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晨语自然感觉的到身后的目光,她神色阴沉下来,起身回头看去。
金枝默默流泪的样子,楚楚可怜,尤其是在李晨语看向她时,金枝连忙半垂着头,匆匆朝郑辛那边走。
仿佛是因为惧怕李晨语,要告诉所有人她与李晨语有仇一般。
这样的娇柔,在李晨语眼中便是造作,她对金枝的厌恶超过对金家的不喜。
这也难怪,情敌见面,分外的眼红。
郑辛望着走过来的金枝,对她的满脸泪水很是无奈,这段日子,只要两人见面,她就一直在流泪,郑辛甚至有点儿怕见到她。很多的事情像是老天爷在开玩笑,就那么忽的变了,快的另人反映不过来,也令人接受不来。
郑辛不由的微微蹙眉,声音下意识的放柔:“你怎么过来?可是有要紧事?”
金枝抬眸看他,雾气朦胧的眼睛又模糊了视线,杏眼里盛满了泪水,摇摇欲坠,在眼眶中打转。
她哽咽着道:“辛哥哥,我……我不想……不想为妾。”
那双眼睛里,水晶一样的泪水掉落,眨眼的功夫,一连串的泪珠又从哪不停不休的眼睛里往下掉。
郑辛眉间皱出一条褶皱,动作熟练的拿出帕子在金枝脸上轻轻擦拭,他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道:“我现在要招待客人,你先回去,有什么事情以后再说。”
“我知道,我都知道,”金枝泣不成声,咬着唇倔强的看着高出她一个头的男子,看他深邃的眼睛里倒映着自己的脸,她看不到那种被珍视的感觉流动,她怕,很怕。
“辛哥哥,你回答我。”金枝抓着郑辛的衣袖,她停止了哭泣,细白的牙齿咬着唇,祈求的看着郑辛。
这些话她早就想说,但她不敢,因为金家倒了,因为她被流言传的不像样子,因为无缘无故的晕倒,又无缘无故的出现在金家门前,她名声完了,已经没有做正妻的资格,所以她不敢。
但今天不一样,她希望能在仇人面前展示出自己的地位,哪怕只是展现出她在郑辛心目中的分量。也因为离过门的日子越来越近,她再不说,恐怕就没机会了,回了那座空洞的破院子,就出不来了。
郑辛避开她那双哀求的眼睛,他闭了闭眼睛,在睁开时,温和的目光依旧,只是多了一层深沉的压迫感。
他又抬手擦拭金枝面容上的泪水,认真又轻柔,但说出来的话,却不是金枝想听到的。
他道:“你先回去,我们的事以后再说。枝枝,你知道我不会骗人,更不会骗你。”
金枝又怎么会对他没有了解,他没有把握的事情从来不会轻易承诺,所以,她只能是小妾,是姨娘。金枝听明白了,颓败的放开手,如极速开败的花儿,小脸上瞬间没了光彩。
“为什么?”金枝直直的望进男子的眼睛里,她红通通的眼睛是怅然,无措,“我做错什么了吗?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辛哥哥,你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所有的不幸都发生在我身上?”
为什么?郑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轻轻握住金枝的手,声音低沉中带着沙哑:“都过去了,以前的事情不要想了。我也会一如既往的待你,你不要怕,有我在。”
“辛哥哥——”金枝咬着唇小声哭起来,身子缓缓靠在郑辛怀里,悲恸的哭声压制着。
郑辛忘了一眼凉亭中转身避开的李晨语,手下轻轻拍着怀中人微微颤抖的后背。
他低柔的声音劝慰道:“好姑娘,在哭就要哭坏眼睛了,别哭了。”
静静坐着的李晨语,脸上挂着寒霜,她说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儿,酸涩?难受?还是悲哀?
然而这世上的情爱,最大的悲哀不是求而不得,而是你连难过的资格都没有。
但那又如何。报复金家她有错吗?为了郑辛她让人绑走金枝,有错吗?或许有错,而且错的越过她的底线,可她就是看不得喜欢的人受伤害。
周身环绕着低气压的李晨语,收敛住满目的冷意,她红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坐在石凳上转身,朝大树下相拥的一对恋人看去,只一眼,双目就被刺痛。李晨语看不下去,也不正在看,她起身走出凉亭,朝亭下的湖边走去。
慢慢停止哭泣的金枝,不好意思的从男子怀里退出来,她半垂着头,通红的脸颊微微侧着,正好落在男子眼中。
郑辛浅浅笑了笑,错开眼不在看有些窘迫的金枝。
他道:“回去吧,有什么事情让人给我传话。”
“嗯,我知道——”金枝心里满满的,都是甜蜜。
她转过身,饱含爱意的回头看了一眼,那一眼包含着千言万语。步履缓慢的走了。
目送她离开的郑辛,抑制不住的心酸。原本好好地一桩婚事,怎么就变成现在这般难堪的境地?如果有选择,他一定会娶这个青梅竹马的女子为妻子,但没得选,舆论不会对谁手下留情。
连从不过问他的事情的亲生父母,都偷偷找到他,让他不要娶这个定了多年亲事的女子。外面都是怎么传的呢,传金枝与他私奔,暗通曲款,偷盗金家家产。传金枝被人绑走失了贞洁。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流言,但向谁解释?谁会在乎他,他们的名声?还有绑走金枝的人,又有什么目的?
李晨语神色正常的与郑辛告辞,她嘴边挂着笑,一如往常一般说说笑笑。
郑辛将她送到外院,看着她翻身上马的动作干净利落,笑容浅浅的挥手说再见,只是那消失的背景,似乎带着让人不易察觉的落寞。
他笑着摇了摇头,转身走了。
行人稀疏的街道上,一人一马呼啸着奔驰而过,风吹起那人额前的碎发,遮住了那双眼。
马儿听从这无声的指挥,一气儿跑到城外,跑到荒无人烟的野地里,跑到一处光秃秃的山坡上。
“吁——”冷漠的音调响起。
马儿呼哧呼哧的停下,蹄子躁动的来回动着。
李晨语面无表情的看着山坡下那一大片长满了野草的野地,还有远远能看到形状的土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