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熊烈火,燃烧不尽。当初在岩浆火海之中进行仙冥传承凝聚神魄时,承受的痛苦也不如现在。岩浆火海,苦的是身,而现在,灼的是心!
萧岚毕竟只是由一介凡人成长至今,不像千影从小受蜀山正统培养,感受大道之无情,也不像凌冰儿成长于大族,领略万千气象,所以当眼睁睁看到朦幻即将离去时,回想起她所讲述的一幕幕,再看着她释怀的笑容,实在难以抑制心中那份最天然的悲悯之情。
凌冰儿也好不到哪去,已经开始跟着留下眼泪来,只有千影勉强还算理解朦幻,只是理解的背后同样蕴含着无限悲情,或许这也正是曼殊花当初能选择千影的原因吧!
唯独朦幻自己最为释怀,为避免萧岚等人替自己伤心,朦幻也不再言语,带着笑容在心中暗自对几人说道就让她最后施展一次引以为傲的阵法吧!没想到,洛天阳用阵法偷窥到了魔君和莫无天尊的密谈,最后死于阵法之中,朦幻以阵法结识了洛天阳,十多年后,同样将以身献阵。
这是宿命?还是巧合?谁也说不清。所谓顺应天道者悲,抗逆天道者亡,萧岚在此终于有了更深的理解。若说洛天阳早年作恶多端,最后落得身死的下场,这或许算是天道的惩罚,可朦幻一生辅佐紫言曲宁治理织水宫,为人正派谦和,是当之无愧的仙子人物,最后又为何会是这般结果?
因为情吗?情本是美好的,又为何身陷其中的人终将得不到好的归宿?
这一刻,萧岚、千影和凌冰儿都各自对天道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千年前,六界大战,六界分,天道乱,天道无情而更无理,或许这并不是天道本意,而是冥界消失后的乱世天道吧!仙冥门之创立,宗旨是暂代冥界执行天道,可是现在面对朦幻的事情,有萧岚和凌冰儿两位新任仙冥在场都束手无策,这一事,也更加坚定了萧岚想要重现冥界的决心。
含泪、泣笑,绝美容颜在朦幻染泪的脸上盛放,没有人能将幸福用泪水诠释得更好。几人目光全部集中在朦幻身上,只见这最后的盛放后,朦幻终于开启了属于她的仪式。
救赎,奉献,重生……全部做个了结。
凝出三重幻境本就需要阵师对各种元素之力拥有极强的控制能力,所以对能结下三重幻境的人来说,跨层次越过自己所结的幻境并不困难,尤其是当世最强阵师朦幻,自然能做到,但要想在跨越的同时不被守候在外的莫熠等人察觉就有了难度。而朦幻为保萧岚等人平安离开,想要做的更不止不让他们察觉,还要将他们困在第二层幻境花界之中,虽然最终肯定不能永久的将他们困在其中,但也算是朦幻对六界最后的献礼吧!
繁杂的口诀从朦幻口中念出,配合缭乱而又有序的手势变换,这是一代阵法宗师的绽放,也是陨落。
笑靥如花,朦幻做完这一切后,终于收回心神,目光缓缓移向一旁的冰棺。不再是满目不舍,眼眸开阖间似已了悟世事,冰棺随着她抬起的手也慢慢升起,厚重凝实的冰棺此刻看来是如此的轻盈,或许是因为没有了执念的重量吧!
冰棺轻盈,体态轻盈,面向萧岚等人身子却渐渐向后飘去、飘去……
“孩子们,再见了……如果我的转世没能找到洛天阳,请一定要将我带去见他,至于这一世的事情,到时不要告诉我吧,也不要昭告天下,就让它随着我和洛天阳永远消失在幻境之中,仙魔二界终有隔阂,你们也不要受我的影响,六界有无善恶,还得你们自己去亲身经历,萧岚你的回答很好,但第三个问题,你可还没给出答案喔!”
“萧岚,你有喜欢的人吗?”
“萧岚,你认为六界有正邪善恶之分吗?”
“萧岚,如果你所喜欢的人为你所追求的正道不容,你又该如何抉择呢?”
初见面时的三个问题回响在萧岚耳边,而问题的主人却已经带着冰棺飘到了曼殊火海之中,最后留给几人的是泪和笑容。以身献阵,这便是朦幻在命运幻境之中早已做下的决定,难怪她说可以将萧岚等人送到西祝林,难怪她有把握困住莫熠一行。
处在火海中央的萧岚等人不会遭受火海侵袭,但朦幻方才的阵法便是作用在曼殊火海之上,于是在接触到曼殊火海之时便被焚烧,是痛是甜只有朦幻自己知道。冰棺开始融化,朦幻开始燃烧,一滴一滴的水珠萦绕火舞四周,似想要阻止朦幻,而火海之中的人儿轻轻抚摸小水珠后,水珠终于慢慢被火灼发,一一消散于其中。
火舞的人儿似凤凰,消散的水珠竟化作雪花飘零火海,此刻的一幕,像极了风栖雪山图。
“禀告家主,恕小子愚钝,这幅画处处透着不协调,可我却怎么也无法把它一一分离开来,仿佛这天生就是一个整体似的。”
“凤栖雪山,腐草为萤,朽木为森。六界之内,万物之灵皆有源。缘起缘灭,花开又花落……”
……
从前,有这样一个神奇的地方,名曰梓桑。梓桑人随着时间流逝,却不会有年龄变化,而更奇怪的是,这里却有年龄之分,有小孩,有壮年,最多的竟是老人。
偶尔这里会多出几个新面孔,没人会去在意他们从何而来,因为他们也不知自己从何而来,有些人还会忽然就从梓桑消失,不知去往何方,这些在梓桑人眼中都早习以为常。
梓桑人无需饮食睡眠,没有爱恨嗔痴,平日最喜裁水为衣,然后再躺在草地晒晒太阳。可是太阳会经常悄悄偷走他们的水衣,幸好梓桑有条无源无尽的小河,懒惰而又勤劳的梓桑人便会在此取水,乐得给自己换换新衣裳。
虽然没有其它感情,但出于本能,他们会讨厌没有太阳的时候,一片黑暗之时便没有天地之分,混沌的人讨厌混沌,倒也有几分趣味。为了重获光明,后来不知是谁想出了一个法子,光明时分于河中采云,采上的云太轻,容易偷偷溜到天上,所以偶尔会有几条顽皮的鱼儿在空中遨游。
等待黑夜来临,梓桑人将白天采的云朵揉成团,然后用力扔向天空,渴望能砸出大洞救出太阳来。可惜大洞没砸出,倒是砸出不少细细密密的小孔来,阳光透过小孔钻出,梓桑人终于又能晒着太阳了,连连拍手欢呼,于是乐此不疲的重复。只是有时小孔会像小孩眨眼睛般忽闪忽闪的,有人猜测可能是调皮的鱼儿在那里吹泡泡吧。
这样的生活不知延续了多少年,反正太阳还没被从夜幕里救出,夜幕也没有被云团砸烂。直到有一天,梓桑有个小孩子厌倦了这种生活。
这下不得了,在梓桑里可没人敢提厌倦二字,或许提了也没人知道厌倦是什么东西,但是在梓桑人眼中现在的生活就挺好的,不需要什么未知的东西再出现,所以小孩只能将厌倦深深的埋在心底,日复一日的和众人一样晒太阳,揉云团。
话说这天夜里,小孩发现身上的水衣破了个窟窿,便想着从小河抽出水线来补补,于是脱离了扔云团的队伍,独自来到小河边。
缝完衣服后,看着河中的点点光亮,小孩被吸引了,坐在河边漾双脚。漾着漾着白天的思绪又来了,厌倦就像空中鱼儿吐的泡泡,不断拨弄小孩心弦。突然,河中跃起一条小鱼儿,衔着空中的小孔送到小孩手上。小孩摊开手掌,灵机一动,有了“坏心思”——既然这小孔也可以摘,那么将小孔扔向空中再砸出的小孔又是什么呢?
有了新奇的想法,终于可以摆脱厌倦了。小孩开始欣喜的在河中捞小孔来,待装满衣兜,小孩蹦蹦跳跳的来到草地上,和其他人一样不断向空中用力扔东西,不过别人扔的是云团,他扔的是小孔。小孩扔向天空的小孔不断聚集,不一会儿竟慢慢形成一个弯弯的大洞,像笑弯腰的小鱼儿。
天上的鱼儿笑弯了腰,地下的小孩咧嘴角。
梓桑人早已习惯了被吐泡泡的小孔,比起晒太阳,他们现在更喜欢晒经过小孔筛了的光亮。可是如今小孩却把夜幕砸出了这么大的洞,万一太阳真的逃出来了可怎么办?周遭的人们纷纷指责小孩,所谓的没有爱恨嗔痴这下全有了,甚至有人扬言要将小孩逐出梓桑。
这一晚,是小孩最开心也是最失落的一个夜晚。
天蒙蒙亮,那被小孩砸出的弯弯大洞还未消失,小孩又突发奇想,若是从那个洞中钻出,后面会有什么好玩的东西呢?可是天太高了,不然梓桑人早就爬到上面捅破了夜幕,自己又该怎么上去呢?
正想着,小孩又来到了小河边,望着河中的云朵和大洞,小孩忽然有了主意。先从河中抽出一条水线,然后再不断采出云朵,用水线穿连,直到小孩再也拉扯不住系了云朵的水线,便缓缓随着云朵飞上了天空。
可是云朵不受控制,在空中四处乱跑。不怕,小孩平时和河中的鱼儿关系都很好,空中很多鱼儿都是小孩帮忙送上天空的,一声呼喊,成群的鱼儿游过来,然后拖着系水线的云朵向弯弯大洞飞去。
“哇……呜……哇哇……”
“生了,生了!恭喜您,是个男孩子,胖嘟嘟的呢,这眼泪呀像水线,将来一定聪明!”
“嗯……聪明聪明!”
老爷子看着自家刚出生的乖孙儿喜不自禁,“这孩子一出生天就放晴了,实乃六界大福之兆啊,干脆就取名叫做云天阳如何?”
旁边一青年男子接过刚出生的婴儿,也是激动不已,“云天阳,好好好!方才听说邻镇的神山又出了问题,现在派人来我云家说是请求神明出手相救,恰好天阳出生,世人都传冥界消失,轮回也没有了,我看呀,不管有冥无冥,天阳都一定是神明的转世!”
本书源自看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