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9 情之一字(1 / 1)

“你别!”

秦明兰吓了一跳,连忙跳下来向将他拽回来。

但是李潇然虽然生得瘦弱,但是身体却十分的灵巧。更兼抢占先机,一扭身就钻出房间一溜烟跑了。

秦明兰双脚着地,鞋子没穿,外衣没披,才跑到‘门’口就被青葱青竹等人给拦了。匆忙套上鞋子,披了衣裳追出去,但没曾想,今天的李潇然就跟吃了火‘药’似的,噌的一下就飞窜了出去。等到秦明兰终于追上他的时候,两个人已经双双站在田青跟前了。

“世子,世子妃?”见到前头跑得气喘吁吁的李潇然以及后头追得一脸焦急的秦明兰,田青眨眨眼,马上绽放一朵绚丽的笑‘花’,“您二位找小的有何贵干?”

当王府大管家小半年,他现在已经很有几分管事的派头了。在主人家跟前更是卑躬屈膝,谦卑得恰到好处,并不使人觉得厌烦。

“没什么事,我们就是随便走走——”秦明兰赶紧抢先一步,但李潇然也毫不示弱,张口就道,“我来是想问问你,你那个表妹她真是你表妹吗?不会是什么人冒充的吧?”

完了,他还是问出来了。

秦明兰的心瞬间高高揪起,一瞬不瞬的盯着田青的神‘色’。

听到这话,田青先是一愣,随即便笑道:“世子您怎么还不肯放过在下的表妹?她不过是个乡下姑娘,没什么见识,在下不是都已经将她远远的安排出去了吗?您‘胸’怀这么宽大的人,不会一直和一个小姑娘过不去的吧?”

“我不是和她过不去,只是这些天我思来想去,总觉得这个人出现得很奇怪,出现的时机更是恰到好处,让我不得不怀疑。”李潇然冷声道。

田青眉梢一挑。“还请世子示下。”

“我没什么好跟你解释的,我也没那么多‘精’力!”李潇然没好气的道,“我现在只要你说清楚,你这个表妹到底是哪来的神仙,又和你是什么关系?当初你可是亲口告诉所有人,你家里人都死绝了,亲戚也都不在了,所以才四处乞讨,稀里糊涂来到京城的!而且当时你才多大,十多年过去了,你确定你还记得她长什么模样?”

“我是真的家里人都死绝了。其他的亲戚,亲近些的要么对我上‘门’求助不理不睬,要么早先一步就不在了。其他远亲我都记不大清楚,所以就权当他们都不在了。这个表妹我其实小时候也不常见,只是一度和她一起玩耍过几回罢了。后来家乡遭了灾,他们一家人呢早早的就投奔亲戚去了,我找上‘门’的时候他们家空空‘荡’‘荡’的,我便当他们已经死了,谁知道居然还活着?我这次之所以认出她,是因为她说话的口音很熟悉,而且每一句话末尾总会带上一点尾音。这是我表妹独有的,而且这些天我也和她聊过了,她真的是我表妹。”田青一脸诚恳的道。

李潇然却还不肯放过他,一双眼死死盯着他的脸:“毕竟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她经历了些什么谁都不知道。要是这丫头是有人有意派来的那该如何?”

听到这话,田青脸上那一抹闲适渐渐收起。眸光微暗,他迅速在秦明兰身上瞟过一眼,便垂下眼帘,拱手毕恭毕敬的行了个礼,肃起脸一本正经的道:“这个世子您尽管放心,在下敢以项上人头担保,表妹她绝对不会做任何有害于王府任何人的事情!”

他那一眼,便让秦明兰‘胸’口仿佛压了块大石头似的沉甸甸的格外难受。又听到他信誓旦旦的担保,她心里异样的感觉就更强烈了。

难过,愧疚,后悔……种种情愫啃食着心脏,他肯定已经猜到她也开始怀疑小表妹了吧?这种被自己人猜忌的滋味是最难受的。

但是李潇然听了却还不肯放过他。“你这话说得真有意思。不做有害于王府的事情,那其他人呢?其他地方呢?我天凤王朝所有的子民呢?你能保证吗?”

“够了!”

这咄咄‘逼’人的架势更让秦明兰难过得想要发疯。忍无可忍一声怒吼,她拉上他就走。

李潇然一愣,竟也没有反抗,乖乖任她扯走了。

田青目送两个人走远,顿时摇摇头,长出口气,便调转方向,往后‘花’园而去。

后‘花’园中,秋菊正在盛放。一朵朵或金黄或大红的‘花’儿迎风招展,绚丽‘逼’人。

就在这一片‘花’圃之中,几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小丫头正提着桶儿来来去去,嘻嘻哈哈的一边玩闹着一边给‘花’儿浇水。

远远看到田青过来,一个穿着天青‘色’短襦的丫头连忙推了把正低头浇水的严婉儿:“婉儿快看,你的管家表哥来了!”

严婉儿傻傻抬头,对上田青的目光,赶紧放下手头的东西,擦擦手快步迎上去。“表哥,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你回去把东西收一收,搬到我那里去吧!”田青沉声道。

严婉儿一愣。“我在这边住得‘挺’好的呀,为什么要搬?而且你的住处离‘花’园这么远,我每天来来去去的多麻烦。”

“以后你也不用在‘花’园里做事了,去帮我收拾屋子就好。”

听到这话,严婉儿的表情终于严肃了起来。“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田青不答,只沉声道:“我怎么说,你只管怎么做就是了,问那么多干什么?”

他的声音太过‘阴’沉,竟有点低吼的味道。严婉儿一个‘激’灵,但心里还是有些不甘愿:“可是,咱们俩的身份……本来现在就不少人在说些风言风语了,要是再住在一起,还不知道他们会怎么想呢!”

“他们要是非要这么想的话,那我就干脆顺水推舟,娶了你好了!”田青想也不想便道。

严婉儿闻言,脸儿刷的一下惨白!

这件事情当然没有瞒下,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了李潇然和秦明兰的耳朵里。

“听到了吧,这两个人之间的确是有问题!”握紧拳头,李潇然咬牙切齿的道。

秦明兰垂眸不语。

李潇然又道:“都是你,要不是你非拉着我走,我肯定能问出个所以然来的!不然,也就不至于在这里胡‘乱’猜测了。失了这一次的机会,下次就再难从他嘴里套出话了。”

秦明兰依然闷声不吭。

李潇然不爽了。“你倒是说句话啊!匆匆忙忙的就把我给拉走了,害得我好多问题都没问,你总得给我一个‘交’代吧?”

秦明兰缓缓抬起头,目光和他对视半晌,徐徐开口:“我相信他。”

“什么?”

“我相信他。既然他说不会伤害我们王府的每一个人,那他就绝对不会。”秦明兰道,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李潇然恨得咬牙。“那除了王府以外的呢?这京城,这天下,还有多少个人?你敢确定他不会动他们一根汗‘毛’?”

“他做事自有分寸。如果被他们下手了的话,那只能说明那个人该死。”秦明兰的声音还是‘阴’沉沉的,却是力量十足。

李潇然听得很不爽很不爽。

“你就这么护着他?”

嗯?秦明兰不解看过去。

对上她眼底的‘迷’茫,李潇然心里更不是个滋味。“是,我知道,他是你的好兄弟,和你换命的‘交’情。可是现在,这里已经不是边关,这里是京城,你是我的世子妃,你也是我天凤王朝的大将军!那个表妹明显有问题,但是田青分明是在故意包庇她的,难道你就任由他包庇到底吗?你就不怕那个‘女’人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有他在,就不会。”秦明兰道。

李潇然真要气死了!

“是是是,他不会,他的小表妹也不会。别人是爱屋及乌,你是爱兄弟及表妹,你怎么就这么喜欢表妹呢?喜欢她是吧?好,那你喜欢个够好了,我也懒得管了!反正事情又牵扯不到我头上,到时候出了事也是你被牵连进去,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呃……

原来他是在为她担心?

秦明兰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沉甸甸的心顿时为之一轻,心头也热热的。

想要对他说点什么,可是李潇然已经转过身,气呼呼的走掉了。

秦明兰抿抿‘唇’,再度低下头去。

自己这次好像是真做过分了。

李潇然这次是真生气了。他气得好几天都没有理会秦明兰。秦明兰有心向他认错和好,但是白天王府里探病的客人多,这家伙就借故躲了出去,晚上客人走了,他是回来了,可是一脸疲惫头重脚轻,随便洗刷一下,一头栽倒在‘床’上就睡着了,叫都叫不醒。

早上你想将他抓起来好好说话吧,这又是个赖‘床’成‘性’的。你搅了他的好觉,他能闹腾得你生不如死。还和你好好说话?你的话他能听进去一个字就不错了!

当然,这其中也不乏他刻意装疯卖傻的因素。但是自己犯的错,自己就先矮了一个台阶,自然不好再冲他‘乱’吼‘乱’叫,只能耐着‘性’子让他大爷好好耍耍小脾气。

一连四五天,夫妻俩都没说上过一句话。很快王府上下都知道世子和世子妃闹别扭了,而且世子很生气!这个消息很快压下了‘田管事终于对一个姑娘另眼相看,而且这个姑娘是他分别多年的小表妹’的劲爆消息,荣升为王府现在最大的八卦。

最后,就连平王妃都看不下去了,在来看望秦明兰时委婉的道:“潇儿那孩子脾气实在是太差劲了,而且还是个人来疯,你越是对他低声下气他就越是来劲。不然你就对他来点狠的吧!”

难得啊,把李潇然看得跟眼珠子似的母妃能给她出这种主意。虽然她是肯定不会用的,但秦明兰还是感动得一塌糊涂。

“这个母妃您就不用担心了,此事我心里早有主意,最迟今晚,我们一定和好如此。”

“真的吗?”闻言,平王妃眼中闪过一抹欣喜。

秦明兰颔首。“真的!”天天被人当猴子看着,她都要疯了。最近肩上的伤口愈合情况不错,只要不拉弓‘射’箭,或者做任何大幅度用力的动作,其他就没事了。所以她打算赶紧收拾一下回军营去。这种圈养的生活快让她的骨头生锈了,再待下去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废了!所以在离开之前,家务事要处置妥当这是理所当然的。

“那好。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搅你养伤了。你快好好躺着,等你们俩和好了再一道去我那里咱们在好好说说话。”

平王妃走后,李嫣然姐妹俩也来了,无外乎又是劝她气量大点便和李潇然这个小鼻子小眼睛的男人一般见识的。甚至,姐妹俩还各自给她出了不少主意,力图让她早日把这个人拿下。

自家小弟那些个馊主意就更不用说了。

这个人人品到底是有多差啊,就连自己血脉相连的亲妈还有妹子都不站在他这边。

秦明兰感慨之余,也不好意思将问题出在自己身上这个事实说出来,只哼哼哈哈的应了,三言两语将两个小姑娘打发出去。

不过,人多就是好,集思广益的结果,就是她发现这两个丫头出的主意也还有几个不错的。挑一挑,捡一捡,她顺手拈来一个用了。

及至晚上,华灯初上之时,李潇然终于又步伐虚浮的回来了。

秦明兰连忙迎上去。“回来了?”

李潇然看都不看她一眼,一把将她往旁一推,径自大摇大摆的朝内走去。

这个动作他最近每天都在做,已经熟能生巧,知道从哪个角度用什么力道能将她推得最远。

秦明兰退后几步,再度追上时,李潇然已经进了净房,开始宽衣解带了。

见她进来了,他大爷立马收回双手,示意伺候的丫头出去,目光冷冷的看着她。“你来干什么的?不会是想伺候我沐浴吧?”

“你要是这么想的话,我不介意。”秦明兰淡然道。

李潇然撇撇嘴。“那你来呀!”

来就来!

秦明兰大步走上前去,果真开始给他把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脱了下来。有了之前扒他衣服的经验,再加上自身从军多年‘摸’索出来的一套迅速脱衣穿衣的窍‘门’,秦明兰三下两下就将这家伙脱得‘精’光,手法比伺候李潇然多年的青葱青竹两个还要老练。

嗖嗖几下,身上的衣服就全都离开自己而去,就留下一条亵‘裤’在身上。李潇然咬咬牙,抬脚便踏入浴桶里。秦明兰赶紧拿起‘毛’巾还要胰子皂豆等物给他洗头擦背。

不一会,净房里就传来李潇然咬牙切齿的低吼——

“你慢点慢点!你是要把我的头发给扯下来是不是?”

“轻点!我背上的皮都要被你给搓破了!”

“秦明兰,你到底会不会伺候人?”

许久,才听到秦明兰低低的回应:“我不会,你要赶我走吗?”

“做梦!今天是你心甘情愿要来伺候我的,可不是我‘逼’你的。堂堂镇西大元帅亲手给小爷我搓背,这份殊荣我傻了才不要——哎呀说了叫你轻点!”

……

外头的丫头们面面相觑,一个个的耳朵根都被李潇然的大呼小叫给‘弄’得通红。

不过,等到半个时辰后出来时,那位嚎叫得跟杀‘鸡’似的世子爷却是眉眼含‘春’满面带笑,说不出的志得意满。秦明兰跟在他身后,一脸无奈的看着这个男人,轻轻甩甩手上的水珠。

“不生气了吧?”走上前去,她小声问。

李潇然用眼角的余光瞥了她一眼,便又扭开头,装模作样的哼了声。

秦明兰嘴角轻‘抽’。

这家伙真是难伺候得紧。前些天她赔小心说好话也不少了,可他就是当做耳旁风,理也不理。现在知道她明天要走,他也终于舍得给她一点希望的曙光,能要死不活的和她搭上两句话了,可还是这般矫‘揉’造作,分明就是等着她再多说几句好话来哄他。

可天知道,她活了这么多年,就不知道什么叫做好话哄人!这些天的低声下气都已经是她的极限了,偏偏他还不知足。

这个惯会装模作样的死男人!

心里不爽得很,秦明兰咬咬牙,不忿的别开头。“你还打算和我对峙多久?”

李潇然一怔,心里突然小小的叫了一声不好。这情况……似乎和他设想的方向开始偏离了。

但是,秉承着自己这些天一贯的传统,总不能叫他突然就调转方向对她和颜悦‘色’吧?那也未免太下他的脸面了!

所以,继续板着脸装冷酷。

秦明兰见状,不由长叹一声。“罢了,能说的我都说了,道歉我也道了,我现在已经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了。你要是还是不高兴的话,那就趁着这个机会我们各自冷静一下好了!”

嗯?她来真的?

李潇然悄悄斜过来一眼。

秦明兰早已经脱了鞋子上‘床’,拉过锦被背对着他。

冷战,已然拉开了序幕。

噌!一抹怒焰陡的在心头燃起,李潇然看着这个‘女’人就算躺在‘床’上也依然坚‘挺’的后背,咬牙切齿的道:“秦明兰,你太心黑了!”

秦明兰不言不语,一动不动。

李潇然脸上怒‘色’堆积,但随着怒‘色’一道上来的,还有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我不就和你生生气吗?你以前为了阿容那死丫头气我,现在又为了另一个不知道从哪来的表妹和我作对,难道我就连和你赌赌气的资格都没有吗?这事本来就是你做得不对!你也不过是口头上说了几句好话罢了,你以为我不知道其实你心里对这事不忿得很么?要不是明天就要走了,你肯定连一点行动都不会采取是不是?我就趁着这个机会再对你甩甩脸子有什么不行的?之前那么多好话都说了,你再多说两句不行吗?就算……就算你不知道能再说什么了,那好歹把你说过的捡起来在说一遍啊!我又没说不许你这么干!”

呃……

‘门’外的丫头们听得额头上黑线刷刷的往下掉。

世子爷,您这么大大咧咧的朝自己媳‘妇’撒娇真的好吗?就是稍稍要点脸面的小姑娘也说不出这么厚脸皮的话呀!

但李潇然不是寻常人,这个她们是早就知道的。

秦明兰本来说这话也是故意气他一气。结果没想到就听到了他这么一番表白,顿时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开了。

李潇然登时气得不行。“你还笑!”

秦明兰肩膀直抖,回身一把将他捞过来,就势一滚,两人便抱作一团。

“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那么对你的。田青是我的好兄弟,他的亲人我要好好维护。但是你是我的丈夫,我也应该相信你是真心为我好。尽头我是太过‘激’了,我向你认错,以后我一定不这样了,好么?”

李潇然一肚子的气就因为这一席话而烟消云散。

“真的吗?”睁大眼,他有些害羞的问。

秦明兰看着他:“这不是你说让我再说一遍的吗?”

“你!”满腔的喜悦以及娇羞就因为她这一句硬邦邦的话再度烟消云散。

看他因为愤怒而闪闪发亮的双眼,还有那仿佛敷了一层胭脂的脸颊,秦明兰心情大好,忍不住凑上去亲了一口:“当然,这也都是我的真心话。”

李潇然再一次情绪逆转。

不过,这一次的不全是喜,而是悲喜‘交’加,羞愤杂糅。

“秦明兰!”忍无可忍的低吼,他反在她脖子上狠狠咬了一口,“你这‘女’人实在是太心黑了!”

谁说她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谁说她傻乎乎只能被人指挥得团团转的?三言两语就能将他的情绪一再拨‘弄’反复,明明做坏事的人一直都是她,可她却还能摆出这么义正词严的面孔来,就连……调戏人都调戏得这么理直气壮,真是……叫他气得要死!

还说这边关回来不曾经历过后宅纷争的‘女’人好拿捏了。可现在才知道,他也就一开始趁着这个‘女’人装傻的时候过了一小把瘾。到头来,反倒是自己被她给拿捏上手了!

这次第,怎一个怨子了得?

夫妻之间的打情骂俏东扯西拉暂且不表。只知道经过这夜之后,秦明兰和李潇然夫妻感情恢复如初,第二天一大早,秦明兰起‘床’出‘门’时,这位除非辰时不肯起‘床’的世子爷还破天荒的睁了一回眼,对她说了句路上小心。

虽然眼神朦朦胧胧的,声音‘迷’‘迷’糊糊的,但好歹有这个心就不错了。

对了,这一次李潇然不随她回军营。因为太后娘娘说了,她老人的乖孙儿‘腿’上的伤还没养好,更兼出去狩猎受了惊吓,那些刺客又没抓到,便是正处于生命垂危之时,自然要好好留在禁卫森严的王府好生修养才行。至于什么时候能再出去?看情况吧,什么时候她老人家点头了,李潇然就能回去了。

这个期限,如果让秦明兰来说的话,估计是一辈子都没可能。

对此李潇然心里自然不爽。他进了军营一个月,撒了多少银子,从王府里偷渡了多少好东西,好容易将秦明兰手下那一批死忠都给打动了,眼看再进一步巩固一下就能站稳脚跟的,可现在偏偏太后娘娘横‘插’一脚,死活不让他去了!他郁闷得要死,但又不忍心伤了长辈的心,所以在遇袭之事的风‘波’还未平淡下来之前,他是万不可‘乱’动的。

为今之计,也就只能等九皇子成婚并就藩后,风‘波’渐渐平息下来之时,他在慢慢的说,好生的求,让太后娘娘改变主意。

是的,距离皇上规定的三日之期早已经过去十多天。九皇子行刺长兄事件也早落下帷幕。

这么短的时间,要把事情打听清楚自是困难。再加上九皇子被困,郑贵妃身居后宫不能自如行动,郑家的人这段时日也都被严密看守不能随意走动,还有太子的刻意打压,上次被九皇子拖下水的一系人的落井下石……简言之,就是没有占到天时地利人和中的任何一项,那结局自然是悲惨。

九皇子派人行刺李潇然这件事是板上钉钉的,虽然行刺太子这事有些含糊,最终也没有定案,但在别人看来,也是稀里糊涂的被掼在了九皇子头上。大理寺的人也都是人‘精’,不敢得罪各方权贵,最终就是稀里糊涂的结了案,什么新内容都没有查出来,旧内容一动不动的呈到圣驾跟前。为此,皇帝还将大理寺一干人叫过去痛骂了一顿。

只是,事已至此,时间拖得越长于皇家颜面越是不利,所以皇帝也干脆快刀斩‘乱’麻,胡‘乱’给九皇子指了一块并不‘肥’妹的封地,命他速速成婚后就携家带口前去就藩,从今往后没有圣诏不得回京。

这就是明显的将人给流放了。

九皇子这枚棋子,彻底完蛋。

听闻此消息后,郑贵妃在寝宫内昏倒了好几次,但终究是为了腹中的胎儿苦苦支撑,勉强没有倒下。

李潇然听说后只是冷笑:“什么叫没有倒下?分明就是知道这个儿子不中用了,就干脆放弃了。既然如今肚子里又有了一个,她当然是要将希望放在这个小的身上,一切都紧着肚子里这个来了。”

话毕,他突然就扬起一抹古怪的笑,一手抓住秦明兰的手,柔嫩的手指轻轻在秦明兰手背上摩挲着。“娘子,你说咱们都成亲小半年了,到现在都还没传出消息。郑贵妃这把年纪还能老蚌产珠,咱们是不是也该努把力?来来来,上次二哥教给我几个易于受孕的姿势,咱们来试试吧!”

……

闲言少叙。

解决了九皇子那桩事,秦明兰心里舒爽了不少。整理好行装,她亲自往马棚去牵马时,却见一个人已经立在那里了。

熹微的晨光下,秦明兰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身着深蓝‘色’锦布长袍,双双套在袖中,正小步来回跺着脚取暖。

等到脚步声靠近,他赫然回头,看到秦明兰出现,立马扬起笑脸:“你终于来了!我都等你半天了!”

是田青。

自从上次因为小表妹的事情李潇然去他根本蹦跶过一回后,秦明兰就再也没有和他见过面,也不曾再叫人带话过去请教他任何事情。他这个人本就安静,自然也跟一池平静的湖水似的半点‘波’澜不起。

谁知道,今天这个时候,他会在这里候着她。

秦明兰的心微微一沉,示意后面的人停在远处,独自一人上前道:“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我来等你,有几句话想要和你说清楚。”田青笑眯眯的道。

这个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平顺,言笑晏晏之间看不出半点曾经龌龊的痕迹。

越是如此,秦明兰心里就更不是个滋味。

“对不起。”她小声说。

田青轻笑摇头。“你不用对我说这种话。我这个表妹实在是来得突然,你们会有所怀疑也是理所当然。原本我也没想过有生之年还会再遇到她。只是,既然她来了,我就不能再将她赶走,只能将她留下。不过你放心,我说过的,有我在,她不会伤害王府上下任何人哪怕半根汗‘毛’。我做事的分寸,你当是最清楚的。”

“是。”秦明兰点点头,却有一股难言的悲凉涌上心头。

曾经生死相依的好兄弟,只要对方一个眼神就能明白他的心中所想的人,不管对方杀人还是放火都能对他新人如故的哥们,终究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生疏了。到现在,她开始怀疑起他,他也需要来多费‘唇’舌向她解释。

想到这里,她心中不觉苦笑:难道说,她和这些兄弟也都是只能共患难,却不能同富贵的吗?

明明她对他的心从来没变过,他亦然。可是在不知不觉中,两个人之间就出现了一条裂缝,现在正在越变越大。她曾努力想要去修补,奈何再怎么拼命也是于事无补。

现在,她只能站在这里,看着眼前的这位好兄弟,却觉得两个人仿佛各自站在天涯的另一端。

看着她眼底再明显不过的悲苦,田青的嘴角也不由泛起一抹苦笑。

“将军。”只听他小声道,“你也不用太过自责。曾经我们一起腥风血雨里拼杀过来建立起的感情都是真真实实的。只是,过去的事情终究是过去了,从今往后,你有你的生活,我也有我的命运。我们身份不同,注定了以后要走上各自不同的路。你只需记得,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我的将军。此生此世,我都不会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那就够了。”

这话为什么让她有一种临别之言的感觉?

秦明兰强忍住心头的悲怆,用力点头。“不管怎么样,你这辈子都是我最好的兄弟。我对你的信任不是任何人任何事所能动摇的。”

“我知道,我也看到了。”田青笑眯眯的点头。

两颗沉甸甸的心碰撞在一处,饶是各自都有满腹的心事,却都觉得舌尖上仿佛坠了个千斤重的橄榄,除了这仅有的几句话,竟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两人相对沉默好一会,还是田青先抬起头来:“时候不早了,将军你赶紧牵马出去上路吧!一路上稍稍加紧一下脚程,应该不会迟到。”

秦明兰颔首。“那我走了。”

“嗯,路上小心。”

——

这一路,秦明兰都是心事重重。

‘春’‘花’秋月虽然不知道她和田青都说了些什么,但当时远远看到这两个人脸‘色’都不大对,尤其之后田青转身就走了,秦明兰牵着马也‘阴’沉着一张脸,一路上只是拼命的催马前行,却是半个字都不曾吐出口,姐妹俩心里也惴惴的。

好容易挨到军营,秦明兰忙去了,‘春’‘花’秋月姐妹俩倒是得了闲。秋月赶紧将姐姐拉到角落里:“姐姐,你说将军和军师是不是生分了?”

‘春’‘花’不悦白她一眼:“咱们将军和军师的感情你还不知道的吗?那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更兼在边关携手合作多年,感情深厚无比,将军都曾说过,军师就像是她的另一个弟弟。要不是他拒绝了,老将军早将他收作义孙子了!”

“可是,现在他们俩……”

“以前他们闹别扭的次数还少吗?将军脾气大,军师又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从京城到边关,他们打闹的次数术都数不清了。就连当初战况最‘激’烈的时候这两个人都还闹过呢,到头来不一样没事?”‘春’‘花’冷声叱道。

秋月讪讪低下头。“我就是觉得,这段日子将军和军师各忙各的,都不怎么走动了,感情本就渐渐淡漠下去。如今两个人之间又发生了那件事,要我是军师,我心里肯定是不舒服的。”

“你觉得将军心里又哪里舒服了?”‘春’‘花’沉声道。

秋月低头不语。

‘春’‘花’便摇摇头,在妹妹肩上轻拍了拍:“好了,你就别再想这些了。咱们当丫头的,伺候好主子就够了。如今将军是将军,也是世子妃,身份和以往不一样了。军师却早不是军师,他以后肯定也会娶妻生子,自然和将军不如以往那般随便。这都是人这一辈子的必经之路,你便是再担心也没办法的。”

“哎,要是当初娶了咱们将军的是军师就好了!”秋月小声道,说着握握拳,“都怪那个严婉儿!好端端的,怎么凭空就蹦出这么个人来?要是她不出现,将军和军师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好了!都已经这样了,你再说这些有用吗?”‘春’‘花’摇头,将烧开的水壶递到她手上,“有心在这里想这些不可能的事,你还不如赶紧去给将军冲杯茶让她解解乏。这许久没回来,军营里还不知道多少事情等着她呢!”

“知道了,我现在就去!”秋月连忙应了,手脚利落的冲了一杯茶,便急忙朝秦明兰的营帐走去。

三言两语安抚住的妹妹,可等人一走,‘春’‘花’又忍不住垮下脸,长长的出了口气。

她在妹妹跟前这话说得是理直气壮,但只有自己心里明白那底气是有多不足。

将军和军师……以她今天看到的来论的话,这两个人以后只怕是要渐行渐远了。

哎!

哎!

秦明兰这时候也在叹气。

她心烦,心慌,心里很不爽!

田青的事叫她心烦心慌,李潇然不在这个认知更叫她心里很是不爽。

原本一直跟在自己屁股后头的小尾巴,一直跟了一个月,几乎每次忙得累了,回过头去,都能看到那个男人不是躺在她的硬板‘床’上睡懒觉,就是拖了个小凳子坐在一旁看她审阅军情,嘴里肯定是要狠狠抱怨几句这里简陋的环境的。一个月的时间,她都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现在这个人骤然不见了,她突然觉得有些很不适应,甚至……心底隐隐的生出几分孤寂的感觉来。

或许是因为今天早上和田青的那一场对话吧,她心头的思念和寂寞比之上次十天没见李潇然更为深浓。若说上一次对他说的那句话还有几分戏谑讨好的成分在的话,这一次的就是十足十的了。

但很可惜,那个家伙不在身边,是听不到她的肺腑之言了。

回想一下,她和他相识也有半年多了,做夫妻也有近半年的时间。

半年呢!

比不上和田青在一起的十来年,那个人却也在她心里烙下了一道深深的痕迹。从今往后怕是消不去了。

就像现在,心烦意‘乱’之际,她突然好想好想他能给在自己身边,就算是说上几句不中听的话,去外头营区里闹事,也比她孤零零一个人坐在这里强。

情之一字,果然烦人。

手中的‘毛’笔一抖,在洁白的纸张上留下一团嘿嘿的墨迹。

情么?

原来,在这半年的相处之中,她也对他生出了情意来了?

------题外话------

今天出去看电影,‘花’钱看了个烂片也就算了,出来的时候还一脚踩空从楼梯上摔下来,手掌破了一大块皮,两边膝盖也青紫了,小茶好可怜呜呜呜……码字的时候爪子还在疼,速度也慢了,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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