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牙“啐”了一口,“你骗人,看风景不会在自己家里啊?跑到我们家来看什么?”月牙又戳了戳女子的屁股,干脆坐在了一边的石凳上不走了。
女子上也不是,下也不是,着急的很。
怎么就被发现了呢!
“你们家有没有梯子啊?”过了好一会儿,女子无奈的问道。
“有啊?可是放在屋里,我搬不动的。”
“你们家都没有大人的吗?”
“姑娘此来,意欲何为?”玉忘苏从屋里走出来。走近了倒是才看清了树上女子的相貌,明眸善睐,眉心一点殷红的朱砂痣。
倒是个极美的姑娘,是先前在县城不曾见过的。
“你就是玉忘苏?”女子眼睛一亮,“我就是来找你的啊!”
“哦?可我并不认得姑娘。”玉忘苏笑笑。
忽然门外传来敲门声,玉忘苏有些诧异,门并没有闩上,若是自家人回来了,自然是不用敲门的。
月牙连忙放下了长棍子,跑去开门。余杭急匆匆的跑了进来,还没说话,树上的女子便笑嘻嘻的汗他,“余杭哥哥,你总算是来了。”
“你简直胡闹。”余杭严厉的看了过去,“还学人爬树了,哪里还有点大家闺秀的样子?还不快下来。”
女子挪动了一下,衣裳被是树枝勾住,她一个不防,便摔了下来。她“啊”的叫了一声,便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摔倒地上的疼痛感。
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觉得疼,她才敢缓慢的睁开眼睛,正迎上余杭的目光。
“我先前是怎么叮嘱你的?”余杭放开她。
女子拽了拽他的袖子,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余杭哥哥,你就别不高兴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敢了。”
“你这都保证过多少次了。”余杭挥开她的手,看向了一边的玉忘苏。看清楚玉忘苏相貌的时候,他却难以掩饰住眼中的惊诧。
好一会儿,余杭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小妹胡闹,叨扰夫人了。”
“余杭?余家的公子?”玉忘苏想起先前的拜帖,还想着事情算是过去了呢!没想到又有今日的这一出。
“我们没有恶意的。”女子有些委屈的看了余杭一眼,这次看着玉忘苏。“就是想要见一见你。”
“既然来了,就屋里坐吧!”玉忘苏拉着月牙的手走进了厅中,余杭也走了进去,女子也亦步亦趋的跟着。
在屋中坐定,玉忘苏便看着余杭,“余公子此来所为何事,我们就开门见山吧!”既然人都到家里来了,她也不想再兜圈子。
不把事情解决了,后面怕是不知还有多少麻烦呢!
“我们是为了这幅画而来。”女子从怀中取出一副绣图来,展开之后玉忘苏也就看清楚了上面的图案。
却是一副双面绣,当初秋白玉回京的时候,她让他带给他家中小妹的。她想着曾经秋白玉对家中小妹的形容,渐渐的同眼前的姑娘重合在一起。
“你是语兰?”玉忘苏有些惊讶。
“你认得我啊?”凤语兰笑起来,“我还没谢谢你送给我的礼物呢!”
玉忘苏笑笑,她倒是没想到会这样突然的看到秋白玉的妹妹。又看了余杭一眼,却见余杭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秋白玉竟然会放心自己疼爱的妹妹跟着余杭来到这里,想来两家人的关系该是很好的。
而余家,竟然真是为了双面绣而来。
“你哥哥他帮了我很多忙,不必言谢。只是你们说是为了这双面绣而来,是想要什么?”
若想要这双面绣的刺绣方法,她倒是不太愿意教。并非是怕传开了,好的技艺传扬看来,才不容易消弭于世。
只是,学习普通的刺绣上前不是一年半载的事,何况是双面绣。她自小跟着妈妈学习刺绣,花费了很多年的时间。她实在是没这样的精力和时间去教导人。
说到底,她本就不是做教育的,少有那样的耐心。
“余杭哥哥。”见余杭一直没回过神来,凤语兰便扯了扯他的袖子,让他回过神来。
“不知夫人籍贯何处,家中还有些什么人?年方几何?”余杭仔细的打量着玉忘苏。
玉忘苏被问的呆住,这余杭还兼职查户口的啊?还是说,余杭竟然认得这身子的原主人?她心下一沉,实在是不想和余家牵扯上什么关系。
她不是于楠,自然不乐意再回到余家的庄子上去当牛做马。
只是,若真被余家的人认出来了,怕还真有些麻烦的。心下千回百转,倒真是有几许担忧。
凤语兰委屈的看着的余杭,愤愤的跺了跺脚,“余杭哥哥,你都在干什么啊?”
余杭窘迫一笑,“是我唐突了。”
“有什么话便直说吧!我们都不必绕弯子。”玉忘苏看着余杭。说真的,她对余家的印象实在不好,即便知晓余杭大概和秋白玉关系亲近,依然也改变不了这个印象。
“我想有劳夫人为余家绣一幅双面绣,庆贺太皇太后娘娘寿辰。”
“我听闻,双面绣乃是余家的独门绝技。”玉忘苏有些诧异的说着。余家的人找她绣双面绣?还是说,如她所猜想的,余家的双面绣仅是两面图案相同的?
皇族到底是皇族,过了生辰都要如此劳师动众,让人提前到处寻找礼物进献。
“的确,余家的人是会绣双面绣,可和夫人这个不同。”余杭叹息了一声。“只要姑娘肯绣,钱财都不是问题。”
“我自然知道余家不缺钱财,只是我如今这样,也实在无力绣什么双面绣。”玉忘苏抚摸着小腹。渐渐的,她自然是越发没时间做这样细致的活了。
一针一线,千丝万缕,方能绣出一幅画卷来,最是耗费时间精力。
她离着临盆已经不久了,而生下了孩子之后,还要带孩子,哪里能腾出多少时间来。
何况,她凭什么要帮余家?
余杭望了一眼玉忘苏的肚子,也知她并非妄言。
一时竟也有些犹豫起来。
“夫人可以考虑几日,我们就住在成泰客栈。”余杭起身告辞。
看着余杭走了出去,玉忘苏则留了凤语兰说话。“你兄长……他还好吧?”转眼,秋白玉也已经离开几个月了。
“哥哥很好啊!有劳于姐姐挂念。”凤语兰呵呵笑着,“哥哥都没说姐姐成亲了呢!怎么都不见姐夫的?”
“他有事出去了。”玉忘苏笑笑。
凤语兰扯了扯玉忘苏的袖子,“于姐姐,你就帮帮余杭哥哥吧!他也不容易。若非此事关乎余家未来,余杭哥哥也不会千里迢迢来此。”
“一幅绣图而已,哪里就有这样严重?”玉忘苏有些不解。即便是要进献给太皇太后的礼物,可让太皇太后高兴了,最多也就是有些赏赐而已。
哪怕礼物寻常,也是一番心意,太皇太后也不至于震怒,降罪于余家吧!
“姐姐你不知道,明年是太皇太后六十整寿,宫中很看重。本来进献着之物也没什么打紧的,那么多的人,也不会谁进献的东西都出彩。
“可这些年,范家一直有意和余家争夺皇商之位,范家又有个女儿进了宫,在皇上面前吹了枕头风。皇上便说要在太皇太后寿辰上看两家的比斗。
“若是余家输了,便要让出皇商之位。因此余家家主才让余杭哥哥来办这个事。余杭哥哥的父亲虽是长子,却是庶出,在余家地位一言难尽。
“余杭哥哥虽然跟着家主做事,可到底不是亲子,也总有难处。”
听凤语兰一说,玉忘苏才算是知晓了始末。若是这样,也难怪余家会这样了。早在先帝在位之时,余家便已经是皇商,在这个位置上多年。
皇商自然也从宫中挣不了几个钱,甚至怕还会有亏损。可到底这个名头好听。余家借着皇商之位,也结交了许多权贵。
一旦余家失去皇商的称号,自然便会有许多改变。
富贵人家重嫡庶之分,余杭在家里想必也有其艰难之处。若是余杭没办成这个事,怕是余家家主会把过错都算在余杭的头上。
这也使得余杭必要用尽全力,保住余家的皇商之位。
“你们家和余家很熟?”玉忘苏看着凤语兰,“怎么你哥哥也肯让你跟着他出来?”
未出阁的姑娘家,跟着一个男子四处奔波,终归是有些不好的。除非是两家当真十分亲近。
凤语兰咬着嘴唇,竟有些羞涩之态。看着这个样子,玉忘苏也大概明白了。
只是想着余家张扬跋扈的样子,她也实在不太想帮忙。
说到底,余家怎样,和她也没有半点关系,趟这个浑水,何必呢!
若是她真帮了余家,怕势必要得罪范家。
“于姐姐,你就帮帮余杭哥哥吧!好不好?”
“此事同我并无干系,何况,我对余家,实在说不上任何好感。”玉忘苏叹息了一声。
“他们得罪过姐姐吗?姐姐说是谁,我去帮姐姐出气。”
“好了,你也回去吧!”
凤语兰也只得离开。出了门,便见余杭在一边等着她。
“余杭哥哥,我……”凤语兰一步步的挪过去,“我知道错了,我不该自己跑出来的。”
“上车吧!”余杭径自上了马车,凤语兰也跟着上去了。
上了马车,凤语兰低眉顺眼的,只是扯了扯余杭的很袖子。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跑出来,所有人都急坏了。你要是跟着我出了什么事,整个余家都吃罪不起,我也没办法和你兄长交代。”
“我……可我也是想帮你啊!我们总不能一直这样耗着。”凤语兰有些委屈。他们的时间不多,总不能一直在外面耗着。
若是他们迟迟不回京,兄长怕是要让人来接她走了。
她也只是想尽快把事情解决了,也不用再看着范家那么嚣张。
“此事不必你费心。”
“我也没有惹麻烦啊!于姐姐也没有因为我来的事不高兴。我听她的意思,想必是余家的人曾得罪过她,否则,她也不会听到余家就不高兴。”
余杭沉默着,看来问题的确是很出在这个上。玉忘苏和楚姑娘的样子,似乎都是对余家不满。
看来还是要先弄清楚这件事,否则玉忘苏怕是不会答应帮忙的。
“我知道了,会让人去查一查。”余杭叹息了一声。如今余家也是尾大不掉,家族庞大,也未必是好事。那么多的族人,并不好约束。
一旦有族人在外面胡作非为,那么在别人眼里,便是余家的人在作恶。
在外人眼里,余家的人自然都是一体。
“余杭哥哥……你……对于姐姐……是不是……”凤语兰咬着唇,一脸控诉的看着余杭。她还从没见余杭哥哥对谁那样失态。
“什么?”余杭诧异的看她一眼,见她泫然欲泣的模样,反倒是无奈的笑笑。伸手揉揉她的头,“我都不知道,你一天到晚的都在想些什么。”
“你不是对她有什么想法吗?”
“她都有了身孕了,我怎么会对她有什么想法?你还以为我和你哥哥一样啊?”余杭瞧着她的额头,“我只是觉得,她长的很像一个人。”
“不准你乱说哥哥。”凤语兰捂着被敲的地方,瞪了他一眼。“你觉得她像谁?”
“说了你也不认得。”余杭不愿意多说。
回到了客栈,余杭便让凤语兰先去梳洗,“你这哪里还像个姑娘家?”
凤语兰冲着他扮了个鬼脸,这才跑开了。
“凤姑娘找回来便好了。”福伯抚着胸口,总算是松了口气。若真是公子把凤姑娘给弄丢了,可真是闯下弥天大祸了。“公子也别同她生气,她还是个孩子呢!”
“就是总有人这样惯着她,她才总是长不大的。”余杭无奈的说着,眸中却满是藏不住的宠溺之色。“今日她差点就摔到了,竟然还敢爬树了。”
“人好好回来就好了。”
“福伯,我今日见到那位于姑娘了,倒是让我吃了一惊。”余杭感慨着。他想起见到玉忘苏的那一瞬间,险些就没回过神来。
世上竟然会有如此相似之人。虽然都说人有相似,物有相同,他却依然觉得很吃惊。
“怎么说?”福伯倒是也来了兴致。
“她很像是已经过世的婶娘。”余杭压低了声音说道。
福伯瞪大了眼睛,半晌都还傻愣愣的。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人却显得很激动,“真的很像是二夫人?”
他曾经是在二房伺候的,娘子还是曾经二夫人院子里伺候的丫鬟,他们一家都曾受过二夫人的恩。只是二夫人那样好的人,却是不长寿的。
二夫人去世了之后,新夫人进门便很容不得夫人院子里伺候的人,罚的罚,撵的撵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