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你日理万机的,能过来看看阿潇就是不易了。哀家也不多留你,你回去接着忙去吧!”只要事情不涉及到她的宝贝孙子,太后娘娘还是很通情达理的。
皇帝也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方才不过是稍稍忍耐一会,便等到了现在的云淡风轻。便恭敬的起身行了个礼,末了再看看秦明兰:“秦大将军也随朕来吧!”
叫的是秦大将军,不是平王世子妃,也就是说,皇帝有正事要和她说。
秦明兰看看太后,太后摆摆手:“既然皇帝叫你,你就去吧!一会记得回来接阿潇便是。”
李潇然继续伏在太后怀抱里‘抽’‘抽’噎噎,跟只受了天大的委屈的小狗狗似的,让人只想给他顺‘毛’。
“是。”秦明兰也巴不得赶紧脱离这个鬼地方。
这对祖孙的浓情蜜意她再也看不下去了!
但是,随着皇帝出来了,身边却又多了个太子。秦明兰郁闷得要死,为什么她就是摆脱不了这群人呢?
太子倒是和善的很。出来后便与她并排走着,并小声道:“才出宫‘门’,便又折返回来。一日二进宫,这事果然非秦将军你不能为。”
秦明兰磨磨牙。
“多谢太子殿下夸赞,微臣也不过是迫于无奈罢了。”
“是吗?”太子‘唇’角微勾,释出一抹浅浅的笑,“孤还以为,是堂兄要你来的呢!”
秦明兰心里猛地一惊!
他猜到了?
连忙摇头:“太子殿下说笑了。此事因微臣而起,自然也该由微臣而终。和世子并无多少关系。”
太子轻笑。“秦将军你何必如此紧张?孤也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这横竖是你们夫妻之间的事,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只要你们在一起处的好,自己觉得无所谓,那谁听谁的又有什么关系?”
说完,他转开眼,似是自言自语的低声道:“犹记得当年,堂兄惊才绝‘艳’,两岁就能背诵千字文,四岁能诗五岁能文,父皇喜不自禁,直言他有伯父之大才,日后必定能将伯父打下的基业发扬光大。但谁曾想,一场大病过后,他所有的才气都没有了。镇日里吃喝玩乐打打闹闹,甚至连书本都不捡起来看看。现在父皇每每和孤说起来都叹息不止。好好的一个人才,就这样荒废了!”
秦明兰又被吓到了。而且是接二连三的被吓到了好几次。
第一,李潇然小时候竟然这么厉害?这就是传说中的神童啊!她突然有种学渣遇到学霸的自卑感。第二,为什么所有人都盯着他那一场大病?那场病很不寻常吗?而且一场大病过后才气尽散……就用她这简单的头脑想想也觉得很有问题。第三,皇帝经常和太子谈起李潇然?这是不是说,其实他们一直都对他没有放下戒心?平王爷远在南边,这么多年早树大根深,皇帝的人就算扎在他身边只怕也只能干巴巴的看着,做不出什么动摇他们根本的事情来。平王妃和李潇然被留在京城,名义上说是太后舍不得孙子,但实际上就是留下来做人质的,用以辖制平王爷。那么如果李潇然是个绝顶聪明的人的话,平王爷对这个儿子必定会另眼相看,那么李潇然的用处就大了。但如果他真的被养废了,平王爷在南边那么多儿子,随便挑挑总有一个能挑大梁的,这样留在京城里的这颗棋子就可以废了。所以说,皇帝其实也早就开始疑心他那位兄弟了?
只怕,还有更深层次的意思她没有领会出来的吧?
这样一想,她浑身便开始发冷。
看似和睦友好的亲兄弟,原来也是这般互相防备着。皇帝和平王如此,太子和李潇然就更不必说了。这也就难怪他要藏拙了。
这并不是说他们有谁不好,或是做错了。太子也好,李潇然也罢,都是聪明的人物,只要给他们机会,他们日后一定能名扬天下,做出不少大事来。但是现在他们却因为各自的立场而互相防备攻讦,说白了,也就是一个各自为政罢了。
秦明兰突然觉得好心凉。她也开始为李潇然感到可怜。
还在襁褓之中的时候就和父亲分别,独自一人被母亲带大,小小年纪却又大病一场,至今身体虚弱,每天也就只能以走‘鸡’斗狗作为消遣。但即便如此,上头的人也并未将他当做普通纨绔一笑了之,而是时时刻刻密切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但也这并不能就说他无辜了,毕竟他肚子里是有些才干,而平王爷的一举一动也有那么几分意思。
哎!
绕来绕去,她又开始头疼了。
好好的一家子人,到头来却搞成这般模样,也就只有皇家能这样了。
眼见她一脸苦大仇深的模样,太子眼中一抹亮光闪过,忙又柔声道:“孤只是随口一说,感慨一下当年和堂兄一起玩耍的欢乐时光而已,秦将军你也不必太过在意。堂兄如今这般模样,正如皇‘奶’‘奶’所说,只要能保他平安,一辈子安安稳稳锦衣‘玉’食的过了就不错了。从今往后,这个担子就落在你肩上了,你可千万要代我们好好照顾他啊!”
这些全都是废话!
前面甩出那么多重磅炸弹,把她给炸得晕头晕脑,现在却又笑眯眯的轻描淡写妄图一笔带过,他此举分明就是在粉饰太平,故意做给她看的!
秦明兰默默看了他一眼,便又转开头去。
她现在已经不再妄想去看什么李潇然和太子对上是什么情形了。太子是个‘胸’怀天下的人物,比之田青更为深沉。李潇然则是深不可测型,成亲一个月了,他看似每天疯疯癫癫哭哭闹闹跟个孩子似的,但一旦遇到正事,他总能拿出应对的法子来,而且办得漂漂亮亮。直到现在,她都没能探出他肚子里到底有多深。
果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好想抬头望天,老天爷,你为什么要安排这么多聪明人在我左右?你知不知道接二连三的看着人家在自己跟前跟玩儿似的‘弄’出一个又一个小圈套,把别人坑得哭爹喊娘却只能咬牙隐忍,自己却只能傻乎乎的看着,笨拙的掰着手指头一点一点分析过来,她心里有多难受多自卑?
“秦将军小心。”
轻柔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耳畔,一双有力的手掌握住了她的肩膀。
秦明兰回过神,才发现不知不觉他们已经到了御书房‘门’口。而横亘在她跟前的就是一道高高的‘门’槛。如果不是太子及时拉住她,她只怕就要绊上去了。
连忙收回胳膊,对太子点点头:“多谢了。”
“咱们既是知己又是亲戚更是亲密合作的上下属,做这么客气做什么?”太子轻笑。
这人能再贱点吗?秦明兰真想往他脸上挠一爪子。
但看看前头早已经跨进御书房去的皇帝,她深吸口气,将这个冲动按回心底,低头跟在太子身后走了进去。
这是秦明兰第二次进到御书房,也是她第二次因为犯错被皇帝的带到这里。
想到这一层,她突然好想挖个地‘洞’钻进去!
身为一国大将,她两次进入御书房却都不是因为家国大事,而是那等‘鸡’‘毛’蒜皮的小事,而且还是自己惹出来的丢人现眼的……她觉得自己好愧对皇帝对她的疼宠。
上位的皇帝板着脸坐上龙椅,秦明兰忙随着太子垂手‘侍’立在一旁。皇帝便对旁道:“那个叫李汤的巡城御史何在?”
“回皇上,他还在宫‘门’口跪着呢!”
“宣他进来。”
“是。”宫人答应着退了出去,皇帝这才将目光转向秦明兰。
秦明兰忙不迭将头垂得更低。
皇帝轻哼一声。“秦将军,今日之事,你待作何解释?”
秦明兰连忙单膝点地以军礼下拜:“今日的事情,错一半在微臣身上,微臣不敢否认,还请皇上赐罚!”
“哦?你何罪之有?说来听听。”
“微臣不该被人随意一句话便‘激’怒,更不该放任世子行事,尤其不该放纵旧部在街头放肆,进而惹出今天的大祸。”秦明兰一字一句的道。
皇帝不比太后,她可不敢在他跟前扯谎,抑或随意推卸责任。她所需要做的,只有老老实实将一切禀报上去,至于接下来如何,那就是皇帝的事了。
皇后听闻,脸上的怒气果然淡去些许,只是声音还是低沉沉的:“既然知道这样做不对,那你为何不及时阻止?”
“微臣……不想!”秦明兰想想大声道。
皇帝挑眉。“为何?”
“实在是因为他们欺人太甚!”秦明兰道,“今日微臣进东宫为太子妃贺寿,便再三遭人刁难,甚至还有人妄图用那等下三滥的法子陷害于微臣。微臣自知在边关粗野惯了,自是不能入了她们那些贵人的眼,现在嫁给世子一跃上枝头,更是引起许多人的不满。但是,微臣自认一直紧守本分,并未做过任何碍她们的眼的事情,可为何她们就是不肯放过微臣?后来的事情更是,他们能在外肆意败坏微臣的名声,岂知不是提日日耳濡目染的结果?”
“若是当初在边关,这等闲言碎语微臣并不在乎,微臣只管打好仗守护好我天凤王朝的疆土便是了。可是现在,微臣回京成婚,除却大将军的身份外更是人‘女’人妻人媳,以后必定还会为人母。如今的身份让微臣不得不注重自己的名声。而且她们说微臣也就算了,却连平王府也捎带上了,微臣是个火爆‘性’子,最讲究的就是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但若是胆敢侵犯我的利益,我必定寸土必究!当初在边关时微臣便是如此这般对待罗刹人,天长日久习惯了,一时也改不过来。过后微臣也知道错了,只是事已至此,微臣也不好再托词什么,只求皇上公事公办,微臣该领什么罚皇上便怎么罚微臣好了,微臣日后必定好好改了这个‘性’子,再也不给平王府丢人,也不再辜负皇上您的知遇之恩!”
听她说完这些,皇帝眼中的怒意早完全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淡淡的‘激’赏。
“太子代朕将秦将军扶起来吧!”他轻叹口气淡声道。
太子便忙上前来将她扶起来。
秦明兰依然垂眸不语。
皇帝便又叹了一声:“朕知道你这些日子过的憋屈。你不是那等能适应后宅生活的人,朕也从不曾这样要求过你。你这样的‘性’子很好,不用改。”
“皇上?”秦明兰讶异抬起头。
皇帝眼中早浮上一抹浅浅的笑:“秦爱卿以为朕老糊涂了吗?你是朕的功臣,朕给你赐婚平王世子这是对你的宠爱。这‘门’婚事既然是朕点头的,其他人谁又敢说半个不字?你和那些后宅闺秀不同,朕是知道的,真也从未要求你嫁了人便变得和她们一个模样。若是如此,便便不是朕的大将军了。”
一抹狂喜涌上心头,秦明兰双眼闪闪发亮。
连忙再次跪地,她朗声道:“微臣多谢皇上!”
皇帝含笑点头:“朕最喜爱的就是秦爱卿你的这个‘性’子,你以后也一定不能改了。至于其他的事情,你也不必学习那些人,你便是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好了。田军师既然在你身边,朕也就不用再多说什么了。他会帮你把关,朕放心得很。”
也就是说,皇帝直接把责任从她头上捋了?
秦明兰喜不自禁,连忙再次跪谢。
这边事情暂时告一段落,外面便传来消息,李汤被带进来了。
“宣。”皇帝马上又沉下脸。
秦明兰便退回原位垂眸不语。
秦明兰和李潇然风风火火的进了慈宁宫,李汤自然知道他不可更跟进去,便继续一人在宫‘门’口跪着。一跪就跪到了现在。
这样累是累了点,但好处也不是没有。至少围在一旁看热闹的百姓就越来越多,大家口口相传,将之前发生的时候又传扬了出去。而且经过有些人的舌绽莲‘花’,侯家公子以及他们家的家丁赫然便成了欺行霸市欺压良民目无尊上的暴戾之徒,秦明兰和李汤一行人就是见义勇为的大英雄,不仅维护了皇家的颜面,更是除暴安良,功绩绵长,让不少人看着都眼泪汪汪,甚至还有人心甘情愿陪着他一起跪了下来!
宫‘门’口是京城要地,进进出出的人不要太多,各种达官显贵更是一抓一大把。只要有马车经过,看到这边的热闹肯定要询问一下经过,然后,事情就传开了。
上至达官显贵,下至黎民百姓,就没有人不知道侯家人仗势欺人,对秦大将军不敬,不讲皇家放在眼里等等罪名。
在这个空档,安康公主又匆匆忙忙的驾着马车来了,却被死死挡在了外头。传话的太监把话说得更绝,就说皇上发话,让她回家好生教养儿‘女’,为京城‘女’眷做好表率。言外之意就是不见她,还要她赶紧回家哪凉快哪呆着去,不要再出来丢人现眼了。
这就是妥妥的打脸啊!
就连皇帝都这么说了,其他人不得不信,顿时流言就传得更凶猛且肆无忌惮了。
还有之前在大街上给侯家公子砸臭‘鸡’蛋没砸过瘾的人,见机便往安康公主的马车上开始砸。
安康公主可比侯家公子识相多了。或许也是因为被皇帝申饬了的关系,她赶紧便命车夫调转马头,一个屁都不敢放的夹着尾巴灰溜溜的回去了。
一时民心大快。
见到这一幕,李汤心里便安定下来。
当宫里传旨说皇帝要见他时,他才站起身,还大大方方的朝身后的百姓们抱拳施了个礼,才昂首阔步的走进宫去。
虽然跪了将近一个时辰,他的‘精’神却一点都未受损,双‘腿’笔直有力,后背‘挺’得宛如一杆青竹,真正的行如松坐如钟,这般大方爽朗的姿态落在旁人眼里,自然又引来一片赞誉之声。
进入御书房,他后脚刚刚落地,便听到上首皇帝一声高喝:“大胆李汤,你可之罪?”
李汤身体一震,当即跪下:“末将知罪!”
“你身为巡城御史,却知法犯法,暴打皇亲国戚,当街逞凶,你自己说,你罪当如何?”
“末将所犯之罪,‘乱’棍打死也不无辜。”
“那你说,现在朕该如何处置你?”
“末将这条命是皇上的,自然皇上说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末将绝无怨言。只是,末将想求皇上您一个恩典。”
“你都死罪难逃了,还想要什么恩典?”皇帝轻哼。顿了顿又道,“罢了,看在你这段时日将京城管理得井井有条的份上,朕便听你一言,你说吧,想要什么恩典?”
“末将死不足惜,只求皇上您放过将军,她是无辜被末将牵扯进来的。还有末将手下那几个小子,他们都是听了末将的话才做出的那些事情。他们都没什么本事,当年跟着末将血海里来去,也就是为了‘混’个温饱,现在亦然,以后就让他们自生自灭去好了。”
皇帝闻言笑了。
“你不是说只求一个恩典吗?你自己听听,你求的至少一件事?”
李汤微怔,便垂头不说话了。
皇帝捋着胡须思虑一会,忽的得意一笑:“好,既然你求朕给你一个恩典,那朕就给你一个!但是,只能是一个!你听清楚了没有?”
李汤抬起头。“皇上?”
皇帝轻笑:“如何?朕已经答应你了,你且说,你打算把这个恩典给谁?”
“末将……”李汤犹豫半晌,为难的看看秦明兰,随即便定下神,“末将将它给那几个小子!”
“放肆!”皇帝忽的大怒,狠狠一拍桌子,“你好大的胆子!竟为了几个小卒放弃堂堂大将军?”
“父皇请息怒!”太子忙不迭跪下大叫。
秦明兰一见如此,也只得跟着跪下了。
皇帝冷冷看过去。“太子,此事与你无关,你起来。”
“父皇,当初儿臣代您前往边关巡视,也曾和李大人相处过一段时日。他为人最讲义气,现在这般选择,也是为了保护跟随他多年的兄弟们。而且秦将军……即便不看她这个将军头衔,便是她世子妃的身份,皇‘奶’‘奶’肯定也会拦着不让您对她如何的。不然,只怕堂兄又要哭鼻子了。”太子慢条斯理的娓娓道来。
皇帝听到最后,也不由无奈的笑了。
李潇然的眼泪,果然是对付他们最有效的手段。
再看向李汤:“你说说,你为何要弃秦将军而选那几个小卒?你不是说过为了秦将军甘愿牺牲‘性’命吗,今天为了她,你甚至能将安康公主的面子都给下了,怎么现在反倒还不护着她了?”
“这不是因为将军在这里有皇上您护着吗?”李汤赔笑,“将军的才干皇上您是最清楚的,您又岂会因为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和她过不去?再说了,将军现在也是皇亲国戚,安康公主即便再恼恨也不会对她怎么样。只有末将还有末将手下那几个小喽啰才是毫无背景,可以任由别人搓圆捏扁的。反正末将是要死的,那末将就无所谓了,那这个恩典正好用在他们几个身上,也是不枉他们跟了末将一场,留下几条命,以后清明节还能在末将坟头给末将上柱香。”
这死皮赖脸,说要了他的命跟要一只猫猫狗狗的命没两样的德行,让皇帝是哭笑不得。
“难道你就不想求朕饶你一命吗?”最终,皇帝还是忍不住问了。
李汤立马双眼放光:“可以吗?”
皇帝轻咳几声。
李汤马上跟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砰砰砰直磕头,嘴里更是求饶的话不住的往外冒。
皇帝都听得眼冒金星。
“够了!”无奈打断他。
此时,又听外头一名宫人匆忙跑了进来:“皇上,御史中丞张大人求见!”
一听这个名字皇帝就脑仁疼,却又不能不见。“他来干什么?”
“回皇上,张大人称乃是送万民请愿书来的。还有……还有……”
“还有什么?”
“还有参安康公主以及侯家众人的奏章。”
皇帝的头就更疼了。
“先让他在外头等等。”将宫人打发完,他才又看向李汤,眼神又变得冰冷起来,“你闹腾了半天,就是为的这个?”
“末将不敢!”李汤忙俯身叩首,“老百姓之所以一同上请愿书,那是说明他们早不满侯家人的所作所为,今日之事不过是一个契机罢了。至于张大人,末将更是人都不认识他,又哪里能说得动他来为末将出头?”
聪明的将安康公主包括在侯人里头,既全了皇帝的脸面,又暗暗替自己出了气。
“你也就这张嘴最能说!”皇帝不禁呵斥,但脸上早是多云转晴。
“罢了罢了!”无力挥手,“既然老百姓都能联名来为你请命了,那朕若是真要了你的命,岂不是和朕的江山过不去?”
“多谢皇上不杀之恩!”李汤闻言大喜,赶紧再次口头。
“但是!”马上,皇帝又冷冷喝道,“活罪可免,死罪难饶!”
“末将请皇上赐罚!”李汤连忙接话。
皇帝昂首‘挺’‘胸’正‘色’道:“你身为巡城御史,却仗势欺人,祸‘乱’街头,实为罪不可赦。但鉴于你之前管制京城有方,又得百姓爱戴,朕便赐你一百大板,当众打完,以儆效尤!”
“是,末将多谢皇上!”李汤朗声道。
皇帝便对身旁的宫人道:“将人带出去吧!就在宫‘门’口打,好好的打。”
“是!”跟在皇帝身边这么多年的自然都是聪明人,尤其对皇帝的喜好掌握得一清二楚。听到皇帝这么说,便知道是要将事情高高拿起轻轻放下了,宫人乖巧的应了,转身领了李汤出去。
只是一百大板,其他什么都没说。也就是说,李汤的官职不变,其他的一切也都没有变化。而且皇帝刚才的话说得很清楚,他管制京城的成效显著,也就是说李汤今天做的事情也不算错。那他不错,就是侯家人错了。既然没错,象征‘性’的给了点惩罚,一切也都揭过去了。
甚至这一百板子也只是打给安康公主看的。但有了这件事,李汤在京城的地位只会更稳,就连安康公主以及侯家人也不敢再对他如何。不然,要是他出了点什么事,谁都能联想到侯家去。现在他们已经在皇帝跟前挂了号了,其他人也对他们家和李汤之间的恩怨心知肚明。如果他们还想讨得皇帝欢心,并在京城好好过下去的话,那就只有乖乖保护着李汤的份。
想到这些,秦明兰不由欢喜起来。
李汤一样很振奋。原以为今天做出这件事,到头来怕是除了这条命其他什么都保不住了。但结果峰回路转,李潇然和秦明兰带着他在宫‘门’口这么一跪,他没理的人也变得有理的。这么轰轰烈烈的一件大事,恰好成就了自己的一道美名,这让他如何不欢喜?
和秦明兰擦肩而过时,他忍不住送给她一抹感‘激’的眼神。
秦明兰微微颔首,以眼神示意他以后都要好自为之。这种事情闹一次句够了,下次事情可就没这么容易解决了。
“咳咳咳!”
两个人的眉来眼去皇帝看在眼里,忍不住轻咳几声。“秦将军。”
秦明兰赶紧出列。“微臣在。”
“你看看你带出来的兵!”皇帝继续低吼,“油嘴滑舌,逢迎拍马,现在还拍到朕身上来了!”
秦明兰低头一个字都不敢说。
皇帝骂过了,心里舒爽了,又长出口气。“算了,既然他不在朕跟前做事,事情做得也还算出‘色’,朕就不再多计较了。倒是你,以后多约束他们一些。这些人都是些兵痞子,在边关倒是无所谓,现在回来了,自然要将身上的‘毛’病都给改了,以后好好的过日子才是。”
皇帝这话是要让她大胆的不用顾忌的和兄弟们一起愉快的玩耍吗?
秦明兰大喜:“微臣领命!皇上请尽管放心,在回京之前,微臣就已经警告过他们了,他们也早答应微臣会安心做事娶妻生子继续为皇上效力。从今往后,微臣会继续用心教导他们,一切都以皇上的意思为尊,全听皇上安排!”
“很好。”皇帝终于满足了,便又问起她在平王府里的日子,“你都已经成婚一个月了,现在感觉如何?可有哪里不习惯的?”
“王府里人少,很清静。王妃是个好人,世子虽然脾气大了点但也好相处,微臣过得很如意。”秦明兰忙道。就算有不习惯的她也不敢说啊!不然,那不是自找罪受吗?
皇帝说起这个,当然也不是真的想问她这一个月的婚姻生活。这话不过随口提了一句,便直奔主题:“既然已经给你放了一个月的假了,你现在也该回来朝中做事了。只是你的身份特殊,朕也不要求你每日过来上朝,只是每逢大事必须到场。你也多和京中的那些个武官多来往来往,给他们讲讲罗刹国的事情,以及边关的布防情况。还有你手下那些人,也都带上。他们都是在战场上捡回一条命的,必然有自己的攻守保命之道,让他们把这些都说出来,叫人整理誊抄好了内部传阅,也让其他将士都好好学学。”
“皇上请尽管放心,这些事田青已经在做了。不日就将完成,到时候微臣一定第一个呈递给皇上您过目。”秦明兰忙道。
“是吗?”皇帝闻言大喜。
秦明兰点头。“其实早在边关之时田青就已经有此意了,之时当时战事紧张,大家都忙着对付罗刹国,因此无暇他顾。现在回来了,他便又起了此心。他曾和微臣说过,要著书必须清心寡‘欲’,所以任何闲事都不能管。这也是他当初为何竭力辞官并跟随微臣一起到王府去的原因。”
“原来是这样!那你怎么没早点和朕说?”
“田青本就是一个淡泊名利的人,做事不过随心所‘欲’。而且此事事关重大,需要的时间和‘精’力也是不少,到时候还不知道会做成什么样呢,我们也只是先打算试试看。而且我们原想着将书写好了再呈递给皇上您批阅,若是好的话再推行下去,没想到皇上您也早有此意,如此真是再好不过了!”秦明兰朗声道。
皇帝听了便又‘露’出一抹笑意:“这样也对,你们的打算很好。”
说着,又长叹口气。“田军师果真心有大才,只是未免也太过清心寡‘欲’了点。他为我天凤王朝立下诸多功绩,朕都没有来得及赏他。现在他又要立下大功一件,秦爱卿,你说,朕到时候该如何赏他为好?”
“皇上您既然知道他是个淡泊名利清晰寡‘欲’的人,那么就不要再管他,放纵他自由自在,他便就开心了,这样岂不是最好?”秦明兰笑道。
“对,你说得很对!”皇帝连连点头。
太子也‘插’嘴道:“赏赐不是越贵重越好。只要悦了他的心,对了他的胃口,那才是最好的赏赐。而且人生一世,又有几个人能自由自在不受束缚的?父皇您的这个赏赐才是最为贵重的呢!”
秦明兰又嘴角狂‘抽’。
这个人怎么就这么会说话呢?明明很简单的一件事,从他嘴里说出来她总觉得好像就别有深意了,搞得人心惶惶的。
皇帝却是被他说得高兴了,连忙点头,保证一定给足了田青自由的空间,并嘱咐秦明兰好生照看着他,秦明兰自然点头不提。
说了这半天话,皇帝又是发怒又是欢喜,人也累了,便起身去后头暖阁里休息,让太子将秦明兰送出来。
又是太子!
秦明兰好想一个人转身就跑了算了!
但太子以及端着得体的笑来到她跟前,优美的抬起手:“秦将军,请。”
“太子殿下您先请。”秦明兰拱手道。
“还是咱们一起走吧!”太子笑道,真个和她肩并肩一起往前走。
秦明兰受宠若惊……她是真的被惊到了!
这个人这般表现,必然是另有所图!
果不其然。不管她怎么退让,太子这个下定决心要礼贤下士的人最终还是礼贤下士到底了。
另个人慢悠悠的出了御书房,太子才慢条斯理的开口:“秦将军麾下旧部果真不简单。一个李汤的巡城御史就做得风生水起,田军师闭‘门’著书,也是为国为民。其他人也都功绩非凡,改日孤一定要向秦将军好好请教请教,是怎么为我天凤王朝调教出这许多能人来的?”
秦明兰心跳加速。
“太子殿下说笑了。他们都是跟随微臣多年的人,也是经历层层战火洗礼后脱颖而出的。不是微臣的调教管用,而是边关战事将他们给淬炼得如此。再说了,殿下您身边不也有不少能人异士吗?时间长了,身边总会有几个左膀右臂的。”
“没错,你说得对。时间长了,身边总会有几个左膀右臂的。”太子颔首,眼底染上一抹浅笑,“不过,能甘愿为了旧主得罪达官显贵,甚至连自己的命都不要的左膀右臂却是十分难得的。”
这个人有完没完?
你们自家人相爱相杀窝里斗得一塌糊涂,就以为别人都是如此吗?我们一起在战火里相互扶持着的活下来的兄弟,那是拿命拼出来的真感情,就算没有血缘关系,但那几年的奋勇拼杀已经将我们牢牢的绑在了一起。这种感情,又岂是你这种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所能理解的?
反正说了他也听不懂,就跟李潇然那个家伙一样。每次她和田青说上几句话他就小鼻子小眼睛的,动不动就冒出来几句酸话,不管她怎么解释都不听,真是郁闷死人了!
“八年来,我们互帮互助,都不知道互相救了对方多少次了。我们都欠着对方的命,所以若是换做微臣,微臣也一定会甘愿为兄弟两肋‘插’刀在所不辞。”到最后,她只能这样说。
太子眉梢一挑。“堂嫂,你别忘了你现在已经不只是秦大将军了。”
现在又开始提醒她的身份了!
秦明兰不想和他说话了。反正你说什么他都能给你绕,绕来绕去的团团转,而那绳子却是被他给牵在手里的。
尤其看看这人气定神闲的样,秦明兰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家伙和李潇然果然是一家人,一个‘阴’险一个狡诈,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太子殿下请留步。去慈宁宫的路微臣知道怎么走,就不劳您送了。您公务繁忙,不该将时间‘浪’费在我这个堂嫂身上。”秦明兰停下脚步冷声道。
不是提醒她身份吗?那她也来提提好了。堂嫂和堂小叔子,得避嫌!
听闻此言,太子一愣,而后便笑了起来。
“堂嫂说得没错,孤的确手头还有不少事情。既然如此,那孤便不在多送了。这皇宫你以后要来的次数还多的是,现在自己走走也好,熟悉了以后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而且从今往后,我们要见面的机会还有很多。”
‘有很多’这三个字他说的意味深长,秦明兰不由心儿又狂跳了一阵。
“若是遇到军国大事,微臣必定义不容辞。”她想想便道。
太子听了只是笑眯眯的:“那便如此说定了!”
秦明兰酷酷的点点头,告辞后独自朝前走去。
太子目送她的身影远去,嘴角一勾,脸上漾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