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了义兄去休息,房间里只剩下李靖夫妇二人。
张出尘这才说起酒局被意外打断,张仲坚的反应有些奇怪的事。
番僧丢了圣物,那么义兄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呢?
自打张仲坚到了长安之后,经常没事的时候去东西两市闲逛。
东西两市既是交易之所,同时也是打探情报的地方。
一开始李靖夫妇以为义兄在收集情报,这种事就算义兄不去做,别人也会去做,所以两人并没有太往心里去。
可是现在想想,义兄对西域的情报似乎太上心了一些。
“夫君,你说,番僧丢了圣物,会不会与义兄有关?”张出尘越想越觉得可疑。
“你还有心思想义兄是不是与那些番僧有关系,却不想想,义兄差点闯下多大的祸。”李靖看着妻子,一阵摇头。
“妾身怎么没想?当时也是吓了一跳,不过陛下之后并没有计较……”
“‘白龍鱼服,见困豫且’。陛下自然不会计较。但以陛下的聪明才智,定可以看出其中的不妥。”
“白龍鱼服,见困豫且”这是一个典故:
相传,昔日有一条白龍下凡间来游玩,化身为鱼,被渔人豫且射中了眼睛。
白龍找天帝告状,天帝说:“鱼被渔夫所射是理所当然的事,豫且何罪之有?”
白龍如果不化身成鱼,渔夫就不敢射它。
同样道理,姜万钧既然选择了隐藏身份,那么在当时便不是皇上。自然不能以皇上的身份去计较张仲坚的过错。
“夫君,陛下会不会暗中调查我们?”
“不会,陛下在成立内阁之初,曾立过规矩。底下大臣犯了错,要交内阁查办。若是内阁中有人犯了错,要停职或除名后,方可彻查。即便是要秘密调查,也必须征求除当事人以外的内阁成员的意见。在内阁至少半数以上同意,才可以展开暗查。”
“这……”张出尘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规矩,皇上这不是给他自己身上套上了一层枷锁吗?
“陛下曾言,天子代天牧民,不等于这天下就是他一个人的。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皇权神圣不容亵渎,文武百官的身份也同样尊贵不容轻辱。
若皇上视百官为奴仆、为家畜,那么皇上与执鞭子的马夫有何分别?
只有陛下视臣工为肱骨、为栋梁,臣子才会视陛下为天子、为君父。
用陛下的话说,如果放在天庭上,陛下代表的是天帝,而文武百官那也都是位列仙班的神仙,岂可轻辱?”李靖说起这话的时候,眼睛里冒着火光,就凭皇上这些话,他这个天庭大将就当定了,为了早日当上天庭的大将,唐,郑,夏,梁等等拦路的家伙,还是快点送他们去见天神吧。
“陛下真是……”张出尘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如此魄力,也难怪让人折服。
“义兄要离开,我们就不要拦着了。陛下见过义兄后没有招揽,我们就是把义兄留下来,也很难帮他讨个好前程。”李靖有些惋惜。
事实上李靖也明白,义兄并不是那么容易收服和驾驭的。皇上连李密都懒得接触,对义兄提不起兴趣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
张出尘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没有隐瞒,“妾身回来的途中,听义兄话里话外的意思,好像有意去海外闯荡。夫君觉得海外有机会吗?”
“海外吗?义兄怎么会突然产生了这样的想法?”李靖面带疑惑。
张出尘白了李靖一眼,“还不是被陛下给吓的,妾身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能把义兄吓成那样。就一个眼神,义兄的自信心就被碾碎了……
你也知道,义兄之前看好李唐的秦王李世民,但李世民非太子,他就是去了李唐,也未必能得到重用。”
“所以想离开中原?”李靖感觉这个理由似乎有点不太充分。
“义兄什么脾性你又不是不知道,即便他看好李世民,他也未必甘心被驱使。或许早就想远离中原自立门户,这一次不过是恰逢其会罢了。”张出尘多少还是能够看出张仲坚的野心的。
恰逢乱世,想要称孤道寡的人多如过江锦鲤,张仲坚有这样的想法不奇怪。
“海外啊!如果义兄真有这样的想法,我到觉得……嗯,回头我先和陛下通个气。”李靖没有把话说死。
李靖知道,皇上对西域和海外也是有想法的,只不过现在腾不出时间来。
“陛下会支持义兄去海外闯荡吗?”张出尘眼睛一亮。
“不知道,也许会。”李靖的直觉告诉自己,皇上可能会感兴趣。
“陛下难道不担心将来会养虎为患?”
“在龍的面前,虎是患吗?”李靖反问道。
“不是。但陛下说,他没见过龍。”张出尘想起了晚上那会皇上说过的话。
“陛下不知自己是真龍,所以才要杀几头猛虎试试自己的器量,事实证明,那些所谓的猛虎,还是太弱了。”李靖还有一句话没说,要不了多久,草原上的可汗可能就要由陛下来册封了。事关军事机密,李靖是不会和妻子透露的。
……
清晨,人们推开门才发现,昨晚不知道什么时候下雪了。
放眼望去,一片银装素裹,等到太阳出来后,孩子们的嬉闹声多了起来。
下雪天是孩子们的最爱。
如果换成之前饿肚子的时候,大人是不会让孩子出门玩耍的。人一动起来,饿得特别快,再加上缺少保暖的衣裳,一到了冬天,大部分贫民百姓全都缩在家里,哪都不去。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城门口贴着招人的告示,冬天正是清理河道的最佳时机。
招工的那边,工钱给的足,还管饱饭。
家里的孩子虽然置办不起新衣裳,但将旧衣裳裁剪一下,肯定不会冻着。
皇后办了免费的学堂,大人上工的时候,会把孩子送去学堂。能不能学到东西不重要,有人帮看孩子,大人也能放心做事。
张仲坚戴着斗笠,特意在学堂外边绕了一大圈,最后将怀里的两块银饼丢到了捐钱的箱子里。
他不想做姜万钧口中的那个“那头牛是我的”的老汉,佛门也不全是守财奴。
只是可惜,那些扎扎实实做事的和尚反而名声不显,反倒是那些歪嘴念经的家伙,大行其道。
这能怪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