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众人,除了杨昭、杨简两个四、五岁的小娃儿,其余诸人都被宇文娥英这天真无邪的回答给逗得开怀大笑起来。
杨广一眼望见母亲独孤伽罗也笑得前仰后合,乐不可支,浑然忘记了向自己诉苦,唠叨大哥杨勇的诸种不是,有意维持殿内轻松欢快的气氛,逗母亲开心,便强忍住笑,问宇文娥英道:“你方才连二舅都不认得,为何嫁人要嫁个像二舅这样的啊?”
“二舅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又是风流倜傥的大才子,江南名士顾施都曾为二舅的诗才折服,娥英不嫁人则已,要嫁人,必得嫁个像二舅这样的才行!”宇文娥英被殿内诸人笑着有些恼了,噘着小嘴回答杨广道。
“行了,一个小女娃家的,没羞没臊地胡说什么,快随娘回宫去吧。”杨丽华唯恐女儿口中再说出什么更加幼稚可笑的话来,忙起身向母亲告辞,拉起宇文娥英就往外走。
杨广犹觉意犹未尽,冲着她的背影叫道:“你喜欢什么颜色的丝绣,明天我叫人送到你宫中去。”
杨丽华拉着女儿刚离开正阳宫正殿,独孤伽罗脸上的笑意还未消去,就见殿外有人来报称:“宣华夫人来向娘娘请安了。”
独孤伽罗脸上的笑容立马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冷冷地吩咐道:“叫她进来吧。”
杨广虽然知道父皇杨坚纳陈叔宝之幼妹陈未央为妃的事情,却不知陈未央已被杨坚册封为了宣华夫人(隋高祖时期,后宫嫔妃等级、称谓尚未规整,统一,陈未央所封之宣华夫人大抵相当于后世的妃这一等级),一听人报称宣华夫人来向母亲请安,急忙招呼萧厄带着两个娃儿起身向独孤伽罗告辞、回避。
“阿纵、厄儿,你们还没见过你父皇新纳的这位爱妾吧,今日就在这儿见见,娘和你们话还没说上两句,先别忙着走,就留下在正阳宫用膳吧。”独孤伽罗开口劝阻道。
杨广经母亲提醒,这才意识到目下午时已到,到了宫中用膳的时辰,遂遵命又坐了回去。
稍顷,只见一位身着素色裙衫的年轻女子快步走进殿来,冲着独孤伽罗施礼请安道:“臣妾给娘娘请安了。”
因她是父皇的爱妾,杨广不便正眼瞧她,只听得这女子操着一口吴侬软语,说起话来嗓音柔柔地、沙沙地,令人听了,感到分外舒服,遂不禁偷眼瞟了她两眼,却只见到了个背影,没看清正面长得什么模样。
“阿纵,厄儿,你俩个快过来见过宣华夫人。”独孤伽罗淡淡地吩咐陈未央平身,向杨广、萧厄两人吩咐道。
杨广、萧厄遵命起身走到陈未央近前,朝她施礼说道:“见过夫人。”
陈未央急忙伸手扶起萧厄,又对杨广说道:“晋王、王妃无须如此多礼,快快请起吧。”
她身子前倾搀扶萧厄之际,站在萧厄身旁的杨广鼻腔里忽然嗅到一股令人沉醉的香气,丝丝缕缕,沁入心脾,心神不由得一荡,却仍未敢抬头去瞧陈未央,只唯唯诺诺地和萧厄一道返回座中坐了下来。
杨昭、杨简两个小娃娃也像是嗅到了陈未央身上散发出的迷人的气息,从萧厄身后冷不丁地窜出,争先恐后地扑向陈未央的怀中,嘴里叫嚷着:“好香,好香,我要,我要。”
陈未央不曾防备两个娃儿会突然扑到自己怀里,被杨昭、杨简闹了个大红脸,推也不是,抱也不是,竟楞在了当场。
萧厄见状,赶忙上前,一手一个,从陈未央怀中拉开了两个娃儿,沉声训斥道:“昭儿、简儿,不得无礼!”
独孤伽罗居中端坐,见此情形,冷冷地冲陈未央吩咐道:“今日午膳由阿纵、厄儿陪着本宫,你且回宫去吧。”
陈未央涨红着脸闪了杨昭、杨简一眼,躬身答声是,转身就欲离开。
“本宫还想起了一事,你先别急着走。”冷不防独孤伽罗又开口叫住了她,陈未央只得停下脚步,转身面向独孤伽罗。
就在她一转身之际,正和陪坐在独孤伽罗下首的杨广四目相对,杨广下意识地发出了“啊”地一声惊呼:乍见陈未央的长相,他简直怀疑死去多年的安若溪又重生了,两人长得实在太像了。
“近些日子,皇上每晚都要到锦瑟宫去歇息吗?”独孤伽罗却未曾察觉到儿子的反常举动,端起身边几案上的茶碗,抿了口茶,问陈未央道。
陈未央或许是因方才转身之际和杨广这个年岁与她相当的陌生男子冷不防打了个照面,觉得害羞的缘故,神志恍惚着竟没听清皇后的问话,只羞红着脸点了点头。
“皇上也是上年岁的人了,你须时时劝着他些,夜间莫要歇息得太迟……”因顾及到儿媳在场,独孤伽罗不便把话说得过于直白,“啪”地一声将手中茶碗往几案上一撂,阴森森地告戒陈未央道。
“回禀娘娘,皇上已有十几天不曾到臣妾宫中歇息了……”陈未央这才惊醒过来,忙低垂着头向独孤伽罗解释道。
“嗯,回头本宫自会命何柱儿带人查证此事的。要是叫本宫发现你在说谎,你可仔细着些。”独孤伽罗瞪着陈未央,恶狠狠地警告道。
“臣妾决不敢欺瞒娘娘的,请娘娘明察。”陈未央面色刹那间变得惨白,吓得匍匐于地,答道。
“既然如此,你且去吧。自今日起,厄儿就留在正阳宫陪着本宫,你用不着每日午时来服侍本宫用膳了。”独孤伽罗脸色缓和了些,依旧冷冷地吩咐陈未央道。
陈未央遵命起身转身离开正殿之时,目光再次和杨广投向她的惊奇的目光不期相遇,不知是何缘故,她竟禁不住打了个冷颤,低垂着头匆匆走了出去。
“阿纵,厄儿,你们瞧出来了吗,宣华夫人长得像谁?”待陈未央离开正殿,独孤伽罗边命人传膳,边似笑非笑地问杨广和萧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