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记得,那时在幻境里,我跟你说过,那里只是虚构的世界,我们都不会真的死。”
陆子晟点点头,也被她的话带到了那几天煎熬的日子。他到现在还记得那时躺在山洞的草垫上的如灼烧般的后背,还有因持续发热而越来越沉的头,以致后来他从幻境中醒来后的一个月里,半夜醒来都会觉得后背如火烧般痛。然而更心寒的不过是那个下午,他看到她循着亮光出了山洞,可是再也没有回来过,那种被抛弃的感觉。
白露继续道:“那天,他告诉我这个幻境完全是由我们的意识幻化而成,所有要杀我们的人,我们受的苦,都是我们内心深处对这个世间的不安和恐惧的放大。我们之所以被困,是因为我们意识中相信那些事是可以发生的,就如我觉得你们家确实会抓我并处置我,而你自然而然相信你的后背被火烧后便会痛。就如我们在梦中一般,我们的身体不会受到损害,但一切的感觉都如真的世界一般。”
“可是……”陆子晟想了想,又觉得确实是如此,“可是我们这样一场梦,该如何才能醒来呢。”
“那时我也在想。其实他早就跟我说过,破幻之法只在于我们自己身上。于是,那天我看着你病入膏肓之时突然想到,既然这一切都是那么符合常理,那么我们便要制造出明显的错,或矛盾之处。”
陆子晟不解:“怎么制造?”
“比如,水往高走,日月颠换,比如不会死的我们面临一定会死的绝境。”
陆子晟手上一抖,他低头看着白露安静的侧脸,觉得身边的风无比的冷:“你……做了什么?”
白露闭上眼睛,脸上尽是疲倦,“那天,我认真地想了想,如果我们再在这里耗下去,无非是无穷无尽的痛苦,也许我还要看着你先死在我面前,然后我还要苟延残喘地活着。我们做梦的时候,如果自己死了,梦便会醒的吧。所以那天,我去了附近的悬崖。”
“你……”
白露止住了他因惊讶而坐起的身子,平静道:“我并非是冲动,是仔细考虑过的。”她顿了顿,语气轻如叹气般道,“不过现在想来,大概还是有情绪的仇诱惑太大,会扰了你的修为。你若信得过我,也可以修炼这个心法,日后若能在阴间谋个差事或是成为阴使,也算是上了正道,日后还有可能修仙或重新为人。”
寒淡淡应下,接过木盒后,低头道:“谢谢。”
太阳升上酆都城头的时候,白露和翠山骑着马出发了。
酆都附近多山地,路途颇为崎岖难走,他们想着日落前,定要找到一个客栈投宿才好。
寂静的山谷里回荡着他们“哒哒”的马蹄声,寒在前面探路,此时回头对白露说:“前面有一个小山村,应该可以借宿。”
“好!”
山谷中又扬起马蹄声,两个身影在寂寥无人的山谷中穿梭。此时离酆都也有几十里路了,随着日头渐下,他们终于到了那个小山村。
晚上,他们就在一个农户家暂住。白露借了张附近的地图,算着行程,寒站在村落口看着天色一点点被黑夜侵蚀。
白露本想和他去说话,可是这一天行程也很累,于是看完地图后,摸着玉佩便渐渐入睡了。
夜色笼罩,酆都的街上也空无一人。
宁君今天送别白露后,自己在屋中闷了一整天,看到夜色已沉,才换了身衣服准备去阴曹。
她在院内的井边洗了把脸,刚回到屋中,突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她回头去看,一个身影正站在大堂的门槛处。
待看清来人,她一脸讶然,“你……怎么在这儿?!”
然而,她话音未落,面前的人突然出掌,掌风抚过脸,待她反应,已被击中额头!
宁君倒身在地。面前人看了她一眼,才缓缓弯腰,捡起刚才出掌时不小心从袖中掉落的木盒。他转过身,缓缓推开门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