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喜……”一句话尚未说完,江近月的身子突然毫无预兆的一歪,竟彻底的醉了过去。
“诶你——”君霖最恨别人吊他胃口。瞠目良久,才将悬着的心拉回原地,极力劝解自己,这是戏言莫当真。
可是,戏言也是言,说出的话,泼出去的水,哪样能收回?
况且世人常说酒后吐真言,说不定她就是……
哎呀,你想什么呢君霖?
堂堂魔君为一点色相就五迷三道,乐不思蜀,将来怎么成大事?
心里好一番天人大战,摇摆不定。苦恼的魔君幽幽叹气,将视线转向罪魁祸首,试图转移注意力。
可当他看见被江近月紧攥在手心里的发带时,乱麻似的思绪忽而就豁然开朗。
何苦纠结?
喜欢便是喜欢,管她是献祭者还是神界的仙君,只要是他君霖真心喜欢的,早晚都会成为他的人。
如此一想,君霖忍不住称赞自己英明神武。
幸亏他不像太微那般迂腐,宽待自己,严律下属。这不许那不许,搞的他那些手下做什么都只能偷摸着来,畏首畏尾,形同鼠辈。
他一边大摇大摆的背着江近月回笙歌院,一边暗中观察窥视他的鼠辈们,脸上的笑意俨然是明晃晃的怜悯。
如今的神界竟沦落到利用凡人对付魔界,真是可悲可叹,更可怜!
暗处的人不明所以,问老人:“这厮为何如此嚣张?”
老人叹气:“唉,换我也嚣张。同样是为人手下,待遇却天差地别。”
“何解?”
“神帝他老人家有个雅号叫“规矩”,行事作风样样与这二字挂钩。仙君们办事诸多掣肘,连对付一只小妖都得指望咱们凡人。魔君就不一样了,只说不准滥杀无辜,其余的概不干涉。”
新来的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见小妖活得都比高高在上的仙君怡然自得,不免生出几分艳羡:“看来做仙君真还不如一只小妖来的快活。”
“谁说不是呢。”老人感慨着,见那人已经进了笙歌院,连忙打个手势,拍拍新人,“走了,干活。”
片刻后,十数人悄无声息的蹲守在笙歌院的出入口。
外面的动静再轻也逃不过君霖的眼睛,他佯装什么都没发现,背着江近月回了屋里。
醉着的江近月乖巧的像婴孩,君霖把她放上榻,她便乖乖的躺着,只是依旧攥着发带不肯松手。
左右也是无事可做,君霖顺势躺下,思忖着改变一下策略。
此番打草惊蛇后,神界已经重新定义他的身份,从此以后他便可以兔妖的面目大大方方的出现在人前。
甩掉尾巴固然值得高兴,但一想到解咒之路吉凶未卜,只要昆悟还留在江近月身边一日,他的秘密就有暴露在昆悟面前的危险。
他急于求成,带着江近月来冒险,一则是想快点洗脱江近月的嫌隙,摆脱昆悟的纠缠。二则是想以这种方式告知她,自己比昆悟更值得她信赖。
江近月对他的信赖有无增减他不知,但他发现江近月在某方面已经与他达成了心照不宣的共识。
贪玩、新鲜感、适当的信任,是她藏在内心从未表露过的渴望。
而这些是昆悟给不了的。
从昨夜看来,她并不抵触自己对她的纵容。
在君霖眼里,不抵触即是喜欢。只要她喜欢,他不介意多陪她玩玩。
思绪收敛,结界落下,君霖阖眼而眠。
一觉醒来,天昏地暗,头痛欲裂。
江近月皱着眉,细声哼哼,心想这脑袋被开瓢了吗?怎么这么痛啊!
坐着喝茶的君霖听见里头响动,隔着垂落的帏幔对江近月道:“酒醒了?”
酒?什么酒?
江近月眯着眼睛回想,哦对了,神仙醉,她喝了几杯来着?
稍一想事情,脑仁就疼胀的厉害,她屈指揉了几下,手抻着床榻坐起来。
帏幔外有人影晃动,君霖进来,把醒酒汤送到江近月面前:“快喝了。”
“什么东西?”
江近月不喜欢吃药,君霖哄她是骨头汤,喝了治头痛。
她明知是哄人的,还是一口灌了干净,喝完满嘴都是涩味。
“骗人。”
君霖毫无愧色的哈哈笑道:“我说神仙醉后劲大,你怎不说我骗你?”
“呵,你这是拐着弯提醒我喝多了你的酒?”
“不多不多,也就一杯而已。”
一杯就醉成这个鬼样子,真丢人!
江近月试图挽回颜面:“那是我喝的少了,多喝几次应该不会醉。”
“卿卿言之有理。”君霖顺坡滚,“神仙醉我先收着,待你抓到元凶,再给你庆祝。”
“好,一言为定。”江近月顿时来了精神,“我现在就去。”
“着什么急。”君霖一把将人拽回来,“先穿鞋,等天黑再去。”
经他提醒,江近月才发现,门窗关的严实,帏幔透的那丝光太过暗沉,让她误以为是晚上。
“我睡了多久?”
“三日。”
三日?江近月啧了声:“这酒后劲还真大。”
“你还行,换做旁人起码得醉十日。”君霖走到桌边坐下,目光远眺。
江近月跟着坐下,察觉君霖与前几日不同。她顺着君霖的视线望向院外,忽然道:“有人。”
自上次融魂、大病一场后,江近月的感知能力愈发的敏锐。自己还须动用灵力,而她只需凝神静听即可。
“已经守了三日。”君霖道。
“是巷子里的那些人吗?”
“尚不清楚是谁的人,都是些凡人,也碍不着咱们。”
江近月担忧道:“可是出入就不太方便了。他们堵着每一个出口,不就是在等我们自投罗网?”
“那得看他们手中的网够不够结实。”君霖不以为意,“饿不饿?”
“饿,我想喝汤。”
“好。”君霖起身走到门口,对着虚空喊道,“门外的兄弟,让厨子做点清淡的汤食。小公子胃口不佳,心情不妙,得哄着。”
待他返身回屋,就见江近月飘过来的眼神意味不明。好似在问,你得哄着谁?
“那你喜欢谁?”
“什么?”
“那日你说,烙印,我的;喜欢、欺负,然后拽着本公子的发带不撒手,所以,卿卿你喜欢欺负的人是谁?”
本是简单的语句,经他口中说出,便萦绕上几分缠绵暧昧。
江近月的瞳孔骤然一缩,渐渐地有点看不清道不明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