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微澜是在半夜里醒来,想着最近发生的种种事情怎么也睡不着。她起身下楼,却惊讶地发现厨房里传出点点的亮光,走进一看,许茜卉正倒着温热的白开水慢悠悠地喝着。许茜卉同样听见了脚步声,当她抬头看见顾微澜的霎那,眉梢轻扬,眼里带着促狭的意味。
“你也睡不着吗?”
“有点。”顾微澜模棱两可地说道,走上前,顺手给自己倒了一杯。
许茜卉细细打量着顾微澜,突然抿唇一笑:“如果我说我是特地在这里等你的,你相信吗?”看着顾微澜疑惑地望向自己,许茜卉笑意不觉加深,“如果我是你,我遇到了自己的前男友,估计也会睡不着的,更何况,你们之前感情还那么深……”
摩挲着杯沿,顾微澜扬了扬唇角:“那如果我一晚上都不打算下来呢?那你今晚不就在这里白等了吗?”
“也不算是白等。”许茜卉煞有介事地摇了摇手指头,笑得一脸神秘,“事实上我今晚也睡不着,假设你不下来,那我就只能一个人无聊地在这里喝水了。”说到这里,她顿了顿,“不过,反正我在国外的这些日子,晚上也都是睡不着的……”
顾微澜蓦地一愣,她想起许穆曜和自己分手后,在接下去的夜晚,她时常失眠,有一阵子还是靠安眠药渡过的。
“是——”顾微澜斟酌了下,才迟疑地问道,“是因为封芜年吗?”
“他有一部分原因,毕竟我长这么大第一次真心喜欢一个人,到了最后却不得不选择放手,怎么说都是一种遗憾。”许茜卉继续说道,“不过除了他这么一个原因之外,另一个是因为到了异国,不适应那里的环境,还好现在想起来也觉得没有什么,既然我当时选择了出国,那么就必须承受这个代价,有失才有得,人生并不是每一件事都会那么完美无缺。”
灯光下,她细细地说着,蓦然转过头看向顾微澜,唇畔含笑:“微澜,你还喜欢我表哥吗?”
“喜欢又怎样,不喜欢又怎样,你知道,只要有宁聿在,我和他就不可能走到将来。”
顾微澜眼神一黯,而许茜卉却拍了拍她的肩膀,不赞同地说道:“微澜,你这是在把所有的问题都推到宁聿的身上,固然你和我表哥之间的分手有宁聿的干涉在其中,但你不妨想一想,如果没有宁聿这么一个人,你和我表哥有没有可能走到最后呢?”
手指一顿,顾微澜皱起了眉头:“你想告诉我什么?”
“其实在你不准备决定跟着我表哥出国的时候,我表哥就决定要留下来陪着你一起在国内参加高考,可是我舅妈却不赞同他。”许茜卉娓娓说道,“早在去年的时候我表哥就接到美国大学的录取通知书,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但当我舅妈知道我表哥为了你决心放弃这段前程,她已经对你有所不满了。先不说你和我表哥在一起后会怎么样,可我舅妈知道你在我表哥心中的重要性甚至超过了他的未来,作为一个母亲,她不会甘愿让自己的儿子放弃一片前程似锦的。”
“我有想过让他留下来,不过我也知道他的实力并不仅限于此。”顾微澜眼帘轻垂,带着丝丝苦笑,“如果他出国,我愿意在国内等他。”
“哎——”许茜卉轻叹口气,“我并不是想要干涉你们三个人之间的事情,你们其中的问题比我当时面对封芜年还难解得多。微澜,你知道我这一次回国后看见你,你的眼里都没有像以往那样的笑容,勉强装出来的笑容比哭还难看。”
“茜卉,我——”
顾微澜刚要开口就被许茜卉打断:“别告诉我你只是劳累过度或者没怎么好好吃饭之类的话,那些借口拿去骗骗小孩子也许还行得通。”
许茜卉白了她一眼,幽幽说道:“你们的问题虽然复杂,但并不是无解。没有什么东西会成为生活的全部,不管是爱情,友情,抑或是亲情,我们既然活在这世上,就算是伤心也是要过日子的,那么为什么不选择快乐一点的方式呢?不需要把自己活得那么累。我当时出国的时候也是带着一身的忧伤和疲惫,可是一条射线并不是只能到达一个方向,封芜年是我的过去式,而邵允禾才是我的将来时。”
“你确实变得和原来不一样了。”顾微澜幽幽看了她一眼,“以前的你可不会这么能说会道,而且还和以前情敌的朋友聊得这么来。”
“这不是都不一样了吗?虽然你之前是冉絮的朋友,不过嘛——”她故意拉长了语音,笑得一脸戏谑,“将来也许都是自家人,现在不提前拉拢拉拢你一把,以后我可就要吃苦头了。”
听到她难得俏皮的话语,顾微澜也笑了开来:“你和允禾是怎么认识的,我可记得你们以前好像都没说过一句话。”
“还不是一出英雄救美让我丢了心失了魂,虽然他有很多不怎么样的毛病,好在他也洁身自好,不会拈花惹草,本小姐也就将就着吧!”
敢情邵允禾还是靠英雄救美这出老套的戏码上位的?不过剧情老套不要紧,只要有效果就行。
两人絮絮叨叨聊了一会后就各自回房睡觉,当许茜卉要走进她的房间时,看见邵允禾站在自己面前猛然吓了一跳:“你怎么都不出声啊!差点吓死我了。”
邵允禾咧唇轻笑,眼眸微闪:“就算是想要吓你,我哪一次是真的存心思?如果真是想要吓吓你,你的反应可不是这么普通了。”
和这人相处了好几个月,许茜卉也知道他的性子,她拢了拢长发,眼睛微眯:“你大半夜的站在我房间门口……有事?”
“你当我半夜发神经啊!”邵允禾翻了个白眼,才切入正题,“你那些安慰的话有效果没?”
许茜卉双手一摊:“不知道,能不能听得进去那就是她的事了。不过,看你今天的表现,你这是想要撮合你姐和宁聿?”
邵允禾沉默了良久才缓缓开口:“原先我的确很讨厌他,不过——宁聿帮过我,如果没有他,我失去的可能就不仅仅只是一个小拇指,也许是我的命。”
许茜卉看着邵允禾左手残缺的那截小拇指,每一次看到都会感到一阵心悸,今天一整天他都掩饰地很好,或者将左手□□裤兜里,所以至今也没有人发现这点。
看着许茜卉沉痛的表情,邵允禾弯唇一笑:“一个小拇指买一个教训,没有失去这条命,怎么看也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