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居然当众违抗烈明镜!
姬惊雷虎躯一震:
“枫师兄,你今晚喝得有些多了。”
战枫好像没有听见。
冰冷对视烈明镜。
烈明镜雪白的须发烈烈怒扬,脸上的刀疤狰狞入骨。
他横目道:
“知、道、后、果、吗?”
战枫冷哼。
裔浪死灰色的眼睛看着战枫,像看一只狗:
“违抗庄主命令者,废掉武功,逐出烈火山庄。”
寂静如噩梦。
战枫站立于席间,刚美的身躯像遗世独立的孤煞,幽黑发蓝的卷发无风自舞,亮光中,他的眼睛黯如漆黑的夜,只有右耳的宝石,是惟一的光芒。
如歌看着他。
仿佛置身于一个距离他十分遥远的角落。
她不认识这个战枫。
她的战枫,是那个在漫天碧叶的荷塘边,怀抱着十四朵盛开的荷花,会羞涩,会紧张,会对他爱恋的少女说“我会永远保护你”的少年。
烈明镜强压下怒火,瞪视孑然傲立的战枫:
“理——由——!”
他的怒吼使大厅内所有的门窗刹那间被震裂!
夜风呼呼地灌进来!
战枫在风声中,极轻极轻地望了眼如歌。
如歌面容苍白。
嘴唇褪尽了血色。
一丝柔亮的黑发飘在她耳畔。
但她的眼睛。
倔强、毫不屈服!
她直直凝视他,眼睛眨也不眨,她要听!
她要一个理由!
好挖掉这颗心!
是亘古的悠长……
还是呼吸的急促……
战枫道:“因为我不喜……”
心,灰飞烟灭……
这五个字……
多么轻易的五个字……
如歌强忍住突如其来的颤抖。不可以!不可以脆弱!不可以在伤害她的人面前表现出她的脆弱!如果她胆敢哭出来,她宁可去死!!
“因为我不喜欢他!”
一个声音打断战枫。
那声音有些发抖,有些歉疚。
是从如歌口中发出来的。
她的笑容一开始有些颤抖,但慢慢的,笑容越来越大:
“因为我不喜欢战枫!”
她挺起xiōng部,笑着对烈明镜解释:
“爹,对不起,我原来喜欢枫师兄,可是,现在我不喜欢了。”
她只看着父亲:
“枫师兄知道我不再喜欢他,所以才说不的。是我对不起枫师兄,我不喜欢他,我不要跟他成亲。”
气氛顿时变得诡异。
这样一来,违抗烈明镜的变成了他的女儿。
战枫的卷发像被夜风吹动,张扬地飞舞,深蓝涌进他的眼底,他又望了如歌一眼。
如歌红衣雪肤,脸上有笑容,嘴唇却倔强地抿着。
她的眼睛比六月的太阳更明亮。
明亮得可以将他的心灼出一个黑洞。
她没有看他。
她好像再也不会看他。
战枫眼中的深蓝,直欲将暗黑吞噬。
“歌儿”,烈明镜眉心深皱,一种复杂的神情使他忽然显得有些疲惫,“你不用维护战枫。”
如歌笑:
“我哪里是在维护枫师兄,我是在维护我自己。”
烈明镜仔细打量她。
如歌轻笑道:
“爹,不要让我嫁给枫师兄好吗?因为我不再喜欢他……”
“她喜欢的是我。”
轻若花语的声音微笑着扬起。
众人循声望去。
一个轻笑的白衣男子,耀眼优美如雪地上的阳光,他似乎是会发光的,一时间令众人惊艳到睁不开眼。
一种空灵的星光。
一种极美的风致。
像清晨的朝雾,游走在雪举手投足间。
雪笑得极慵懒,轻柔地搂住如歌的肩膀,妩媚地呼吸她身上的甜香,眼波如水飘向烈明镜:
“有了我,她怎么还会喜欢战枫呢?”
烈明镜的眼睛微微眯起来。
他看着雪,突然好像一惊,想起了很多事情,诡谲的光芒在他眼底闪烁。
雪……
这个歌儿带回庄的男子,莫非竟会是……
他沉吟不语。
如歌一动不动,任由雪拥着她的肩膀。
她望着裔浪:
“裔叔叔,我违抗了父亲的命令,甘愿接受庄规惩罚。”
裔浪灰色的瞳孔收紧。
他怎会不知道如歌在烈明镜心中的地位,如果将她逐出山庄,第一个痛苦的就将是烈明镜。
众人也面面相觑。
气氛正古怪中。
雪笑颜如花:
“哪里会有惩罚呢?你只是在跟自己的爹诉说女儿家的心事,告诉他你另有心上人了而已。如果这样都会受到惩罚,那你爹也太不近人情了吧。”
慕容一招急忙大笑附和:
“哈哈,对嘛,哪家的儿女不会跟父母有意见相左的时候呢?大哥,你骂她几句就算了,不要跟小女孩儿家斗气了。”
凌冼秋微笑:
“大哥,如歌有心事肯坦诚相告,有这般不扭捏造作的孩子,是大哥的福气啊。”
姬惊雷直视烈明镜:
“师父,不要责怪如歌!”
烈明镜扭头看向裔浪:
“浪儿,此事由你裁决。”
裔浪面无表情道:
“小姐在同父亲讲话,而不是庄主。”
烈明镜抚掌大笑:
“好!好!”
夜风凉凉吹来。
厅堂中忽明忽暗。
如歌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尽了,不由有些虚软。
一只手扶住了她。
她轻轻看去——
雪一如既往顽皮的双眸,却似乎有种深邃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