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严清歌。凌霄怔怔的坐在椅子上发呆。脑子里纷纷乱乱全都是往事。
有少年时跟水穆相知相许时的。有新婚时如胶似漆的。有后來突遇大变恐慌失措的。但印象最深刻的。还是和离之后。
才刚刚和离的时候。她日夜烧心。根本睡不好觉。见人以后先觉得自己矮了三分。不管天再晴朗。在她眼里都是灰的。
过了很久很久以后。她在亲人和朋友的鼓励下。慢慢走出來那段噩梦一样的岁月。还开了个酒坊。日子越过越好。水穆又出來了。
水穆以为和离后她沒有打听过他的消息。他斥巨资买下那么多专给小女孩儿家用的珠宝和首饰。但最后全都下落不明。一定是借着水太妃的手送进茜宁公主手里。
他眠花宿柳。夜夜笙歌。他是沒有将那些女人娶回家。但已经冷静下头脑的凌霄看得明白。她除了被他娶回家。其实还不如那些女人呢。女人对水穆。就好像是个物件儿。只有配得上他配不上他的说法。沒有什么地老天荒。
他以为他是谁。对她就这么召之即來挥之即去。
少年时候和她结伴同游的那个水穆哥。早就死在西南的忠王府府邸里。现在剩下的。只是个顶着忠王府世子躯壳的蝇营狗苟之辈罢了。
这样的人。她不要。
嫣红的嘴唇已然被她咬的快要出血。凌霄忽的站起來。朝外走去。招呼春泥、归燕:“跟我一起回凌家去。”
水太妃既然为了想让她和水穆复合。更多更快章节请到。连朱六宝都说动了。搞不好会直接朝凌柱国府施压。
这些年她父亲并不怎么得圣宠。隐隐有被打压雪藏的意思。若是家里人沒受住诱惑或是压力。她便完蛋了。她也要和严清歌一样。主动一些。将命运掌控在自己手里。
自从住出來以后。凌霄极少回去。不回去。就不用面对母亲劝她再嫁的尴尬。也不用面对家里那些妖精一样的妾。手段拙劣还不知道收敛的庶子庶女。更不用面对父亲和哥哥时常出现的凝重面容……
但逃避并不是办法。
坐上马车。凌霄收拾好心情。嘱咐春泥和归燕:“回了将军府。不要乱说话。更多更快章节请到。”
对她和严清歌做的事情。春泥和归燕是知道一些的。这两个丫头跟了她多年。当初在西南的时候。她看着她们两个年级差不多了。想要给她们说亲事。但春泥和归燕竟然求她不要将她们嫁人。凌霄还以为是她们两个想做水穆的通房。一度十分不悦。
但后來她公公出事儿。两个丫鬟被和她一起关起來。凌霄才知道原委。
春泥的母亲本是凌霄母亲身边儿得力的管家娘子。不管是容貌还是本事都是一等一的。许配给家里的一个管家后。三天两头挨打。尤其是在春泥的母亲连接生了她姐姐和她两个女孩儿后。那个管家更是对肚子不争气的春泥母亲非打即骂。生生将她折磨死了。
所以。春泥很小的时候就发誓。以后大了绝对不嫁人。当年她母亲难道在凌家主母面前不得宠么。难道人才不够出挑么。还不是落个那样的下场。倒不如一辈子跟着主子当姑姑。既清净。还有脸面。除了伺候的主子。谁也奈何不了她。
归燕和春泥五六岁的时候就一起跟着凌霄。两人虽然不是亲生姐妹。可是早就结拜过的。春泥不嫁。归燕也跟着她发了誓。绝不嫁人。
春泥母亲死的时候。凌霄才六七岁。哪儿会在意一个本來就不惹眼的下人。所以直到春泥给她交心。她才明白。这两个丫鬟并沒有做水穆通房的意思。
后來放出來后。这两个丫头立刻自梳头发。愿跟在凌霄身边做一辈子。凌霄用起來她们來。也越发的放心了。
沒多久后。马车回到了凌柱国将军府。
凌霄下了车子。扫视一眼门前來迎的人:“我妈呢。”
“小姐您回來的刚好。宫里面來人了。您刚好一起去接旨吧。”那下人笑眯眯说道。
凌霄心里像是被锤子猛地擂了一下:“你说什么。”
难道她还是回來晚了么。水太妃竟然能请动懿旨。來让她和水穆复婚不成。
一时间凌霄腿脚酸软。深一脚浅一脚朝屋里跑去。路上绊了好几跤。春泥和归燕晓得凌霄在怕什么。边跑边喊追过去:“小姐。您慢些。”
凌家不是第一回接旨。凌霄当然清楚该去哪里。第一时间更新她跌跌撞撞到了正厅。才进门。果然看见了穿着蓝色袍子的太监身影。
这太监长了对儿细长的眼睛。虽然是单眼皮。可看着一点儿不凶。嘴角微微上翘。笑眯眯的样子。正笼着袖子跟陪他的凌柱国将军和凌霄的哥哥凌烈说话。
十几个下人忙忙碌碌的。正在准备香案等接旨的东西。
凌霄强行摁下自己那颗快要跳出來的心脏。顾不上避嫌。走上前。对父亲和哥哥行礼。道:“父亲大人。女儿不知家中有贵客來临。可是打搅了。”
“是凌家小姐。”那太监笑眯眯的看看她:“方才老朽还听柱国将军说起您。您在外头开的那酒坊。现在可是整个京城都大大有名的。更多更快章节请到。”
“不过一门儿小生意。公公得闲一定要上门时赏光。”
“那是一定的。”
凌霄故作镇定。问道:“小女子才从外面回來。不知道接下來听旨要不要换大衣裳。”
若是普通的圣旨。她现在的穿着当然沒问題。但若是要让她和水穆复婚。身为主要接旨人。便需要换上更庄重的诰命服。
那公公道:“不必那么麻烦。”
只这简短的一句话。让凌霄身上骨头都酥了。心中万千庆幸。这旨不是给她下的。
眼看外面收拾的差不多了。凌霄的母亲也到了。进到屋内。剩下一些不够资格进厅堂的妾室、庶子庶女们隔着门槛在院子里跪了一地。
那太监才站起來。宣读起圣旨。
凌霄才听了几句。汗毛就竖起來了。
那太监念的圣旨辞藻华丽。文雅非常。但总结起來就这么几个字儿的意思:严淑玉要封后了。就在一个月后的九月初八日。
尽管早在今年年初。就有各种各样关于严淑玉可能封后的传闻。而且愈演愈烈。但是凌霄怎么都沒想到。这件事竟然会变成真的。还这么快就发生了。
凌霄第一时间想到的。竟然是严清歌怎么办。
好不容易听那太监念完了圣旨。凌霄第一时间站起來。匆匆作别。朝外走去。
这几日。刚好有人给凌霄的母亲介绍了一个家世不错的男子做女婿。他今年二十四岁。还沒有娶妻。不介意凌霄曾经嫁过人。凌霄的母亲想着找时间带凌霄和那男子见一面。沒想到还沒來得及开口。凌霄就急匆匆的要走了。
她赶紧尾随着凌霄出去。却见凌霄跑的像是一阵旋风。连裙子都提起來了。半点儿礼仪不顾。狂奔向门外。几名庶女正看着凌霄的方向窃窃私语。不用听就知道是在编排嫡姐。
凌霄的母亲一阵无奈。现在的凌霄。她是越來越管不住了。但是这些庶女有什么胆子说凌霄坏话。当她这主母是摆设么。她的嘴角挂上一丝冷笑。朝着那几个庶女走了过去。
出得门儿。凌霄连马车都不坐了。直接在门房旁的马厩里牵了一匹马出來。骑上便走。力争以最快的速度到达严记绣坊。
她冲进门的时候。严清歌在院子里拿手绢给几个孩子叠布老鼠。哄得几个孩子笑声连连。
一见凌霄那样子。严清歌笑道:“你这是急的什么。”将手帕拆开了给炎婉儿。道:“去给姨姨擦擦汗。”
凌霄着急道:“你还玩儿呢。你知不知道。严淑玉要封后了。”
“我早听说她要封后了。年后我回京路上就有人这么讲。”严清歌道。
“我刚回凌家。有太监來我家宣旨。九月八日。就是她封后大典。”凌霄见严清歌那不咸不淡的样儿。恨不得上前摇醒她。
严清歌的表情果然凝滞住了。
虽然乔氏和康素生。甚至张择檩。早就给她透露过严淑玉有可能封后的事情。但是事情只要一日沒有变成真的。她就一日不会信。但现在圣旨都出來了。看來绝对是真的了。
凌霄见严清歌的表情难看。上前握住了她手。吩咐奶娘和丫鬟们。道:“带孩子们过去玩儿。我和你们主子到屋里说话。”
严清歌对着凌霄勉强笑了笑。任由她拉着自己的手进屋了。
她脑子到现在都转不过那个弯儿來。严淑玉到底是凭什么封后的。
重生前还可以说严淑玉名正言顺。先是做太子妃。然后太子登基后。她便自然而然当了皇后。
但这辈子呢。她先是太子的侍妾。靠着在尼姑庵里勾引到皇帝。。还是假扮皇帝的傀儡人。。然后名不正言不顺的到了皇帝身边伺候。但最后还是要被扶上皇后的大位了。
严清歌一会儿时间。背后就出了一层冷汗。她总觉得天上有一只冥冥的眼睛在看着她。那只眼睛就叫做命运。不管她这辈子做了多大的努力和改变。有些事情都是注定了的。
一时间。严清歌竟然有些悲从中來。不能自抑。难道说。注定人不能胜天么。
凌霄陪严清歌坐着。知道她心里不好受。握着她手。道:“你看开些。皇帝从上回遇刺身子就不好。说不得还能活多久。也是宫里面皇后娘娘去世的早。也沒什么得力的嫔妃。才叫她小人得志。”
严清歌木然的点点头。还是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她必须搞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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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