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清歌心中的愁情悲绪,无法诉诸于口,整整一天,她的脑袋上都像是顶着一团阴云。
甚至中午那两名伺候海娜珠的姑姑来给她磕头赔罪时,她的情绪都没有好转。
那两名姑姑跪在地上,赌咒发誓道:“严小姐,听如意姑娘说,海姑娘昨晚惊到您了。我们没想到海姑娘那么调皮,晚上我俩听到一点儿动静,但一睁眼,看海姑娘鞋还在窗前,以为外面闹猫儿。以后奴婢们一定看严了海姑娘,不叫她到处乱跑。”
严清歌恹恹的挥手:“知道了,你们下去吧。”
&n猪猪岛;平时严清歌对宫里面的下人们很大方,但凡到她屋里的人,哪怕没有赏银,也会得几句奖赏鼓励的话,或是留盏茶,可谓是凤藻宫里最好说话的一个。
她今天的态,让那两名姑姑心里打起小鼓,再看严清歌眼睛下面黑了两块儿,便知道她吃的惊吓不轻。
一名姑姑小心翼翼的道:“上午海姑娘还想着来看严姑娘您呢,被我们拦下了。”
严清歌脑门一跳,海娜珠还想来?亏得被拦下了。她勉强对着那两名姑姑笑笑:“我有些疲惫,想进屋歇歇。两位姑姑自便吧。”
两名被抛在正厅里的姑姑顿时知道严清歌这回是真恼了。
躺在床上,严清歌睡得也不好,梦梦醒醒,总是梦到奇怪的东西,最后一次睁眼时,更是被梦里面的精怪吓出了一身大汗。
她坐起身,看着外面微微昏黄的天色,唤道:“如意?”
她一发声,便觉察出不对,她嗓音粗粝的像是砂纸磨过一般,喉咙里更是生疼生疼,像是堵了团棉花。
如意立刻走进来,一看严清歌,吃惊道:“呀,小姐,你脸怎么这么红。”
这次如意上面一摸,滚烫无比,心知严清歌绝对是发烧了。
如意急忙奔出去,给严清歌端来一碗清茶,着急道:“大小姐,你先喝两口水,我叫人唤御医来。”
进宫这么久,还是严清歌头回生病。
起身后,严清歌略坐了坐,只觉得头痛欲裂,走像是踩在棉花上,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得知严清歌生病,一直被冷落的桃兮和碧苓也忙碌起来,跟在如意后面忙进忙出。
不多时,皇后那边也得到消息,喊了两个宫女赐下退烧的丹丸和一些小玩意儿给严清歌压病。
等了半个时辰,就有御医来了。
那御医一大把白花花的胡,摇头晃脑,瞧着七八十岁,并不忌讳和宫中女人有肢体接触,看病时便利很多。
他先是试了试严清歌皮肤温,又看了她舌苔,摸了脉,甚至叫严清歌哈了口气给他闻,最后才道:“严姑娘这是忧思过甚,风邪入体,才发的烧。吃两剂药下去就好了。只是药能医体病,却医不得新兵,严小姐最好还是放宽心,身才能康健的快些儿。”
送走御医,如意长吁口气,道:“可吓死我了!这下总算知道大小姐您怎么病了呢。以后咱们睡前,门口我都用凳顶起来,大小姐您别怕了。”
医院办事的速还是蛮快的,不多时,就有小监来送药,如意亲自出去盯着火,不一会儿,碧苓扭扭捏捏的走进来,殷勤的问严清歌道:“严小姐要不要喝点儿水。”
严清歌摇摇头。
她虽然嘴里发苦,可是却不想喝水。
碧苓歪嘴笑了笑:“严小姐,您还不知道吧,皇后娘娘方才将那两个分给海姑娘的姑姑换了。先前那两个没看好海姑娘的姑姑,给拉下去一人赏了五十板,赶出凤藻宫。”
严清歌一愣,没想到皇后竟然为了她做了这么多。
已经知道这件事,不能当做不知道,她只好站起身,道:“给我换身衣裳,我去给皇后娘娘谢恩。”
宫里面就是这样,像碧苓这种身份搞不明白的宫女,从她们口中传来的消息,都是别人有心告诉的消息,绝不能装不知道。
碧苓呼口气,心里暗暗感慨,还是严小姐知道规矩,若是换了那海姑娘,现在只怕还老神在在坐着呢。
换了一身素净的衣服,又将头发梳了梳,简单的绑在脑后,严清歌带着碧苓去了凤藻宫正殿。
皇后正坐在正殿,见了严清歌,立刻叫宫女赐座,和睦的问了她的病情。
“禀娘娘,清歌吃了娘娘赐下的丹丸,身已经觉得好多了。清歌听说娘娘罚了海姑娘身边的姑姑,心中惶恐,特来和娘娘说明情况,清歌的病,可能是晚上受了冻,不一定是因为那两名姑姑看管海姑娘不严。”严清歌恭敬的说道。
皇后笑道:“可怜的孩,那是她们本该吃的罚,和你有什么关系,叫你拖着病中身专门来见我。”她对碧苓道:“还不快将你们小姐扶回去,伺候她好好歇着。”
这么客气了一套,严清歌慢慢的朝回走去。快到偏殿时,一阵叽里咕噜的蛮话大声从旁边屋里传来。
严清歌不懂蛮话,不知道里面的人说的是什么,可是整个凤藻宫里,会说蛮话的,只有海娜珠一个。
她想起海娜珠,就一阵儿的厌恶,加快速,想要赶紧的离开这里,免得撞见海娜珠。
眼见马上要到她门前时,她背后传来一声怪里怪气的清脆女声音:“严,快看我。”
严清歌脚下一滞,身后就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脚步声,她无奈的回转身,只见海娜珠正朝她跑过来。她身后,两名姑姑提着宫裙,着慌的跟着海娜珠跑。
她们千看万管,竟还是让海娜珠和严清歌碰面了。昨儿海娜珠半夜闯到严清歌屋里,吓得这位严小姐得了病,之前看管海娜珠的两个姑姑,被罚了板撵出去。想不到这才一天,这厄运就降落到她们的头上。
严清歌看着海娜珠,从心到眼满满的全是嫌恶!
海娜珠兀自不觉,笑嘻嘻提着裙给严清歌看:“严,你看,我美不美。这是我部族里的衣服。我从家带来这里。今晚宴会,丘偊王来,我穿给他看。你去么?”
随着海娜珠最后一句话落拍,严清歌眼前一阵阵发黑。
今晚的宴会炎修羽会来?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告诉她。
她深深的吸了好几口气,才让自己狂跳的心平静下来。她耳边嗡嗡乱响的声音也慢慢停息,能够听到海娜珠身上金铃银铃撞击发出的清脆声响。
她对着海娜珠颔一笑,赞道:“是很美。”
那身衣服,用的是很普通的粗重布料,在大周,只有很贫穷的人家才穿,但那布料间或缝制了不少华美贵重的皮,又有金银饰点缀其上,令那块不值一钱的破布,也成了一件华衫。
海娜珠身后的两个姑姑终于赶上来,握住了海娜珠手臂,硬将她往回扯:“海姑娘,我们回屋去。”
海娜珠还在朝着严清歌笑:“严,你去么?”
严清歌没有答话,扭身回了自己房间。
碧苓看严清歌脸色难看的紧,立刻缩身站到角落,一句话都不敢多说,生怕触了严清歌霉头。
如意端着药碗进来,一看出严清歌的脸色有多不对。
她放下药碗,快步握住严清歌手,担忧道:“大小姐,你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烧的我有些难受。”严清歌的心情比方才稍微好受了些,对着如意勉强露出个笑容:“药呢,端来我喝。”
伺候着严清歌喝完药,如意问不出端倪,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只能不放心的跟在严清歌身后,半步都不敢离开。
因为没心情,严清歌做什么都觉得凄凄惶惶,性叫如意伺候自己睡下。
如意担忧道:“大小姐,您吃点儿东西再睡吧。”严清歌今天一天都没有吃过饭了。
因为晚上宫里有宴会,剩余人的晚饭便比平时推迟一些做,到这时候都没见领晚饭的桃兮回来。
严清歌垂下眼皮,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吃不下呀。”
“我知道小姐发烧嘴里苦,好歹喝点儿米粥。”如意看着严清歌这样,心疼的不行。
平时严清歌的眼睛亮的像是有条银河在里面,现在严清歌的那两双眼睛,则像是星辰上蒙了层蛛网,灰突突的,叫如意看的非常难过。
严清歌听话的等了一会儿,饭菜还是没来。那退烧的药物里加了安神的药材,严清歌连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大小姐,您先睡吧,待会儿饭来了我再叫您起。”如意看严清歌困得坐在椅上不住小鸡啄米,只好安排着严清歌先睡下了。
外面的庭院里,黑暗早就降临了大地,将整个皇宫包围的结结实实。
床上,严清歌睡得昏昏沉沉,如意知道她一时半会儿醒不了,急忙走了出去。
碧苓正在游廊上站着,如意对碧苓招招手,着急道:“你去看看桃兮,怎么还不回来。大小姐等不及都睡着了。”
碧苓不想和桃兮打交道,道:“如意,有我看着严小姐,不如你去一趟膳房吧。”
如意瞥了碧苓一眼,她还真是信不过碧苓单独一人看着严清歌呢。
碧苓还想磨一磨桃兮,这时,门口数个橙红色的灯笼飘了过来,直直朝着严清歌住的地方来了。
走的近了,如意才看到,打头的是一名监,看着眼熟,若是她没认错,应该是身边的当红监朱六宝。
“殿下给严小姐赏菜!”朱六宝尖声说道:“严小姐呢?”
如意和碧苓面面相觑,看着朱六宝和他身后那一长串捧着碟盘的监,都不知道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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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