,却并未开口接话。然那两个孔武有力的副将面色却不太好看,左侧那个面貌刚毅的眼中闪过一抹凶光,陡然抽出佩剑,众人只见寒光一闪,那锋利的剑刃已死死抵在花无婕的下颚间。袁瞿两位大人吓得浑身一抖,腿一软便双双跪倒在地。刘娟儿吓得全身汗毛倒竖,她这才现吴大将军不知何时已转出人墙,在几个长随的护卫下漫步朝盛蓬酒楼的马车而去。糟糕……刘娟儿心道,想那江北道原本就是由吴大将军一族坐镇,他自然是认得江北道权贵薛氏一族的,如今自己家这名不见经传的百川食府胆敢当面打人家的脸,这可不是找死么?!这个该死的花无婕,今日怕是要连累所有人吃挂落!
思及此,她偷偷抬起头来,现瞿大人瑟瑟抖的屁股正对着自己,许是因为她还算年幼,又被瞿大人挡住了身子,那两位副将并未注意她的逾越之举。只见一个虎目生威的副将挑着剑对花无婕呵斥道:“你这下人好大的胆子,给本将抬起头来!”花无婕连身子都没抖一下就顺从地抬起了下巴,双手依旧高举过头,稳稳地撑着那两个小碗。不知这位副将大人是否好色之人……刘娟儿胆战心惊地盯着那冰冷的剑刃,又见花无婕一身细布衣裤,她险些哭出声来!花无婕扮成男人的模样简直天衣无缝,脸长得再好看又有何用?人家又不好男风……恩,真的不好男风么?却见那副将冷笑一声,挑剑端详了花无婕两眼,并未多做表示。
这算是好男风啊还是不好男风?不待刘娟儿多想,却闻身后不远处传来吴大将军云淡风轻地赞叹声——“好!口感特别,骨味酥松,油而不腻,尝着却不似普通的肉排。却不知这是……”薛乾生眼角眉梢都挂着笑意,微微垂头朗声道:“将军大人有所不知,这味肉排出自于乌支县下属乡村一代山中的特产野物,名为油田鼠,此物数量稀少,生性油滑,极难猎捕!因长年食用深山中的野果和药草。又贪恋芝麻油菜等炼油作物。是以腹部油脂丰盛,肉味中有一股隐隐的药香,实属难得。原本这乌支县周遭所有的处地都没有人能成功饲养油田鼠。我既为盛蓬酒楼作想,也想好生款待将军大人,便使人日夜研究,这才饲养成功!”
听他这么说。吴大将军轻轻搁下银筷,捋着下巴上的胡须轻笑道:“哦?听你这么说。实属难得呀!却不知是盛蓬酒楼中哪位大厨掌勺?想来那长年累月呆在深山中的野物,若非上乘厨艺,怕是也无法做出这难得的口感吧?对了,你可是薛氏一脉大房幼子?我听说是叫乾生。还未弱冠,不曾有表字?呵呵,真可谓年少有成!”薛乾生平举托盘躬身行了一礼。自吴大将军的腰带外侧朝袁瞿两位大人和那两个不知死活的伙计看去,见那七品芝麻官瘫软如泥。两个伙计好似也吓得身子抖,眼中不由得泛起一抹讥讽的嘲意。
但他并不敢贸然逾越,心中尚存着一丝疑虑。奇怪,分明是让京城名厨胡永辉亲自掌勺做成的一锅“脆红笋”,却为何不见吴大将军大快朵颐?便是自己呆在后厨品尝时,也忍不住一次就扫光了小半盘!莫非是将军大人刚下船来胃口不太好?还是这老饕好东西吃多了,舌头都麻味了……薛乾生正在暗自嘀咕,吴大将军却叹了口气,摇头自嘲道:“味道虽好,但我如今吃不得油腻,用一块便罢了!说起来,我此时倒真想品一口清淡甜汤!”
薛乾生猛一抬头,眼睁睁看着几个长随胁从吴大将军转身离去,他心中一刺,忙直起身来轻唤道:“吴大将军且留步,不知家父的信函可有及时送到贵府中?大人长年在外征战沙场,好不容易得闲,且又带着府中女眷,晚辈斗胆邀请大人去我薛氏的清福山庄避暑!不知大人意下如何……”却见吴大将军连头也没回,只背着身子摆手道:“乾生莫急,我此次来乌支县本就不想麻烦众位权贵倾力招待,早就寻好了去处!好不容易得闲,且让我清净两日吧!袁大人……”
自认为死到临头的袁大人打了个激灵醒过神来,却连大气也不敢喘,依旧爬跪在地上颤声回道:“是!”话音刚落,就见一双鞋面乌黑的家常布鞋顿在自己眼前。原本挑剑抵在花无婕下颚处的那个副将这才收回利刃,微错两步退至一旁。刘娟儿心中就如揣了个蹬腿的活兔子,一颗小心肝扑腾乱跳!适才围观众人并不敢随意出声,她将吴大将军和薛乾生的一番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却不知这薛乾生哪儿来这么大脸说油田鼠是他给饲养成功的?不等她多想,颤颤巍巍的袁大人已被扶了起来,瞿大人依旧跪着,吴大将军只虚扶了袁大人一把便来到花无婕面前。
“既然是大善之人独门秘制,我少不得也要品尝一番!”吴大将军抬起手来稳稳地接过两个小碗,此碗虽小,却还是比普通茶杯要大上一圈,吴大将军只手可握,可见其掌力不俗。吴大将军端详了两眼,心中微沉,奇怪……这碗分明是木质,木吸热,此时日头正烈,碗内却为何有丝丝蔓蔓的凉气隐隐外散?吴大将军眼中一闪,竟看也不看那干站在不远处满脸难堪的薛乾生一眼,兀自埋头观赏手中的这两个封着盖的小碗。约莫过了半柱香的功夫,只闻“咔擦”一声轻响,一个碗被启开了封盖,有一股清幽的冷香自碗口处飘然而出。
“呵呵,看来袁大人是想考考我,若非半世老饕,我还真不知这碗封的暗门如何开启!”吴大人似笑非笑地瞟了袁大人一眼,吓得他险些又跪倒在地,心中已将刘大虎的祖宗十八代母性长辈都骂遍了!眼见袁大人吓得说不出话来,刘娟儿心中难免着急,正想悄悄提醒瞿大人出面解释一番,就见花无婕大喇喇地平视着吴大将军接口道:“回将军大人,袁大人是怕一路走来泼洒了这难得的甜汤,这才用盖口封死!将军大人果然英明,只看一眼就辨得其中暗门,不愧为江北名将!”轰隆——一个无形的闷雷炸到刘娟儿头上,只炸得她眼前金星乱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