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歌的一番话,仿佛冷厉锋锐的刀剑,劈开了王家主的重重算计,将他的真实想法尽数暴露出来。
秦魁就算再榆木脑袋,也知王家主是在利用他。
于落花城内的贵族大世家来说,颜面高于一切,更何况是秦魁这种把面子看得比性命还重要的老头,若得知自己被人当成一把利剑来用,怎能忍?
当轻歌开口说话时,王家主便知死期已到。
他阴狠的瞪着轻歌,愤怒之火似要燃原。
是他低估这丫头了。
她,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难对付。
王家主看着脖颈上青筋暴起阴鸷如蛇蝎的秦魁,心下一惊,当即怒视轻歌,脱口而出,“夜轻歌,你不要颠倒是非,扭曲黑白,我就说城主怎会对你动手,原来是因为那头高等魔兽,高等魔兽本就是城主亲自猎来的,城主拿回去,理所当然,天经地义。”
转头,诚诚恳恳的看向秦魁,冠冕堂皇,义愤填膺的说道:“秦长老,莫要听小人之言,公道自在人心,落花城是四星大陆的中州,强者云集之地,我王家虽是圣罗城的贵族,但也不敢触及秦家的权威。”
好个四两拨千斤。
言简意赅的几句话,便把矛头丢给了城主府。
拿城主府开路,真是好计谋。
也不得不说,王家主很有勇气。
此事若是被圣罗城城主得知,只怕王家再也无法在圣罗城立足,当然,王家主野心,昭然若揭,他有秦魁撑腰,又有城主府这个很好的借口,他就不信,一个小小的四大帝国之王,还不死?
诚然,王家主是抱着轻歌必死的想法而来。
他认为,夜轻歌无法活着见明日朝阳,才放下谨慎,肆无忌惮起来。
死人,不会透露他的秘密。
何况,等契约了高等魔兽,王家迟早会与城主府一战。
只不过,如今高等魔兽的事被轻歌抖搂了出来,若秦魁心动了的话,王家主的算盘便就被推翻了。
想至此,王家主眼底的怒意更甚,愤然的瞪着轻歌,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之间有什么血海深仇,无非是贪心不足罢。听得王家主字正腔圆中气十足的解释,秦魁眼底的阴鸷也少了些许。
他斜睨了眼王家主,闷哼一声,不论王家主所言是真是假,只要此人敢让他颜面扫地做愚蠢之徒,那么,他在解决掉夜轻歌这个孽种时,也不介意清理了其他的人。
王家主心脏猛地下沉。
秦魁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意,被他扑捉到了。
王家主不由咬牙。
本是天衣无缝的计划,就因夜轻歌一句话,便让他在阴沟里翻船。
王家主更加厌恶夜轻歌了,越发的想要她死。
当然,最好在死之前把高等魔兽交出来给他。
“秦长老——”
王家主尚且要说些什么,便被轻歌打断了,“王兄,你的意思是说,秦家权威不可冒犯,秦长老的颜面就能践踏了吗?秦长老德高望重,在落花城都得受人敬戴,你一个小小的王家家主,也敢游戏如此伟人,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轻歌怒目圆睁,义愤填膺,看了眼有些懵了的秦魁,一心为他着想的模样,不忿道:“秦长老,小女子对你的敬仰犹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长老名声惊动四星,一直是小女子钦佩的对象,这王家主太可恶了,也敢冒犯秦长老的威仪,秦长老是落花城的大人物,这种人,就让小女子来对付,免得脏了长老的手,不然世人还以为秦长老以大欺小呢。”
秦魁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了,就见眼前女子裹在粽子里,红唇翕动,口若悬河,舌绽莲花。
一语定乾坤。
王家主脸庞气成了猪肝色,因暴怒而扭曲,他难以想象,世间怎会有如此厚颜无耻的女人,是非黑白任其戏言。
前一刻她还不把秦家放在眼里,下一秒就把秦魁当成了偶像,两人本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只因她无耻的一番话,秦魁硬生生上了她的贼船。
反过来,她为民除害,替天行道,作为正义之士,保卫秦魁、落花城的威严,要对王家主动手。
一字一句,看似无耻,但不得不说,都到了点上,让王家主孤立无援,也给秦魁戴了高帽,甚至含沙射影的说,她和王家主都是小人物,秦魁不论对付谁,都是以大欺小,传出去,平白惹人笑话。
秦魁是多看重尊严脸面的人,轻歌话说到如此地步,他只能作壁上观了。
而秦魁,是王家主辛辛苦苦拉来的帮凶,若秦魁袖手旁观,那他的胜算就没多少了。
王家主双手紧攥,怒得胸口起伏,若非他定力过人,只怕早已气的双眼一闭双腿一蹬一命呜呼归西拜见黑白无常了。
山路上,肃杀。
炎炎夏日,青阳万丈。
郁郁葱葱的野草,茂盛如蓬的茁壮大树。
阴影之处,枝桠斑驳,阳光碎裂成古典的画,一道人影悬挂在上面,脸上罩着金色面具,琥珀般的眸子,含着淡淡的笑意,看向坐在马车上的轻歌。
“真是个有趣的人。”
清冽如春风般的声音,难辨雌雄,亦正亦邪。
吊儿郎当的挂在树上,摇晃着修长的腿,双手挂起,勾着后脑勺,金色的面具反映出强烈阳光,吞噬画面。
山路。
轻歌抱着暖炉,皱着眉头朝四周看了看,见没有异样,便压下了警戒之心。
“夜轻歌,原来你还钦佩老夫。”秦魁阴阳怪气的说。
轻歌笑靥如花,“当然了,秦长老一生风风火火,敢爱敢恨,小女子对秦长老的钦佩之情,犹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
秦魁:“……”
不要脸!
轻歌笑得一脸灿烂。
她就不要脸,又如何?
秦魁嘴角抽搐。
“秦长老,不要听夜轻歌的一派胡言,她是想挑拨你我,逐个击破,先对我下手,再……”王家主见秦魁没有再动手的迹象,急不择言。
秦魁轻眯起灰浊的眼睛,“姓王的,你的意思是说,夜轻歌所说所言,都是胡诌?难道老夫没有权威?秦家没有威信?还是说,你已狂妄到连落花城都不放在眼里了?老夫活了大半辈子,什么人都没见过?夜轻歌想干什么,说了什么,我难道听不见,看不见?需要你来解释?还是你以为老夫没脑子。”
声音猛地拔高。
王家主脊椎骨一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