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当李潇然和秦明兰去平王妃处请安时,平王爷已经不见了踪影。
“哦,你父王啊?一大早的,皇上就遣了人来,请他进宫商议欢送罗刹国新国王的仪式,他便去了。”平王妃笑‘吟’‘吟’的将平王爷的去向道出,温柔的一边一个拉上他们俩的手,“昨晚上你们肯定都受惊了吧?现在觉得怎么样?晚上睡得好不好?”
“不好。”李潇然闷声道。
平王妃微笑。“因为你父王的事?”
李潇然哼哼两声。
平王妃摇头。“一件小事罢了,你何必太过放在心上?”
“那不是小事!”李潇然咬牙低吼。
“那就是小事。”平王妃一本正经的强调,“既然皇上已经放了你父王出来,那就说明他在京城里停留的时日不会太长了。既如此,你又何必因为些许小事和他闹得不自在?你们好歹也是亲父子呢!”
李潇然咬咬‘唇’。“哪里是我要和他闹得不自在?分明就是他一直不把我当儿子看!他就是想方设法的要打压我,要欺负我!”
“你胡说什么!”平王妃脸儿一变,声音也低沉了几分,“你是你父王的儿子,他不把你当儿子看,还能把谁当儿子看?”
李潇然咬‘唇’不语。平王妃便又放缓了音调,轻轻拍着他的手背:“好了,咱们不说这个了。横竖那件事已经过去了,你就当没发生过好了。当务之急是赶紧将这群罗刹国的人都送走,不然这京城里还不知道要引发多少风‘波’呢!”
“这个您就放心吧!合约也签订了,该给他们的东西也都给了,他们只要有点脑子就知道什么叫做见好就收。不然,我不介意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李潇然粉拳紧握,一脸冷酷的道。
若是换个人,只要身上有那么一点阳刚之气,他这个动作看起来都能有那么几分气势。但很可惜,现在这个人是李潇然。这么一张漂亮的小脸蛋儿再配上这么可爱的小动作,那给人的感觉就只有——诡异。
秦明兰忍不住别开头。
平王妃眼神一闪,忙收回嘴角的笑意,轻声细语的问:“你和那罗刹国的国王到底怎么回事?前几次他们来就听说你对他们态度不怎么样,可他们依然对你毕恭毕敬的。昨晚上那新国王更是对你点头哈腰,乖顺得不得了。你是使了什么法子能叫他们这么听话?”
“还能有什么法子?全靠了她呗!”李潇然得意洋洋的指指秦明兰的方向,“我告诉他们,只要他们敢对我不客气,我媳‘妇’就能率领大军‘荡’平了他们的新王庭。‘奶’‘奶’也能说服皇帝叔叔把从盐道上搜刮来的银两投入军中,一举让他们罗刹国彻底覆灭!他们被吓怕了,就不敢再轻举妄动咯!”
“是这样吗?”平王妃柔柔的笑着,言语中带着一抹浅淡的不相信。
“当然不止是这样啦!”李潇然乐呵呵的道。在母亲跟前,他就是一个敞开了心扉的娃娃,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其实啊,母妃,我偷偷告诉你哟,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别人,那个新国王是想让我们把田青送给他!”
“哦?”平王妃眉梢一挑,“这又是为什么?”
“还不是因为他们太蠢了!”李潇然放声大笑,“前些年一直被我们秦家军给打得屁滚‘尿’流,这两年更是被我媳‘妇’追得差点无家可归。我媳‘妇’他们是不敢肖想了,现在就想把我们的军师给请回去,帮他们出谋划策,重建军队。哼哼,他们以为他们是谁?他们罗刹国整个国家现在加起来都没父王的封地大呢,田青跟着我们,以后吃的用的肯定比他们的过往还要好,他傻了才去那边吃苦受罪!偏偏那群蠢货还不肯相信,死活往他跟前凑,还给我们手里塞东西。他们也不看看,就那么几匹马几块‘玉’,咱们库房里好东西难道还会比他们少?也就那几匹马还看得过去,我就给他们一个机会孝敬孝敬我了!”
“你这孩子!”闻听此言,平王妃也忍俊不禁。“要是给新国王知道你的想法,他肯定打死你的心都有了!”
“那他也只能忍着!谁叫他们图谋不轨的?昨晚上居然还妄想趁着咱们都不在王府的时候把人给偷走!他们也还敢自称是堂堂男子汉!那几匹马也不过是给我压惊的赔礼罢了,我还没找他们算多的呢!”李潇然一脸得‘色’,双眼也因为想到马上就要到手的汗血宝马而闪闪发光。
平王妃无力摇头,脸上的笑容也是越放越大。“你也好歹谦虚些。虽然你是聪明,但须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谁知道什么时候就有人比你更厉害了?”
“再厉害,他在身份上还能更贵过我不成?”对平王妃的提醒,李潇然毫不在意,甚至得意洋洋的翘起二郎‘腿’,“这世上,比我聪明的人身份不如我尊贵,我用权势压都能压死他!比我尊贵的人脑子也及不上我聪慧,我也能用我的聪明才智玩死他!所以,我还谦虚了干嘛?”
“你这孩子呀!”平王妃闻言笑得双眼弯弯,虽然叹息中带着无奈,但更多的还是自豪。
就在母子俩言笑晏晏之时,一个身影悄悄的外头撤出,步履从容的朝外头走去。
当平王爷从皇宫里回来时,便已经从李渡那里将平王妃和李潇然的对话都给知道了个一清二楚。
“比他聪明的身份没有他尊贵,比他尊贵的又没有他聪明?这小子哪里来的自信?”听李渡把话说完,平王爷都禁不住冷笑起来。
李渡垂眸:“世子的确是身份尊贵,人也聪明。”
平王爷脸‘色’陡然一变。“他是很聪明,本王以前居然没有察觉到,不然也不至于接连栽这么几个大跟头了!”
“不过还好,王爷您及时发觉了,所以一切还来得及。”李渡忙道。
“是啊,还好发现及时。”平王爷也轻出口气,轻拍拍‘胸’口,“说起来,也是他自己沉不住气。若不是在南边他非要和秀然一较高下,从此暴‘露’了行踪,只怕本王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他居然隐藏到了这个地步!那小子,可真是让本王刮目相看!”说着他猛然回头,“你说,他装傻这件事,王妃知不知道?”
李渡身体微微一僵,心里忍不住长叹一声:这个问题,自打在南边开始,王爷已经问过他不下二十遍了。可他该如何回答?
王爷王妃二十多年的感情了,他敢随意离间吗?
想了想,他还是选择了以前的说法:“王妃的一颗心都在王爷您身上,要是发现不对,她肯定早就和您说了。现在既然没有,那就应该,没有发现。”
“是这样吗?”平王爷淡声道,声音里的怀疑显而易见。
李渡不语。平王爷兀自思索一会,始终得不到答案,便也将这个问题抛到一边,又问:“他说罗刹国那群人是想把田青给‘弄’回去?只是为了他的军事才能?这似乎不大可信。”
“属下也觉得是。”李渡忙应道,“天下聪慧的人千千万,即便如田军师一般的人不多,但只要用心去寻,也肯定是能寻找的。更何况,田军师当初可是和世子妃联手杀了多少罗刹人,双方不势成水火都不大可能,他们又怎会要一个将他们害到如今这个地步的人去帮助他们重建军队?”
“说的正是这个理。”平王爷颔首,“那你觉得,他说的话到底是是真是假?”
“或许,新国王他们对世子说的就是这些话。但实际上嘛……”李渡忽的一顿。
平王爷抬起头来:“实际如何?”
李渡低头。“王爷心中明了,又何必问属下?”
平王爷闻言‘唇’角微勾。“你说得对,本王是猜到了些,但最终事实如何,也得等到确定了才能知道。”说着他眼神一凝,拿起‘毛’笔迅速写了一封信,“你将这个传递下去,让他们好好查查,这个田青到底和罗刹国有什么关系,为什么罗刹国的人死活要将他给带回去?”
“是!”李渡连忙点头,毕恭毕敬的接过信。
一个时辰后,同样的版本平王爷也从平王妃那里听了一遍,内容十成十的一样,几乎连字句方面都没有多少偏差。
平王爷又忍不住对李潇然的洋洋自得调笑了一番。
见他笑得开心,平王妃也高兴得笑眯了眼:“虽说潇儿这话是自大了些,但妾身想想也觉得没多少错。他六岁前不就是聪慧灵巧,就连太傅都夸赞为神童吗?虽然后来因为生病的缘故没有怎么碰书本,‘性’子也养坏了些,可自从娶了媳‘妇’,他也渐渐沉稳下来了。这不,以往真实的‘性’子就又慢慢冒头了?”
说到这里,她已经‘激’动得蹦出了眼泪,声音也哽咽起来。忍不住双手捂脸:“能在有生之年看到我的潇儿恢复至此,我便是现在死了也知足了!”
“瞧你说的都是些什么话!”平王爷脸‘色’一白,赶紧‘抽’出帕子给她擦眼泪。“咱们的孩子变得和以前一样聪明了,这是他本身就是如此,咱们高兴是该高兴,可你又何苦说那些死呀活的?他也才不过刚刚崭‘露’点头角而已,以后的路还得咱们帮扶着他走呢!”
“王爷说的是,是妾身太‘激’动了。”平王妃连忙点头,从平王爷手里接过帕子擦净眼泪。
平王爷顺势收回手,又微微皱紧眉头。“不过,罗刹国新国王说的那些话,你觉得是真的吗?”
平王妃一听也正‘色’起来。“其实当时潇儿说的时候,妾身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后来仔细想想,便觉得,那应该是他们故意麻痹我们的法子。”
“是吗?为什么?”
“因为,就以田军师和罗刹国的血海深仇,他们肯定杀了他的心都有了,哪里还会好声好气的请他过去帮忙?而且罗刹人虽然不够聪明,却一向自傲,自以为自己所有的东西都是最好的。他们的作战方略也和咱们的不一样,就算真请了他过去,只怕效果也不大。所以,妾身以为,他们想掳走田军师是真,但带走人的真实目的却还有待商榷。”
“爱妃你真是和本王想到一块去了!”平王爷闻言大喜,‘激’动得一把握住她的手。
“王爷!”平王妃脸儿羞红,连忙低头想要挣脱开。
然而平王爷却是不放。“这里又没有外人,你担心个什么?再说我们本就是夫妻,夫妻亲热也是人之常情。”
“可是,大白天的……”平王妃咬‘唇’,美丽的面颊上飘过一朵红云,别提多‘诱’人了。
平王爷都看得眼神一闪,忍不住又靠近几分。“爱妃……”
“王爷~”平王妃低声应着,缓缓低下头,低垂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两道浓密的暗影,就仿佛两把小刷子,刷得他的心尖儿都痒了。
平王爷忍不住深吸口气,正待凑上去亲热一番,却不料平王妃猛地抬起头:“对了!既然王爷您也想到这一层了,那您可知道,罗刹人这么做的真正意图是什么?”
满心的旖旎顿时烟消云散。平王爷皱皱眉,轻咳两声:“这个本王也不知道。”说着又看过去,“你也没想到吗?”
平王妃摇头。“妾身一个内宅‘妇’人,哪里知道外头的事情?不过,以妾身的想法,这事必定和田军师脱不开干系。而且妾身记得,田军师可是十多年前被秦家收留的。收留之后他的一切都是一清二楚的,可是之前呢?这个几乎没有人知道。”
“你说得很对!”平王爷连连点头,“本王怎么就忘了这一点呢?看来,本王得叫人去好好查查这个田军师的过往才是。”
“那就是王爷您的事了。”平王妃柔声道,“妾身能力不及,也就只能帮您到这里。”
“你帮本王的已经很多了!”平王爷满眼‘激’动,再度握紧了她的柔夷,“爱妃,你真的是本王的贤内助。要没有你的帮助,本王现在肯定还跟只无头苍蝇似的在四处‘乱’撞呢!”
“王爷您说哪里的话?你我夫妻本是一体,帮您就是帮妾身自己。再说了,王爷您本就是个聪明人,这么简单的事情您不会想不到。现在如此,也不过是暂时还没有想到那里去而已。”
“但是也得说阿柔你聪明啊!凡事都比本王先想到一步,也亏得是你名‘女’子。要是你是男子,那本王在皇上跟前都没有立足之地了!”平王爷笑道。末了,又低低感叹一句,“本王的阿柔就是聪明!能娶到你这么聪慧的‘女’子为妻,果真是本王三生有幸!”
“王爷,您说什么呢?能嫁给你为妻,那才是妾身三生有幸呢!”平王妃被他红果果的情话说得面红耳赤,忙不迭羞答答的道。
不知不觉,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又渐渐拉进。平王爷双眼‘迷’离,瞬也不瞬的看着她,仿佛要将她给看进内心深处去。
平王妃也羞涩的与他对视,无尽的情意在二人之间流转,发酵,澎湃。
就连两旁的丫头们也都脸儿红红,下意识的别开头去,不敢打搅两位主人的浓情蜜意。但偏偏在这个时候,外头又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传来。
“王妃,不好了,不好了!”
平王妃身子猛的一僵,连带平王爷也沉下脸。“你身边的人也该好好管管了!大白天的就这么不知道规矩,在主子的内院里横冲直撞大喊大叫,成何体统?”
平王妃赶紧起身。“秋意她跟了妾身这么多年了,行事一向谨慎。今天既然叫得这么着急,那说明必定是有大事。”
秋意是王嬷嬷的闺名,当初被分派到平王妃身边时被平王妃赐的名。现在王府里已经没有多少人知道了,但平王爷却是知道的。
虽然对平王爷温柔和顺,但是对于自己信赖的人,平王妃也一向是会呵护到底的。
平王爷闻言,脸‘色’有些不好看。“但不管如何,她这样大呼小叫就是不对!”
平王爷的声音虽然低沉,但并未刻意压制,所以王嬷嬷一进‘门’听到了。顿时双‘腿’一软,连忙跪地:“王爷请息怒,奴婢是真有要事要向王妃禀报!”
“那你说说,到底是什么要事?”平王爷低哼。
王嬷嬷忙道:“王妃,奴婢方才去厨房里给您端燕窝粥,却不想从厨房的丫头哪里听到他们说,现在外头都在传,咱们亲家是和罗刹国的老国王一派沆瀣一气,意图谋害国家谋取‘私’利呢!但是因为事情被人发现,所以老爷还有大舅老爷他们就将三舅老爷给推了出来顶罪!他们甚至还说,说王妃您和王爷也参与其中,所以昨晚上才会出言维护娘家,还想尽办法对高家赶尽杀绝!”
“什么!?”
话音未落,平王妃已经脸‘色’惨白,娇柔的身子晃了几晃,摇摇‘欲’坠。
“阿柔!”平王爷连忙迎上去将人搂在怀里,一面狠狠瞪了王嬷嬷一眼,“这么重要的事情,你就不知道委婉点说吗?王妃昨晚上才刚受过刺‘激’,现在又听到这话,如何受得了?”
“是,奴婢知错了!”王嬷嬷连忙低头,“可是,奴婢也是被吓坏了,这才赶紧来找王妃想法子的啊!”
“既然知道错了,那就出去领十板子!”平王爷冷喝。
王嬷嬷不敢反抗。“是。”
正要起身出去,平王妃却赶紧叫住了她。“且慢!”
平王爷一脸冰冷。“阿柔,本王知道你和她情同姐妹。可是她今天做的事情实在是太不对了!明知道你昨晚就因为那件事辗转难眠,今天一天的‘精’神都不好,她却还偏偏这样刺‘激’你,那就是不对!她是王府里的老人了,说话做事却还不知道多看着点,下头的人可想而知一个个都有多懒惫!”
说着,目光已经刀子般的‘射’向跪地的王嬷嬷。“你们打量本王不在,王妃又好‘性’子,就肆意的拿捏她是不是?可是现在本王还在,本王可容不得你们这等刁奴!”
王嬷嬷被骂得浑身颤抖,竟是半句反驳的话都不敢说,只是不停磕头求饶。
平王妃见状,也不再帮她说话,只幽幽低叹了口气:“王爷说的是。这些年是我对他们太松了。也罢,秋意,今天是你不对,既然王爷都罚了你,你就出去领罚吧!也让王府里其他人都好好看看,再不能如你这般没大没小冒冒失失的了。”
“是,奴婢知错。”王嬷嬷恭敬磕了个头就出去了。
等人走了,平王爷才看向平王妃。“你可觉得我罚了你身边的人不对?”
“王爷您这是哪里的话?”平王妃笑着摇头,“您珍爱妾身,妾身心里明白。秋意这些人跟了妾身这些年了,又因为王爷您一直不在京城,妾身许多事情都要依仗他们,他们便有些拿大。但碍着多年的情分,妾身不忍心责罚他们,便只得让王爷您来做这个恶人。妾身感‘激’您还来不及呢,又哪里会觉得不对?要真是这样,那妾身才真是辜负了王爷您的一番苦心了!”
“果然还是阿柔你懂我。”平王爷满意点头,眼中柔情密布。
平王妃点点头,但马上又双眼含泪。“不过王爷,您说这件事该怎么办?为什么会突然有这样的流言传出?妾身的娘家不会做这种事的!”
“我知道,我知道。”平王爷连忙安抚,“此事必定是有心人作祟,意图借机打倒陈家以及本王。你放心,本王这就叫人去查,一定尽快将传播此言的人抓出来,以儆效尤!”
“嗯!”平王妃连忙点头。
二人又相拥说了几句话,平王爷才依依不舍的和她告别去了前头。王嬷嬷的十棍子也打完了,被人扶着进来谢恩。
“都已经受伤了,就不要跪着了,起来吧!”平王妃坐在椅子上淡声道。因为在平王爷怀里哭过的缘故,她现在双眼还有些红肿,嗓音里也带着几分沙哑。
王嬷嬷连忙撑着地面爬起来。“多谢王妃。”
平王妃摇摇头,扶着椅子站起来:“我累了,先回去躺一躺。你也受了伤,我那边柜子里有上好的金疮‘药’,你自己拿了回去敷一敷吧!这两天你也就好好养伤,不用过来伺候了。”
“是,奴婢多谢王妃。”王嬷嬷连忙叩首谢恩,目送平王妃的身影消失在里间,这才一瘸一拐的转身走了。
外头两个小丫头见状,一个满是不解。“王妃不是说了给她金疮‘药’的吗,她怎么不拿呀?那可是上好的东西呢,用了肯定比其他大夫给的都好得快!”
“嗨,你这还不明白吗?王嬷嬷她是被伤了心了!”另一个摇头道。
“这是什么意思?”丫鬟不解。
另一个忙道:“这还用说吗?王嬷嬷可是当年王妃的贴身丫鬟,现在嫁人了也掌管着王府里最厉害的两处地方,可谓是王妃身边第一人,除了王妃外,她是可以再王府里横着走的!但是现在,王爷不由分说就罚了她,王妃也没有帮忙说话,就让她被扒了‘裤’子打了。这打得哪里是她的屁。股?这分明就是打得她的脸!从今往后,她哪里还有脸面在王府里管事?王妃今天的不作为,着实是伤到她的心了!”
“原来是这样啊!”丫鬟恍然大悟,“说来也是。要是我被打了也会觉得难堪呢,就更别说是这么有脸么的王嬷嬷了。”
“可不是吗?”另一个忙道,“所以说呀,以后咱们可都要小心点。得罪了王妃不要紧,可千万不能叫王爷给抓住了小辫子。不然,那可真是生不如死!”
“嗯嗯,我知道了!谢谢你,霜儿姐姐!”丫鬟赶紧点头,忠厚的脸上满是感‘激’。
这么大的一件事在王府里自然瞒不住。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李潇然那里就也听到了消息。
“好啊,真是好得不得了!”小手一拍,直接将手头的茶杯给震到了地上,李潇然满面冰霜,明媚的双眼中也满是冰渣,看起来又几分可怖。
秦明兰也不禁皱起眉头。“父王他这是想干什么?”
“他想干什么?他想干的不是都已经干了吗?打了母妃的人,那就恒等于是打了母妃的脸面!母妃就连自己最亲近的人都保不住,更遑论是其他人?现在母妃院子里的人已经知道讨好母妃没用,一切都得看他的脸‘色’行事,那么到了晚上,全王府上下的人就都会这么想!打从明天开始,这里里外外的人看着母妃的脸‘色’都会是另一般光景了!”李潇然冷笑不止。
原来如此。
秦明兰明白了,但心里头的疑团却更大。“父王他这是为了什么?内宅本就是‘女’人的天下,他就算夺得了母妃的地位又能如何?”
“这内宅里的‘门’道可深了去了!”李潇然继续冷笑着,“他可是在深宫里长大的,从小更是在‘奶’娘身边见多了各种争斗的伎俩,他心里比我们谁都更清楚凭借着这些东西他能做成什么事!不过——”旋即话头一转,“他以为,仅凭这点本事就能将母妃的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的一切给改了?他真以为母妃和李侧妃一样傻吗?”
嗯?
他这话的意思是?
秦明兰睁大眼,李潇然定定点头。“就是这样!当初在南边时你难道还没看出来吗?李侧妃看似是王府的主导,但那里有多少事是她能真正掌控的?一切其实都还在他手里!”
说着又哼哼了两声。“在南边尝够了甜头,就想将这里也变成和那里一样的地方?他这梦做得还真是够美的!”
的确够美,而且,也够真实。
秦明兰心里暗暗惊诧。
以前还没发现,现在经李潇然已提醒,她才发现原来平王爷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干了这么多事了!
一个男人,竟能将南边的王府尽数掌控在自己的手掌之下,却依然让外头的人以为李侧妃能给在里头呼风唤雨,他的本事真不是盖的!那么这边呢?以前他为什么一直没有动作,但现在他却开始采取措施了?
心念一转,很快,她想她明白了。
“他是真的开始着急了。”
“没错!”李潇然定定点头。
才回京短短这么多天,居然就一气采取了这么多行动,这可比他之前好几年干的事加起来都多得多!
这步子走得太快,只怕会不稳摔跤啊!
“看来在南边的时候,我做的那些事给他的刺‘激’太大了。这些日子我和罗刹国那些人的互动也让他有了危机感。他是越来越坐不住了。”李潇然笑道,突然起身拉上她的手,“咱们走!”
“去哪?”秦明兰莫名其妙,但还是配合的跟上他的步子。
“母妃受了这么大的打击,我们自然是要好生去安抚她几句啊!还有外公外婆他们,他们才刚刚痛失了一个儿子,结果外头现在又有了这么多风言风语,他们心里也肯定不好受。作为他们的亲人,我们也该上‘门’去看看他们,说几句话安慰安慰才是。”李潇然乐颠颠的道,“还有阿容,那丫头指不定被吓成什么样了呢,我可得抓紧时间看看她的丑样,以后才好笑话她!”
额,说了半天,最后一句才是重点吧?
秦明兰无力扶额,真不明白这家伙非得和自己聪明漂亮的小表妹这般相爱相杀是为了哪般。
平王妃那里,因为接连两天的事情深受打击,回去躺在‘床’上就爬不起来了,请了太医来看,也不过是说些郁结于心,需要好生调养之类的话。李潇然和秦明兰过去看了,也不过是坐下说了几句话,就被赶了出来,美其名曰不能打搅王妃休息。
不过,对于他们提出的要去陈家探望的事情,平王妃还是爽快的准了。
知道这事,平王爷还有几分不乐意。“现在正在风口‘浪’尖上,咱们王府正被和陈家绑在一处呢!他们这个时候跑过去了,不是向人表明了我们两府是勾连在一起的吗?”
“自打王府和陈家联姻后,这些年王爷您不在身边,王妃全都亏了陈家照料,两家早已经够牵连甚深,已经斩不断了。”李渡低声道。
“你说的也是。”平王爷颔首,“既如此,那就随便他们去吧!不过,不许过夜,过去坐坐就回来。现在陈家也必定焦头烂额着呢,谁还有心思伺候他们?”
“是,属下这就将话送去。”
秦明兰原本以为,出了这么大的事,陈家必定愁云惨淡。
但没想到,马车刚进车马厅,便听到阿容小表妹脆生生的呼唤钻入耳中:“嫂嫂嫂嫂,你可算是来看我了!你知不知道我都想你快想疯了!”
不等他们动作,车帘已经被人从外头掀开,阿容小表妹漂亮的小脑袋探了进来,找准秦明兰所在的方向,咧嘴冲她笑得开心。
秦明兰也不由自主的冲她释开一抹浅笑。
见她笑了,阿容小表妹立马笑得更开心了。
两个‘女’人就这样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双双笑得没心没肺,眼里根本就放不下第三个人,李潇然心里没来由的一阵大怒。
立马横‘插’到两个人中间,他恶狠狠的道:“看够了没有?”
“没有!”阿容小表妹大方摇头。
李潇然气得牙痒痒。“没有也不许看了!这是我媳‘妇’,要看也是给我看!”
“表哥你又小气了。”闻言,阿容小表妹状似无奈的摇头叹气。
李潇然撇嘴。“我一向都是这么小气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知道啊,但你现在更小气的没边了!”阿容小表妹闷声指责。
“那也是我的事,我乐意!”李潇然道,一把将她给赶下马车,再小心扶着秦明兰下来。
阿容小表妹一个晃‘荡’,差点站不稳。顿时小脸都皱得跟只包子似的。
陈夫人站在一旁,笑得满脸和气。“这孩子,都这么大了,却还没点定‘性’,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才好!好了好了,赶紧带你表哥表嫂进去坐坐吧!你表哥本来身子就弱,你表嫂肚子也大了,可不像你这只猴儿,一天到晚欢蹦‘乱’跳的!”
“是是是,知道了!”阿容小表妹连忙应道,趁李潇然不注意,抱住秦明兰的一边胳膊就不撒手了,“嫂嫂,我扶着你呀!”
“好啊!”秦明兰笑道。
和她的声音一道过去的是李潇然杀人般的目光。
但阿容小表妹不在意,只管和秦明兰说说笑笑。
一路走过去,遇到不少丫头小厮,他们也都是步伐轻快,面带微笑,看起来轻松而又自在,半点没有苦恼的样子。
最后,等到了陈老夫人的荣禧堂内,看到满头乌发的陈老夫人欢欢喜喜的迎出来时,秦明兰心里头的疑‘惑’打到了极致。
好容易找到一个机会,她把阿容小表妹给拉到一边:“你们怎么一点都不着急?”
“着急什么?”阿容小表妹不解。
这下,反倒是秦明兰傻眼了。“今天外头传得纷纷扬扬的事情,你们没听说吗?”
“哦,你说那个啊!”阿容小表妹点点头,“听说了呀!可那又怎么样?”
怎么样?难道还不应该怎么样吗?明明是隐瞒得好好的一件事,结果就那么霍然被人给揭开了。昨晚上听到高夫人将事情说出来的刹那,秦明兰就已经料到,今天一定不会太平。可她怎么也没想到,那些人的心思居然如此歹毒,甚至将陈家所有人,以及平王府都给牵连上了!
当听到消息的那一刹那,她的心脏都差点停止了跳动。
但看看阿容小表妹,她还是一如既往的那么活泼开朗。对上秦明兰疑‘惑’的目光,她欢快的笑笑:“其实吧,这个根本没什么。不是有平王姑父在吗?他都已经打包票会护着我们了,那我们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就等着他将幕后主使给揪出来,然后还我们陈家一个清白就行啦!”
就这么简单?
秦明兰再次傻眼。“所以,你们就不再担心了?”
“是啊!”阿容小表妹乐呵呵的点头,“平王姑父的本事可厉害了,以前他每次答应帮我们家办的事情就没有办不成的!现在既然他都已经这么说了,那我们当然也就担心啦!”
话说完,她终于笑容收了收,扁扁嘴小声道:“其实我也不是太开心啦!就因为那件事,昨晚上我爹回来后就勒令家里的人这几天都不许出‘门’了,说是要等事情平息后我们才能再出去活动。不然,我早就去王府找嫂嫂你玩了!”
秦明兰无语问苍天。
‘女’人的心思果然难猜。虽然,她也是个‘女’人。
那边,陈老夫人和李潇然手拉着手说了半天话后,终于也将目光转向了秦明兰这边。便连忙冲她招招手:“阿兰,快过来也外婆看看!”
秦明兰连忙过去,便又被老人拉着手细细问了一遍。
秦明兰也趁机观察了老人家的表现,发现她是真的淡定得跟没事人一样后,她已经要被这残酷的现实也打败了。
“外婆,外面的事情,您就真的一点都不担心吗?”忍不住,她还是问了。
“担心啊!事关我陈家的声誉,我怎么可能不担心?”陈老夫人笑呵呵的道,“不过,现在既然有平王爷这个天帮我们撑着,那么我们陈家就还不会垮。在他眼里,我们陈家接下来可还有大用处呢,他才不会允许我们现在就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