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酒有点意思了。”齐天翔坐下之后,望着面前已斟满的酒杯,侧过脸对吕山尊笑着说:“酒香四溢,甘洌醇厚,不但有浓香型白酒特有的滋味,还别有另一番情趣啊!”
吕山尊呵呵笑着看着齐天翔,对站在身侧的梁婷婷温和地吩咐道:“你齐叔叔这是在要酒了,听不出来吗?还不赶紧给你齐叔叔敬上!”
“是啊!酒瓶开启,满室飘香,何况是已经斟满了酒杯,就更是诱人酒兴了。”未等梁婷婷有所反应,梁思励就接过话来,环视着众人说道:“众位宾朋都安然高坐,咱们就不妨开始吧?已经到了这个时候,这晚宴可就真是名实相符了。”
得到了众人的表情认可,梁思励就笑着侧过脸去看着梁婷婷,慈爱地口吻吩咐道:“就按你吕叔叔的说法,你和小飞就开始敬酒吧!”
从酒柜上端来了酒瓶、盘子和酒杯,站在了齐天翔身侧。两人配合有序地孟良飞倒酒,梁婷婷双手端起,恭恭敬敬地举到齐天翔面前,甜甜地笑着说:“所谓好酒不怕晚,齐省长请满饮此杯!”
齐天翔缓慢站起身来,没有接梁婷婷手中的酒杯,也没有理会她盈盈的笑脸,而是沉着脸质问道:“你叫我什么?我好像没有听清楚,再来一次,这回大声点。”
梁婷婷的脸立刻飞上了晕红,不由顽皮地伸了伸舌头,很快改口甜甜地叫道:“齐叔叔,良飞和我非常感谢您的光临,请您满饮此杯,为我们祝福。”
“这就对了嘛!工作和生活,还是应该有所区别的,不然你们拘束,我也跟穿着盔甲一样的不自在,我可不想始终做契科夫笔下的套中人。”齐天翔意味深长地说着,既像是说给梁婷婷,也像是说给在座的所有人,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温和而宽厚,双手接过了梁婷婷手中的酒杯,仰起头来一饮而尽,然后才是笑着说:“咱们婷婷初嫁人妇,变化实在不小,温柔可人,还真是可喜可贺啊!”
梁婷婷双手接过齐天翔手中的空杯子,转身放入孟良飞托着的盘子里,又端起一杯酒,依旧是双手恭恭敬敬敬给齐天翔,矜持地笑着说:“长辈面前不敢放肆,齐叔叔就别挖苦我了,这第二杯酒请您畅饮,祝福我们的同时,也祝福良飞和我的父母身体安康!”
齐天翔不再调侃,双手接过梁婷婷手中的酒杯,看了一眼梁婷婷和孟良飞,然后望着梁思励双手举杯说:“借孩子的酒,祝福良飞的父母和你们两位,心情愉快,身体安康!”
齐天翔的举动,出乎所有在场人的意外,梁思励和梁冰玉赶忙站起身来,端起酒杯陪了齐天翔一杯酒。
齐天翔将手中的空杯递给梁婷婷,又接过一杯酒,缓缓地对梁婷婷说:“这第三杯酒祝福你们,祝福青春,未来的路尽管漫长,可只要心像这杯中酒一样纯净,时间会使其历久弥香的。”
齐天翔说着话,将杯中酒饮尽,缓缓地坐了下来,笑着对吕山尊说:“我刚才就说这酒有点意思,这三杯酒下肚,还真是有意思,酒醉、心醉,人也醉了。”
“这我倒是没有感觉,我可是只闻酒香,未及沾唇,体会不深啊!”吕山尊呵呵笑着回应着齐天翔的话,随即站起身来,也是双手接过了梁婷婷手中的酒杯,温和地笑着说:“咱们在座的这三家,你和良飞是表率,希望你们率先垂范,做出个好榜样来,让弟弟们复制。”
说完了这些,吕山尊没有再说过多的话,而是豪放地连饮三杯,然后才转身坐下望着齐天翔,感慨地说着:“到了这个时候,我才有资格回答您三杯三醉的感受了,可惜那感觉太美妙,我又舍不得说了。”
吕山尊略带顽皮的话语,立即引发了众人的一阵哄笑,也使酒宴的气氛更加的融洽起来。
敬完了齐天翔和吕山尊两位主宾,梁婷婷和孟良飞又走到另一侧,向闫丽和吕山尊妻子敬酒,两人说了很多祝福的话,象征性地喝了一点酒,为酒席增添了欢快的气氛。
随后梁婷婷和孟良飞殷勤地给齐天翔等人布菜,也是象征性地将几个重要的菜肴,给大家分别夹到了面前的盘子里,做完了这一切,小两口礼貌地退出了房间,将时间和空间留给了长辈们。
小两口退出之后,才是梁思励两口子表示感谢,但却不像孟良飞和梁婷婷一样端酒敬酒,而是频频地提议,喝多喝少大家随意,更多的还是梁冰玉劝两位夫人吃菜。
“看这席面,像是老梁两口子自掏腰包的架势,基本上还是家常菜为主,而且样数也不多,清淡清雅,赏心悦目的同时,也让人没有太大的压力。”看到酒宴的气氛平和而宽松,齐天翔满意地望着酒桌中的菜肴,对吕山尊微微笑着说:“想两位月入过万,这样的席面应付起来应该没有压力,我们也不用背负打秋风的名分了。”
“话是这么说,他们两口子是没有压力了,只是不知道酒店会不会有压力了。”吕山尊知道齐天翔话里的用意,也知道经过了刚才的敬酒和劝酒,基本上大家都已经处于酒足饭饱的状态,下来要么是说点正事,要么就要席终人散了,就调侃着说:“市政府的接待宾馆,经济效益是重要,负责人进步还是更重要的,梁市长私人请客,不管费用几何,收不收都是需要点胆量的。”
“实收他不敢,不收他更不敢,梁市长的火爆脾气,以及认真到珠铆必较的性格,别人不知道,我可是清清楚楚的。”梁思励知道这样的场合,能够回应齐天翔和吕山尊话语的也只有他了,就深深地望了对面梁冰玉一眼,然后才是看着齐天翔说:“想想也真够难为大酒店经理的,这也就是现实存在的矛盾。这顿饭是梁市长直接打电话订的,如果是秘书安排的,或者是我,或者是我们家婷婷订的,情况就会不一样了。秘书订餐不需要告知具体详情,免不免单不是问题,我和婷婷是直接消费,不需要免单的,更不需要解说过多,但房间和质量难以保障。事出紧急,梁市长就亲自上阵了,越事先声明是私人宴请,越有着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怎么不让大酒店老总们纠结。”
听着梁思励绕口令一般的讲述,齐天翔完全明白他话中的含义,就微微笑着接过话来对他说:“越是想简单的事情,越简单不了,这里面含着很深的社会因素,也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世故,摆脱这些不容易,还是顺应规律的好。建立一个规矩需要方方面面的努力,坚持就需要面对非议和莫须有的阻力了。如非必须,堂吉诃德没有大战风车的必要,坚持和妥协都需要智慧,更需要清晰地判断,关键是自己想要做的是什么?搞清楚这些就比怎么做重要的多。”
齐天翔想着说着,也清楚自己所说的话比梁思励的话更加费解,可也清楚这话每个人都能听明白,可还是微微笑着补充道:“收不收是个问题,最好的办法就是象征性地收一点,这样梁市长的面子可以维护,老总们的难关也能度过,两害相较取其轻嘛!”
感觉出来齐天翔有话要说,几个人也就没有接话,而是专注的望着齐天翔。原本今天的视察就有些出乎吕山尊和梁冰玉的意外,齐天翔是在结束了省报的活动之后,十点多钟才电话通知的吕山尊,说是要到河州市城管局,看望一下老朋友,并说中午到市委机关食堂吃便饭详谈。
中午时又临时有事来不来了,改在了下午两点城管局见面,这样的临时安排和变动是很反常的,也是不合常规的。这也是齐天翔与吕山尊和梁冰玉私交甚好,不然是会引起误解和不满的。
从这一个时期齐天翔的行踪,以及所侧重的领域,到提出到城管局视察,吕山尊和梁冰玉碰头之后,都感觉齐天翔有所预谋,而且下午的讲话也处处有所隐喻,基本上也猜出了个大概。再加上视察结束之后齐天翔借梁婷婷的婚礼说事,单独交谈的意图就更明显了。可齐天翔不说,谁也不好点明,这层窗户纸,也还只能是齐天翔来捅破。
“也不用费心巴力地猜了,老梁不是外人,两位夫人就更是内人了,没必要藏着掖着。”齐天翔打破了僵局,微微笑着看看梁思励,又看看两位夫人,然后才是对吕山尊和梁冰玉说:“近期我准备着手对机构和机关事务进行改革,想法向林书记汇报了,他点头同意了,可提议在省长办公会给婉转地否了。情况可能你们二位也都听说了一些,我也不瞒你们,这一次我陪钱震下基层,私下了作了不少工作,想着先在下面整出些动静来,侧面推一推。”
齐天翔看着吕山尊和梁冰玉认真专注的眼神,想要轻松地笑笑,可面部表情却并不轻松,索性缓慢地说:“海东市我准备以旅游开发,带动市场化运作,对基层组织进行变革。清河市想以开发区为主体,推动小政府大服务试点。你们这里是省会城市,社会稳定和整体市场环境治理这方面矛盾及问题比较集中,如果可能的话,不妨以城管局为主体,推进大综合执法试点。这还需要你们市委、市政府详细地论证,缜密谋划。”
“在海东市,我也与向东谈了,准备让他到河州市来,下一步展开的机构精简工作,让他多出一些力,毕竟年轻,还需要经经事,历练一下。”似乎是觉得还没有完全说清楚,齐天翔又接着感慨道:“人到了一定的年龄,身边是得有人照顾了,向东和林燕回来,可以解林书记点后顾之忧了。”
这样的场合,这样的气氛,齐天翔也就是点到为止,不需要意见回馈,更不需要表态,这点齐天翔明白,在座的吕山尊和梁冰玉也清楚,齐天翔最好临近酒席结束时,说出这样的问题,就是这种用意。
尽管都没有说什么,可从吕山尊和梁冰玉的面部神情中,齐天翔看出了结果和答案,心里觉得踏实,也放下了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