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寂一还这么冷淡,她此时此刻还真冷静不下来。
顾槿猛地转头看向圆真,眸色微冷:“恭喜你,你要的目的达到了。”
顾槿看了一眼寂一,对方眉眼依旧冷漠,似乎真的对她没有一点感情:“寂一……”
寂一缓缓转眸,看向顾槿。
顾槿轻轻一笑,眉眼满是悲伤:“你不信我也好,觉得我别有动机也罢,但是我欢喜你是真。”
“我觉得你现在是不想看见我的,我如今也不想看见……”顾槿看了一眼圆真,她是真的怕自己忍不住把他给杀了。
可是她知道,若是真的动手杀了圆真,她和寂一就真的再无半点可能了。
“所以,我们都冷静下来吧。”顾槿微微低下头,苦涩一笑,身形一转,消失在半空。
圆真看着顾槿离开,才抬眸看着寂一道:“你做的很好,我原以为你对她动了心,如今细看,你果真如你所说的你不会。”
“如此,我便可以放心了。”
寂一面无表情:“……”
圆真将手上的佛珠递给寂一道:“我大限将至,这乃菩提心,你拿着它便是下一任的住持。”
寂一缓缓伸手接过,依旧不发一言:“……”
好像从顾槿刚刚离开后,他就失了言语一般。
圆真却是半点也没瞧出寂一的不对劲,大概是寂一一直这副样貌,他并未觉得觉得不对劲。
寂一目送着圆真住持的身影离去,垂眸看着手心里的菩提心,半响都呆在原地。
他明白圆真的意思,竟然他下不了手。
那么就由他来动这个手,可是他没有想到师父会用这种方式来逼着他认清一切。
可是,知道她骗了自己又如何?
他仍然犯了戒……
出家人不打诳语,他刚刚明明就撒了谎,更何况在最开始,那个突如其来的吻,早就犯了色戒。
忘语缓缓走了过来,他从小在无量寺想法,第一次看到师兄露出这么迷茫的表情,好像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去。
他已经足足在这里站了大半个下午,如今已经月上梢头,他却一动不动。
好像没人来唤他,就不会动了一样。
可是,有些事情,有些人打算做了恶人,就会一直做下去。
“师兄,师傅圆寂了。”忘语红着眼眶,走了上来。
寂一一怔,随即默默垂下头:“什么时候?”
大概是太久没有说话,声音略微有些沙哑。
“亥时走的。”忘语握了握拳,抬眸鼓起勇气道:“明日便会举行住持大典,师兄你若是不愿留下来,忘语帮你。”
今日的一切他躲在柱子后,看的清清楚楚。
包括师傅最后说的话,他以为师兄没有动心。
可是躲在柱子后面的他,分明看见师兄的手紧紧握着,青筋突起,指尖发白。
那分明不是不在意的样子,那是在隐忍。
在师傅和她之间,大义和情愫面前做着选择。
寂一睫毛轻颤,许久后摇了摇头:“不必了。”
师傅竟然临走前来了这么一出,这就说明她他有十足的把握知道他会坐上这住持之位。
更何况,他们俩之间本就没有可能。
忘语张了张口:“师兄不会后悔吗?”
不待寂一回答,忘语又道:“师兄知道忘语最后悔的是什么时候吗?”
寂一缓缓抬眸,看着这个年纪尚幼的师弟。
稚嫩的面庞带着认真,忘语缓缓道:“那个时候,我以为她是邪祟,拼了命想要让她灰飞烟灭。”
“她分明有能力反击我,可处处手下留情,受制于我,最后愣是被我弄得差点在太阳下魂飞魄散。”
忘语抿了抿唇:“那个时候,我看着在烈火下的她,突然就明白,是我错了。”
“若是可以,我真希望那个时候我能听进去她说的话。”
忘语抬眸,认真看着寂一道:“所以,师兄,忘语不想你后悔。”
寂一还是面无表情,可在那张墨眉如画的美颜下,无人知他是什么感觉。
寂一只是将视线投向虚空,好一会才道:“可是……忘语,这世间百般的身不由己,不是你我想做就能做的。”
忘语毕竟年幼,不明所以。
“无量寺是百姓祈福诵经之地,是弘扬佛经之地,若传出我与……”寂一缓缓垂眸,心里微微一缩:“你猜世人会如何?”
“他们会谩骂,他们会鄙夷,他们会侮辱。”寂一想起与顾槿在长安街发生的事,轻轻道:“我们不求无功,但求无过。”
“无论如何,都不能给佛祖带来不好的影响,哪怕牺牲自己。”
忘语一愣,他总以为师兄太过冷清,像是活在画里的人,没有一丝人气。
好像天生就是适合在佛祖身旁侍候的人。
如今才发现,眼前的人,因为看的太透,所以屏弃了太多的感情。
“这菩提心到了我手里,不仅仅是责任,也是我必须要做的事。”
寂一缓缓勾唇,嘴角的笑意好像一道光照亮整个世界。
那一刻,忘语只觉自己一直堪不破的东西,比如佛祖拈花一笑到底是何等风姿,如今倒窥探了几分。
忘语轻轻问:“那师兄你呢?”
“我?”寂一回眸:“我是佛门中人,只是佛门中人。”
那些不该有的,不应有的,错误的,都会在今天走上正确的轨道。
不是他不愿意走出那一步,而是不能走。
即便他这副身躯不虔诚,不纯净,可他也必须接着这菩提心,坐上新的住持之位,好好当好这个主持。
顾槿红衣似火在夜色中缓缓走来,目光平静,恍若没有看到忘语:“所以,你有答案了吗?”
忘语左右看了看,不解的很。
寂一无比清楚顾槿问的是什么,不过是他一直寻求不出的答案。
如今,他真的有答案了。
那为什么让你一直呆在我身边?为什么想要满足你所有的执念后才度化你?
那是因为,我希望你好好的,也是我该做的事。
顾槿缓缓抬眸,恍若未闻。
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和从前一样开口:“你只怕得耽搁些许日子,这一次你不想带我,就不带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