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跟父亲回禀一下。”
送走了冯明伯,顾则安也没有再在屋子里停留。顾伽罗决定回齐家,这不是她一个人的事儿,而是整个家族的大事——齐家出了这样的祸事,顾家作为姻亲必须尽快做出最恰当的应对策略。
宋氏知道事关重大,没有说什么,只默默送顾则安出了房门。
赵国公顾崇与妻子赵氏一共育有三子一女,长女顾则媛,双生子顾则安和顾则成,还有一个幼子顾则允。
此刻,在顾崇的外书房里,三个儿子悉数在列,坐在靠墙的一溜椅子上,静静的听着顾崇说话。
顾崇坐在书案后的圈椅上,双手搭在扶手上,缓缓道:“刚刚宫里传来消息,齐令先欲戴罪立功,请圣人准许他回西南平乱。圣人没有应允,只是命人调集大军,准备粮草和器械。”
顾则安抓住了父亲话里的重点,他摸了摸下巴,道:“圣人也没有拒绝黔国公的请战,是也不是?”
没拒绝,可也没有训斥,显然圣人对于齐令先还是比较看重,并不排斥齐令先亲赴西南‘戴罪立功’。且齐令先熟悉西南军务,又是西南大营的半个当家人,由他出面平乱,将会事半功倍。
只是,圣人还是忌惮齐家的势力,想趁机将西南的军务收回来,应该不会轻易应允。
顾崇点点头,“没错,圣人或许还在斟酌。今天大朝会后,圣人将我们几个领兵的老东西留了下来……”
齐家手里有兵,世代镇守西南。
除了齐家,还有三家国公府也有兵权,分别是镇守辽东的赵国公府、收复西北的英国公府以及肃清海防的卫国公府。
四大国公府都是世袭罔替的开国勋贵,家家都军功赫赫,握有兵权,且四家的家主或是子侄都镇守在大齐四方边陲,西南、西北、辽东、东海四个大营加起来的兵力占大齐全国兵力的三分之一。
圣人对这四家是既看重又忌惮,登基后更是无时无刻不想削弱四家的势力,逐渐将四大营的兵权收归到自己手上。
然而四大国公忠心为国、奉公守法,偶有小错,却还没有达到让圣人清算的地步。当今是个要脸面的人,且大齐朝稳定了不过十来年,他也不想轻易引起动乱。
是以,圣人心里再怎么不待见四大国公府,他还要忍着。
如今齐家率先惹出了祸事,圣人终于下定决心朝齐家下手,其他三家不免有些惴惴。
“父亲,您的意思是,圣人想从咱们这三家中抽调一人去平定西南叛乱?”顾则安听完父亲的话,不禁诧异的问道。
顾崇没有说是或者不是,但他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这、这不是胡、呃,开玩笑嘛,”顾则成是个武将,是个直来直去的性子,一个不留神,险些说出对圣人不敬的话。
还好他的神经还没有粗到家,硬是拗了回来,但脸上还是带着不忿:“齐、顾、萧、杨四家各有各的特长,我们顾家擅长在酷寒的极北地方训兵作战,齐家擅长在西南瘴气毒虫的湿热地方练兵,英国公杨家的骑兵闻名天下,卫国公的东海大营皆是水性极好的水兵。若是让杨家的骑兵去西南山地作战,他、他们跑得开马吗?还有——”
这不是拿军国大事当儿戏嘛?!
顾则成语气很是不善,就差直接骂皇帝‘乱弹琴’了!
“老二,慎言!”顾崇沉下脸来,虽然是在家里,但也不能口无遮拦啊,圣人重建了高祖时的锦鳞卫,锦鳞卫的密探无孔不入,他们几大国公府更是圣人监控的重点,家里的下人中,说不准就藏着锦鳞卫呢。
顾则成撇了撇嘴,不再说什么,但眼中满是不服气。
顾则安道:“父亲,圣人莫不是想趁机打乱四大营的部署?来个相互调防?”
高祖末年时,年迈的高祖就曾经弄过这么一回,他将大齐治下的各大卫所全都来个大调防,从北到南、从西向东,足足闹了好几年,耗费了不知多少人力物力,把各大卫所折腾得够呛,弄得民怨沸腾、卫军疲惫,环伺四周的劲敌们趁机发难,北边的鞑靼更是险些打到了顺天府,几乎酿成大祸。
也正是有了这个教训,当今才不敢轻易朝四大国公府下手,唯恐再重演高祖时的祸事。
顾崇叹了口气,还是没有说什么,但答案不言而喻。
顾则安皱了皱眉,“父亲,如此说来,圣人应该不会严惩齐家吧?伽罗回去的话,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大影响吧。”至少不会牵连顾家。
顾崇还没说话,顾则成却面露不喜,“大哥,齐家出了这样的事,旁人躲还来不及,你怎么还主动往上凑?我可听说了,圣人刚下旨命锦鳞卫去西南抓人,齐家东府大奶奶和三奶奶的娘家便派人将女儿接了回去,且听那两家的意思,竟是想要女儿和离呢。正好伽罗在家里,而齐家不是也不想要伽罗这个儿媳妇嘛,索性直接来个了断,省得连累无辜。”
顾则成不喜欢顾伽罗这个侄女儿,提起她来也没什么好话。
顾则安听了,脸色微沉,伽罗是他的宝贝女儿,是赵国公世子的掌珠,怎么落在顾则成嘴里,就变成了累及家族的祸害?
“二弟,话不是这么说的,咱们顾家向来行事磊落,岂能学那等上不得台面的小门小户?亲家有难,理应帮扶,岂可落井下石?”
顾则安沉声道:“齐家出事,极有可能夺爵抄家,伽罗又岂会不知此时回齐家会吃苦?可她还是决定回去,她为何明知受苦还要回去?那还不是为了顾家的名声?”
“得了吧,大哥,伽罗是个什么性子,咱们都清楚,她不给家里抹黑就不错了,还维护名声?哼~”顾则成不屑的说道。
“二弟,你——”顾则安猛地站起来,正欲跟顾则成好好说道一番。
顾崇看不下去了,冷声喝道:“好了,又不是什么大事,外头还没有闹起来呢,你们两兄弟倒先吵起来了。伽罗为了家里,决定回去,这很好,不管过去她做了什么,单冲她能主动回去这一点,就表明她是个好孩子。阿成,伽罗是你嫡亲的侄女,我不奢求你对她像亲生女儿一样,但也须得有做长辈的样子。”
“还有你,老大,我还在跟前呢,你就吹胡子瞪眼的,怎的,你还想动手打你弟弟不成?”
顾崇不偏不倚,两个儿子各打五十大板。
最后道:“伽罗既然想回去,那就回去吧。大郎,抽个时间,你亲自把伽罗送回齐家。”
顾则安说的没错,顾家是磊落人家,决不能做落人口实的事。再者,就算齐家真的被抄家夺爵又如何?当年他们顾家不也是沦落到充军的地步,但还不是缓了过来?
顾崇相信,齐子孺的后人都不是怂蛋,今日跌落低谷,明日也能重返朝堂!
……
“公主,咱们这是去哪儿啊?”身着男装的小宫女春桃怯怯的问道。
同样一身男装的九公主忙叱道:“都说了叫我少爷,怎么还叫公主?”
春桃赶忙改口,“是,是,少爷,咱们去哪儿呀。您的病刚刚好,娘娘交代下来,让您好生静养呢。”
结果九公主的神智刚恢复,便偷偷换了男装,拿着上次皇后赏的令牌出了宫,身边只带了春桃、春杏两个宫女,望着熙熙融融的行人,春桃的心都要蹦到嗓子眼儿了,唯恐九公主被不长眼的贱民冲撞了。
九公主不耐烦的摆摆手,“放心吧,一切有我,母亲那儿不会怪罪的。”终于不用装傻了,九公主欣喜不已,满脑子的计划想要实施。
可一想到姚希若竟成了她的恩人,她就满心的别扭。
她是个恩怨分明的人,有恩必须报,有仇也绝不放过。虽然前世的时候,她已经报了仇,将姚希若弄得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可自己也没落得好啊,大好年华被关在了铁槛庵,好好的人险些被逼疯,最后更是和姚希若同归于尽。
九公主对姚希若的恨已经沁入了骨头里,重活一世,她绝不会放过姚希若这个佛口蛇心的贱人。可偏偏是姚希若‘治好’了九公主的痴病,不管是为了堵人口舌,还是为了偿还因果,九公主在报仇前,必须将‘恩情’给还了。
早在姚希若决定给她治病那天起,九公主就开始考虑如何‘报恩’。思来想去,足足想了近两个月,总算让她想出了一个极好的法子。
今儿个出宫,九公主就是为了做准备。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姚希若和齐勉之早就勾搭到了一起,如今齐家出了大祸,齐令先、齐勤之父子业已被锦鳞卫押解回京,全都关进了诏狱待审。大长公主闻讯后,又急又怒,当场中了风,后经姚希若抢救,恢复了大半,但手脚麻痹无法动弹,只能卧床静养。
齐勉之作为东府唯一能支撑门面的少爷,忙着四处寻找门路。
而姚希若因为治好了九公主,又给太后献了一些美容养颜的调理秘方,深得后宫贵人的宠信,太后甚至赐给她一个玉佩,许她自由进出宫城。
齐勉之想找门路救父兄,最好的法子就是去宫里求情,偏大长公主不能动弹,那么他最佳的救助对象便是姚希若。
……嘿嘿,九公主要做的就是,抓姚希若和齐勉之一个现行,只要确定他们有私情,接下来的事就好办了!
PS:快过年了,某萨的懒病又发作了,更新不给力,真是抱歉。
PPS:今天是情人节哦,某萨祝亲爱滴亲们情人节快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