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掌柜点头道:“咱们的人跟着他们出货的商队,总算查到了她们的买家。”他左右看了看,之后凑近了白依伊,低声道:“是福建那边的商人。咱们的人跟去了福建,再过段时间,应该就能查出这批铁究竟是什么用途了。”
白依伊喝酸梅汤的动作一顿,福建?金二不就是福建的将军吗?难道是卖给军队的?这事回头得和金二说一说。
齐掌柜道:“福建那边前段时间闹倭寇,也不知道与这件事有没有关系。事关朝政和军事,小姐可要管理好身边的丫鬟们,别让人出去乱说。”
白依伊忙点头,她身边的人,除了小彤,嘴巴都有很紧的。
瑞雪也道:“齐叔放心,我会警告她们的。”
晴风忽然风风火火从外间进来,对白依伊道:“小姐,刚刚上房传来消息,说是老太爷不好了!”
白依伊手里的勺子就掉进了酸梅汤里,急急问:“怎么回事?”
晴风道:“是熊妈妈派人来传小姐的,她人就在外面。”
白依伊没有再问,而是和齐掌柜打了一声招呼,就匆匆去了外面。
熊妈妈果然搓着手在外面焦急等着,见白依伊出来,忙快走几步过来,压着声音道:“表小姐快些,老太爷想见你!”
白依伊纳闷地看着熊妈妈,当先快步往上房走,路上问:“到底怎么回事?”外祖父最近是瘦了些,身子骨也大不如前,可也不至于“不好了”呀!在大户人家,“不好了”就等于是“快死了”。
熊妈妈脸上带着气愤,道:“刚刚表小姐也看见了,咱们老太爷今日都有了精神,连李大夫都说,病情稳定了。可表小姐走后,韦小娘就带着三少爷来了正房,说想让三少爷瞧瞧老太爷。三少爷趁着人不注意的时候,不知道喂了老太爷什么东西,老太爷如今上吐下泻,整个人都没了力气。”
白依伊问:“是老太太要找我,还是老太爷要找我?”
熊妈妈道:“是老太爷!老太爷不知怎么忽然点名要见表小姐!”她想了想,还是加了一句,“老太爷看起来十分清醒,与往日不同。”
白依伊心中急得很,脚步飞快,后面跟着的丫鬟婆子都得小跑着才能跟上她的步子,如此速度,不多会儿就到了上房。
上房乱的很,各个院子伺候的丫鬟婆子站了一院子,有人给白依伊打了帘子,白依伊便钻进了正屋。
正屋里,吴氏、杨氏、韩梦凡均在坐,花小娘和韦小娘站在杨氏身后,李大夫站在地上,一脸焦急,韩志斌拽着奶娘的裙子,站在那里哭得不行,那张胖脸上全是泪痕。
李大夫正对吴氏道:“三少爷给老太爷吃的,怕是那日我给老太爷吃的祛毒的药丸子。那日不是摔碎了药瓶子吗?该是没有捡干净。”他转头去问哭哭啼啼的韩志斌:“三少爷,那东西是不是圆圆的,黑色的?”
韩志斌也不说话,只是哭,还十分委屈的样子,仿佛这一屋子人都在欺负他。
吴氏烦躁道:“问你话呢,你倒是说呀!”不说清楚,李大夫怎么对症下药?
韩志斌还是不说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对着韦小娘张开两只胖手,要抱抱。
韦小娘心疼得不行,忙蹲下身子来抱着儿子,对吴氏道:“老太太,三少爷不过是一个小孩子,他都被吓坏了,别逼他了!”
白依伊气不打一处来,外祖父生死未卜,这韦小娘倒是心疼起这个始作俑者来!
吴氏也怒了,道:“什么叫逼他!他不说,叫李大夫怎么用药!”
李大夫急得一头汗,道:“三少爷,你快说呀,救命要紧呀!”
白依伊上前,一把抓住韩志斌的胖手,瞅着他肥胖的脸,怒问:“快说,是在哪里捡到的东西?什么样子?”
韦小娘一把推开白依伊,怒道:“白小姐,你抓疼三少爷了。”
韩志斌十分配合,哇哇大哭起来,还伸手来打白依伊。
白依伊退了一步,躲开韩志斌的胖手,转头去问李大夫:“若是不确定是不是那祛毒的药,就不能治疗吗?”
李大夫抓耳挠腮,他是医者不是神仙,不知道病人吃坏了什么,叫他怎么用药?
吴氏听出了白依伊的声音,张开手来,胡乱摸索着,嘴里道:“伊丫头!是你来了吗?”
白依伊忙上前握住吴氏的手道:“外祖母,是我!”
吴氏眼泪掉了下来,握着白依伊的手在微微颤抖,她颤着声音道:“你外祖父在找你,你去看看他吧。”
白依伊急道:“外祖父的病……”
吴氏却催她道:“他现在十分清醒,你快去瞧瞧。”
白依伊只好撇下这边,进了里屋。
此时正是午时,阳光十分耀眼,屋子里明媚得很。
韩天明躺在床上,眼睛盯着床幔发呆。
白依伊看着外祖父清澈的眸子,心里一动,她快步走过去,坐在韩天明床边,压抑着剧烈跳动的心脏,轻声问:“外祖父,你感觉如何?”熊妈妈说外祖父清醒了,难不成不痴呆了?
韩天明回过神来,转头看见是白依伊,眸子便是一亮,干枯的手从被子里伸出来,猛然抓住了白依伊的手,道:“快走!别再住在韩家!你舅舅要害死你!”
白依伊的脑子“轰”地一下,震惊地看着韩天明。
韩天明显然十分焦急,道:“他们要设计娶了你,然后再吞没白家的家产!你快走!”
白依伊瞪大的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泪水,却不知是为外祖父的忽然清醒而感到庆幸,还是因为他一语道破了自己现在的处境,而感到委屈。
韩天明也流下泪来,他哭道:“是我教子不严,是我没用,害了你的母亲,如今还连累了你!伊丫头,你快走,快走呀!离开韩家,离开你舅舅一家!”
白依伊回过神来,安抚忽然激动起来的韩天明,道:“外祖父,你别急,你慢慢说。”
韩天明懊恼地捶着床,道:“我在东院的墙根处听得明白,你舅舅要让你大表哥娶了你,然后吞没白家的家产!伊丫头,你可不能上当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