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孤儿这种,历朝历代都能存在。但大部分的群体之中,还是普通人。
侄女儿和亲生女儿相比,自然为亲生女儿考虑。
纪氏让杨氏迅速说服,并且“为母则强”,敏捷的出了个主意:“三弟妹,你和我反对老太太已久,光你和我盘算,老太太不会答应。”
家中妯娌有三个,杨氏怎么能把二嫂周氏忘记?饭要一口口的吃,人也要一个一个的说。先拉拢纪氏,为的也就是纪氏和自己是一样的人,都是见不到贵人就埋怨老太太多事,见到贵人就两眼花花。
杨氏本来想的就是,等纪氏答应以后,叫上她就有两个人,周氏只有一张嘴,从二比一来看,杨氏稳赢,没有白白的挑唆妯娌们一回。
没有想到不等自己说,纪氏就想到周氏,杨氏顺水推舟的道:“大嫂可有什么好主意?”
纪氏轻轻地笑,对着厨房看上一眼,笑容更加的恬静,而没有说话。
杨氏故作恍然大悟:“看我,把二嫂忘记。”
再小心地道:“二嫂未必答应,她的朝环、吉环今天是得意的那个。”
纪氏意味深长:“是啊,她也许不肯答应,愿意老太太把最好的给繁京,余下的两个,包括那个冷落望京一上午的大人,留给朝环和吉环分。”
今天上午俨然已是岳望京的耻辱,杨氏听着刺耳,正用到纪氏呢,只能装不听见,忍气中奉承道:“是啊,大嫂说的对,二嫂也许不担心。”
纪氏算妯娌们不精明的那个,平时说话上面没少吃杨氏的亏。听完,顿觉眉头也开了,胸口的气也顺了,脚下踩云端,大嫂的款儿稳稳的手中。
忙承担起这责任,谁叫她是大嫂呢?
“等我叫出二弟妹来,咱们问问她,看她是个什么主意。”
杨氏拍手称好。
两个妯娌心知肚明,周氏可是幽塞精明人岳占先的老婆,她要是肯吃大亏,岂不是给丈夫脸上抹黑。
纪氏也不用丫头,亲自进去叫出周氏,和杨氏你一言我一句的,把话说个明白。
周氏脸色泛青,喃喃道:“真的吗?冰碴子的那位大人留给朝环、吉环?好的给繁京......”
再一想,周氏也相信了。
全家人都知道,五老爷是老太太心爱的。爱屋及乌这句话里,不缺偏心的老太太。
她木着脸想,朝环、吉环是给姐姐探路的人吗?还有望京、爱京。四个姑娘趟出贵人的性格,结果,最好的那个给了繁京。
祁氏的哭喊声在周氏的耳朵根下也出现,“五老爷五奶奶在天有灵呐......”,杨氏做不到不在乎,周氏也是一样。
周氏咬了咬牙,既然要给繁京一个,那就给她一个吧。三个妯娌头碰着头,很快达成共识,选时不如此时,这就去见岳老夫人。
......
岳老夫人静静的睡在床上,她并不累,只是想一个人呆着。
青色绣虫草的帐帘没有垂下,帐门上方的流苏千丝万缕的垂下,仿佛岳老夫人此时心情。
千头万绪难描述,最深刻的往往最痛苦。
岳老夫人眼前出现的,是一道昏黄官道,黄土扬风迷离人眼。这一天,岳老爷子被贬离京的中途,岳老夫人收到家中来信。
她在丈夫出事时,就往家里写信求援。回信的不是老父,也不是老母,更不是兄弟,而是她那平时看着腼腆的嫂子。
字字如刀,岳老夫人也曾想在岁月漫漫,忘记也罢。但刻痕至骨,漠视颇难。
“姑奶奶在家受尽宠爱,出嫁带足嫁妆。姑奶奶出了门子,家里再也找不出压箱底的东西。姑奶奶既然这般得意,就应该得意到底。有事了求娘家,娘家哪里还有东西......”
岳老夫人嫁妆里的好东西,是促成这桩仇恨的源头。
场景再换,京门高耸,两辆瘦马旧车垂头丧气的对外走着,岳老爷子刚从狱里出来不久,睡在车上默默流泪。岳老夫人只能用自己柔弱的肩膀扛着,挺直胸膛接受路边的目光洗礼。
京里人多,但抓住贪官是大事情,还是有人认得他们,肆意的谈论着:“这个就是岳家。”
“这是撵走的第几家?”
“都说读书最高,读书读成这德性,还不如咱们泥腿子。”
车后,有车声飞快而来。岳老夫人听见后,还没有扭头去看,就觉得后背芒刺无数,大约知道来的是谁。
被贬出京的人,哪能耀武扬威的赶车。很快,这辆车拦在前头,下来一个年青妇人。
她冷笑道:“表姐,以前夸口嫁的比我好,如今呢?”
回想到这里,岳老夫人低语着:“如今呢......”如今孙女儿有了盼头,她们一定还京去!一定在京里占据一席之地。一定子子孙孙成为京里人!
两滴子泪水从眼角落下,岳老夫人用帕子揩了,继续陷入这梦非梦的旧事之中。
贵人终于上门,几十年的盼头终于到来。虽然八字还没有一撇,但是多少滋润干涸的心田。
岳老夫人已失望不起,她得赶紧先陶醉下,好积攒些力气为孙女儿筹划。
就在她又将陷入下一个回忆时,房门外传来说话声。
“荀妈妈,老太太在做什么?”
纪氏、周氏、杨氏三个人恭恭敬敬的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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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字再改。下雨,好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