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名太阿。
太阿是山,是河,亦是人。
太阿是树,是鱼,亦是剑。
但它同样也是帝王权柄。
太阿出现的一瞬间,咸阳城仿佛有所响应,草木精气,地脉精气,甚至是天象也随之而变。
于是,白衡便见着眼前一幕。
雾气覆盖,乳白色宛若流浆一般,覆盖着整座城。
尚未出城的尉长青此刻被这团团流浆所包裹,一时举步维艰,难以动弹,自身被这流浆所封禁,银棺也是如此。
尉长青手上结印,一瞬间,这些雾气显化的流浆如冰雪融化般,化作漫天的毛毛雨,随风吹向整个咸阳城。
而就此时,太阿剑出。
一道快到不可察的身影自宫廷中走来,手握着太阿剑,一剑,将之斩向咸阳城外,光芒内敛,而剑气同风,似无人知晓,这两位第四境炼气士战斗般,只安静的做自己的事。
渐渐的,两人交战的身影越来越微小,最后消失不见。
……
铜镜被白衡放置在房中,铜镜能封鬼,只需要隔三差五地以秘法度化,不出三个月,这女鬼便会被抹去阴煞,消去魂魄。
当然,若是她能有所反省,白衡也能以密术,开幽冥道,引勾魂使至,度她亡魂前去酆都。
女鬼仍在冲撞铜镜,想将铜镜冲破,打碎,由此得以脱身。
铜镜只是法术载体,可以将之看做是符箓的符纸,没有符纸,只有符文,却也无法展现其神妙之处。
但铜镜比之符箓而言,更易破碎,一但破碎,那白衡留于镜中的封禁法术就会消失,而女鬼也会得以脱身。
世间总有如魏十万般的人,买卖器物时,会买到藏有鬼物的宝贝,初时是宝贝,后来便是屠其家事,灭其宗族的罪魁,所以买东西,勿要买那些来路不明的宝贝。
白衡不放心,于是将铜镜放置在背阴之处,灯火之下,泥土之中。
做完这些之后,便盘腿坐在床上。
他已经许久不曾好好坐下来进行修炼了。
人之“三神”,精,气,神,他已得其一。
气入中丹田,则能辟谷,餐风饮露,杜绝五谷,但口腹之欲是人之本性,白衡虽能辟谷,却也不会彻底绝了五谷,更何况,五谷中的精气,亦能壮其气。
这是“气”之一神的功效。
若是得其“神”,“神”居于中丹田,则有增强五感,虽不至于有千里眼,顺风耳之效,却也比之凡人更甚,自身对于危机的预感,对于气的的感知也会有显着提升。
至于人体之“精”,“精”分先天之精和后天之精。
先天之精是生命的本质,它存于人身,维持人身的生理活动。
至于后天之精,它是气血,肾水,人身五行之气等生命活动所需物质的总称。
所谓精气,便是指人身的先天之精,以及“气”,失去了“气”,人便会虚弱,嗜睡,昏昏沉沉。
而人若是失去先天之精,则会死亡,若是失去了后天之精,就会如此前淳于聃那般,虚弱,无力,趋于死亡。但能以药物补充,虽然有可能会躺在床上一年半载的。
白衡以内视之法,观其中丹田,便见中丹田中人体之“气”,如一团火焰一般跳跃着,在中丹田这广漠的天地中四处游荡,它会是风,是雨,是山川,是湖泊,也会是雷霆,云朵,星辰,总而言之,它在中丹田中,是一切物质。
“气”存于中丹田,白衡就能从身体中抽取更多的能量。
从前是五脏的五行之气,而今,他甚至能从肌肉,甚至是肌肤中抽取能量,而不局限于下丹田中的法力。
白衡盘腿坐下,默念《论玄篇》的内容。
“夫玄道者,得之乎内,守之者外,用之者神,忘之者器,此思玄道之要言也……”
气,自掌中起,运行周天,过周身百脉,最后归于丹田,化成法力。
法力并非会一直留存于身,人体就像一个筛子一般,可以通过孔向外界吸收灵气,补充法力,同时,法力也会从身体中流失,只不过这种流失速度,远远小过于一次呼吸打坐纳入的法力,故而可以将之忽略不计。
但这种流失,也会随人体衰老而不断加快,最终,流失速度会超过你吸收的速度,不过到了这一步,大多都是人之将死的时候了。
白衡吸收灵气的速度极快,外界虽无任何异象,但以法术观之,就能感受到天地中的气,正源源不断地流进他的身体里面。
“duang!”
梆子声响起,白衡置若罔闻。
“咚!”
敲锣声响起,白衡体内法力竟有了偏差,走错了道,一个呼吸的瞬间,白衡只手捂胸,口中咯血。
月急忙跑过来,见白衡并无异样。连忙走过来拍拍他的后背。
“还好,还好只是气走偏了,先生,以后还是勿要在此时修炼了!”
月一边拍着他的后背,一边对他说道。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子时刚过!”
子时刚过,那就是凌晨十二点,阴气最为浓郁的时候,处于昼夜交替的时候。
《黄帝内经》中就有关于夜半子时阴气的记载。
“夜半为阴陇夜半后而为阴衰。”
说的就是子时阴气最重,而子时之后,阴气越发衰退。
《内经》中认为子时是阴阳交汇,水火交泰的时机,最易于睡眠,
所谓“日入阳尽而阴受气,夜半而大会,万民皆卧,命曰合阴。”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而在子时,阴气最重,而众生皆眠之时,人放松防备,沉于梦中之景,或是自身无法压制邪念,恶念等负面情绪,从而容易招来鬼怪这等喜食贪嗔痴的妖怪来。
所以,就出现了更夫,打更人。
打更人最初是巫鬼之术,以锣声,梆声驱散妖怪。
至今也有效果。
只不过碰上了那些强大的妖怪,所谓巫鬼之术,照样要歇菜。
主要是以前打更的,都是有些修为的巫祝,而现在,打更的一般都是普通人。
不过看来,咸阳城中的打更人并不简单。
白衡朝着月点点头,示意她自己并无大碍,并让她回去休息。
等月走后,白衡独自一人坐在房中。
他的心,还是不够静,若是他的心足够沉静,怎可能会被这敲锣声震的气都走偏了。
修道,是需要静心的。
道家称之为静心,而佛门称之为禅。
虽然现在还无佛宗!
人心中只要有杂念,就必会被杂念所扰,杂念如山,如海,修行之初,就得劈山断海。
将山河湖泊断开,将杂念磨灭,使心沉静下来,如此才能开始修炼。
若是心不静,则有可能将修行之路走偏,也就是所谓的走火入魔。
所以,一般道门招收弟子,年龄都不会太大,因为年纪越大,想的越多,就越难保持住心中的那颗赤子之心。
心若冰清,天塌不惊,
白衡轻吐一口气,还好,只是气走岔了,并未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
只需要休息就足够了。
不过,这敲锣声是真的厉害,他修行至此已经将近两年,从未出现过如此情况,只一次,白衡就不想再经历这般事情了。
他取出毛笔来,想了想,在门前写下了两排大字。
非风动,仁者心动。
这算是佛门偈语。
《坛经》中云:“时有风吹幡动。一僧曰风动,一僧曰幡动。议论不已。惠能进曰:‘非风动,非幡动,仁者心动。”
说的是六祖慧能法师的故事。
这句话放在此处,倒也算是应景。
白衡没去修炼,只是静静地坐着,等到天亮之后,才慢慢地走出房门。
天边鱼肚白尚刚刚出现,屋外就已出现声音,家宅并非处在闹市,但总有小商贩推车贩卖食物水果,有人,也有妖怪。
白衡对此已是见怪不怪了。
他慢慢走出房门,并将之合上。
月已经起了,但她并不是那么喜欢出门,除了有时会外出买些水果蔬菜以外,几乎只有白衡喊她,她才会出来。
周围的人对白衡很是熟悉,纷纷对这位少年人打招呼,而白衡也是一一回应。
白衡正要去那家他常去的食肆吃饭,就在此时,他似感觉周边有异常之景。
他尚未回头,耳畔便响起一道微弱的破空声响,这速度极快,快到白衡几乎来不及施展法术。
白衡浑身汗毛战栗,感受到极大的危险,接着,一道白光刺向身前。
“临!”
白衡几乎是一瞬间说出了这个字,手上比印。
一瞬间,钟声响起,那白光停滞片刻,白衡看见了白光的原貌,是一把锋利的匕首,握住它的是一个身穿黑衣的刺客。
“嘭,”一声闷响。
白衡一掌落地,周遭泥墙一面又一面的升起,将那刺客包在最中间,让普通人得以逃离此地。
可泥墙挡不住刺客,不出片刻,那刺客就已脱身。
刺客看了一眼白衡,随后像他冲来。
白衡掐印,而那刺客速度极快,等到他身上,起金光时,那刺客已经靠近了他。
匕首化作一道圆弧,往下一划,贴着白衡的手臂向下拉,瞬间,衣服被匕首刮出一道口子,皮肤表面沁出一丝丝鲜血。
白衡紧忙后退,口中默念《神剑御雷真诀》的无剑引雷之法,同时手中比印。
“斗!”
那匕首徒然落地,刺客身体抖了一下。而后又恢复正常,同时,白衡已经比好了印,念完了咒语。
刺客看了一眼头顶的乌云,快速捡起地上的匕首,而匕首在杀手的手里,仿佛一只蝴蝶在空中飘飞,催魂夺命,速度极快。
乌云刚刚汇聚,杀手就已冲了过来,他匕首抬起,高高的从白衡头顶上拉下来。
白衡想也没用,直接引下一道雷霆,劈向对方。
几缕头发被匕首割下来,贴着脸落下,只差一点,那匕首便要割开自己的脸庞。
白衡心有余悸,而那刺客挨了一道雷,随着城卫军的到来而逃遁离去,只留下地面上的一滩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