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问怎么了,你也渐渐大了,可不能再和小时候一样了。”博闻叹息着,揉揉月牙的头,“女子自然要有女子的娴雅?不是都让你带着帕子的吗?擦汗自然要用帕子。
“我们住在县城,自然就要有县城里女子的样子,不然让人看了笑话。你看看姐姐,她可曾有过这样的举动。”
“怕什么啊!反真这身衣裳今日都玩脏了,我本来就打算要洗的啊!”月牙有些不高兴。
“你还有礼了,等着有人笑话你的时候,看你怎么办。”博闻说着便不理月牙了。
月牙委屈起来,眼圈都红了。玉忘苏无奈的看着两个孩子。两个孩子一向是很少有矛盾的,作为哥哥,博闻也一向很宠爱月牙。
而月牙也一直很懂事。
不过关系再好的人,一个屋檐下住的久了,难免偶尔会有点摩擦。很多人家都是,兄弟姐妹在一处,好的时候好成什么样子,不好的时候吵架打架都是有的。
“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啊!”玉忘苏拉了两人坐了下来,月牙靠在她的怀里。“月牙,你哥哥说的也对,你也渐渐长大了,总要有些女子的娴雅来。
“这是在县城,不比住在长西村的时候。你看看别人家里的小姑娘是个什么样子的?就不是远的,就是花凝,她可还比你小呢!却很端庄娴静。
“有些规矩,她还真是要和她学一学,不是学她文静的性子,我觉得你这样开朗的性子就很好。”玉忘苏耐心的和月牙说着。
她先前倒是也没意识到这个,如今想想,月牙也的确是渐渐长大了。有些事,也不得不更上心些。
她并不想月牙一直像是村子里的姑娘,倒不是看不起村里人,只是村里的日子到底辛苦,她希望月牙有不一样的人生。
至少也该是个优雅的女子,能有桩不错的亲事。只有自己变的足够好,才能成就更好的人生。
“我知道了。”月牙点着头。
“慢慢来,我们月牙已经很好了。你看,你学女红不就很快,我看你这样的年纪,有你这样手艺的人可很少呢!”
月牙的脸上这才有了些笑意,玉忘苏便看向了博闻,“博闻,你可比月牙大好几岁呢!要有点哥哥的样子,对妹妹要多一些耐心。”
“嗯。”博闻闷闷的点着头。
“今日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在外面遇到什么事了?”玉忘苏仔细的望着博闻,“若真是遇上了什么事,便和姐姐说。”
“没……没什么事?”博闻低着头,声音闷闷的。
“这还没事呢!”玉忘苏低声笑起来,“没事是这个样子?我们一家人,有什么不能说的?”
“真没事,我去洗手吃饭了。”博闻说着便匆匆跑开了,好像后面有狗追他。玉忘苏看着博闻的背影,微微皱眉。
还真是孩子大了,都有自己的心事了。难怪都说儿大不由娘,她如今才感慨,弟弟妹妹大了,到底也由不得她这个做姐姐的了。
有些心情,到底是不好说的。
她也是从博闻这个年纪过来的,自然也知晓,这个年岁的孩子,有些心情是不好和长辈或者家里人说的。
“好了,我们也去吃饭吧!”玉忘苏叹息了一声,拉着月牙去洗手。
吃过了晚饭,天彻底的黑了下来。水生去收拾间厢房,让杨武住下来。
玉忘苏则打发了月牙去洗漱,她喂饱了欢欢,把欢欢哄睡了之后,便往后面的花园走。
博闻正独自坐在亭子里,扯了根柳条抽打着池塘的水波。
似乎是想什么事太入神,玉忘苏走过去他也没发觉。玉忘苏便在他的身边坐了下来,“是不是楚家有人欺负你了?”虽说这样的可能性实在很小,可她一时也想不到别的可能。
博闻毕竟一天里大多的时间都在楚家,和别的人接触的时间很少。“还是说,你和玉衡闹矛盾了?”
“不是。”博闻连忙摇头。
“也是,你们好的像一个人似的,倒像是亲兄弟了。”玉忘苏笑起来,“那是谁惹我们博闻生气了?”
“我……”博闻咬了咬唇,很是迟疑。
“我们说的话啊!这里说就在这里结束了,我不会告诉别人的。你总闷在心里也不是办法啊!说出来也好受一些。”玉忘苏拍拍博闻的肩膀。
“是不是就是因为我们是乡下来的,就会被看不起?”博闻闷闷的问道。
玉忘苏诧异的看着博闻,“乡下地方出来的人会被看不起是常态,不过我们自己却不能看不起自己。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什么都不是天生的。”
有些歧视,是无论什么朝代都存在的。就像是曾经,网络上也总有人说,上大学的时候,因为是乡下去的,各种被班里一些同学瞧不起。
即便是名列前茅,依然会被人在后面议论,说乡下来的人,都没人可以依靠,即便成绩再好,再努力,又能有什么出息。
还有农民工在城里被人瞧不起就更加是常态,就是坐个公交车,都会被城里的人指责不配坐座位。
可那又如何?不是被人瞧不起,自己就真的差劲。自己的人生是要靠自己去书写的。
没有好的出身,只能说是没有别人那么高的起点,可最终能走到什么样的高度,从不是别人来决定的。
“哦。”博闻闷闷的。
“你读书想必也是看过史书的,前朝的太祖皇帝,不也只是普通的乡下放牛娃。可最终呢?却在乱世里揭竿而起,最终成就霸业。
“他没做帝王的时候,必然也有人瞧不起他的。可后来呢?他坐拥天下,又有谁还敢瞧不起他?”玉忘苏认真的望着博闻,“被人看不起,没什么好沮丧的。只是你要时刻提醒自己,一定要努力的活的更好。”
“我知道了,是我钻牛角尖了。”
“你自己能想明白就好了。无论在外面受了什么气,也不能拿自己的妹妹撒气。月牙才多大啊!你话说得重了,她也很委屈。”
“这个是我不对,我已经知晓了。我……我就是怕月牙以后也被人当面说什么。”
“放心吧!我会把月教好的,不会让人笑话她。到底是谁在你面前胡说八道了?”玉忘苏还是有些疑惑。寻常博闻接触的人也不多,相处最多的也就是玉衡和夫子了。
可玉衡和夫子都不是能恶言相向的人。
“是楚家的二小姐。”博闻皱着眉,“说月牙就是乡下丫头,一点规矩没有。说我整日里赖在他们家,不要脸。”说着便有些愤愤的。
“她要只是说我,也就罢了,竟然连月牙都说。”
“二小姐?”玉忘苏想了想,还真不认得。她知道楚老爷是有妾室的,还有庶子庶女。
不过她一向只和欢颜玉衡走的近,那些庶出的孩子还真不太认识。寻常她到楚家去,也是在莳花阁的时候多,寻常还真见不到的。
楚家的二小姐多大年纪,什么模样,她还真不清楚。
“你何必把她的话放在心上,你在楚家读书,我给过银子的,并非是白去读的。这般恶言相向,她也不是什么懂规矩的人。”难怪博闻回来就针对月牙,是担心月牙出门去总被人嘲笑吧!
“我不会再多想了。”
“若是不喜欢这个人,你远着些便罢了。她一个女孩子在内院,你应该也很少能遇见她。”
“是不常见。”博闻点点头。
“那就是了,去洗漱了早点睡吧!明日还要早起的。”玉忘苏便带着博闻去洗漱。
睡下之后,水生还问起博闻是怎么了,玉忘苏倒是笑了笑。“这个年纪的孩子,旁人胡说八道几句,也就往心里去了,想通了就好了。”
到底博闻年纪还小,被人歧视的的事遇见的还少。并且这种年纪的孩子,本来就自尊心特别强,也正是因此,被人打击之后会很气愤,或者说心中自卑。
等过些年,形形色色的人遇见的多了,事情也经历多了,这些事又算什么?
嘴长在别人身上,别人要怎么说,根本管不住。唯一能做的,不过是调整自己的心态。以其气愤,或者过分与人争辩,不如让自己更强大,强大的让那些人望尘莫及,自然所有的声音都终会消逝。
“没什么大事就好。”水生松了口气。
“放心吧!已经没事了。”
次日一早,博闻临出门前还特意和月牙道歉,说昨日的话说重了,希望月牙能原谅他。
睡了一觉起来,月牙根本就不计较这个事了,便摆了摆手,让博闻快些去读书。
博闻离开了,杨武也告辞。
“你府城还有事,我们也就不多留了。以后若是得空,便多来坐坐。”水生送了杨武出去。
“会来的。你们也可以到府城去转转。”
三月初九,楚欢颜和徐邈成亲的日子。一大早的,水生便到徐邈那里去帮忙了,而玉忘苏则背是欢欢,带着博闻和月牙到楚家去。
进入楚家办喜事,倒是让楚玉衡和博闻也休息一日,也跟着热闹一番。
刚到楚家门口,恰好陈馨怡也下了马车。
“我们倒是碰到一起了。”陈馨怡笑着迎上来,和玉忘苏打了招呼,又和博闻和月牙说话。
“还真巧。”玉忘苏笑起来。便结伴往莳花阁而去,进去的时候,屋里坐了不少人。
楚家有许多的亲戚,故而女眷也很多,倒是拥挤的坐了一大屋子。
“本还说我来的早呢!却不想已经有这样多人比我先到了。”陈馨怡笑着拿了礼物给楚欢颜。
“时辰还早呢!来的不算晚。”楚欢颜招呼着她们坐。见这里都是女眷,博闻有些不自在,便找玉衡去了。此处到底还有许多未出阁的姑娘,十五岁的男孩子,也是该避嫌的了。
有些人家说亲比较早,十五岁都是要说亲的年岁了。
坐了下来,楚夫人笑着大概给玉忘苏介绍了一下家里的亲戚。大多是楚家旁支的人,再有就是楚夫人的娘家亲戚。
楚夫人介绍了一番,玉忘苏倒是才第一次注意到楚家的那位二小姐楚韵。十四五岁的模样,打扮的很是俏丽,俏生生的站在那里,倒是个水灵漂亮的小姑娘。
因着楚欢颜和楚夫人比较相似,故而和楚韵的并不太相似,也就是眉眼间有一点点像而已。
小孩子说话都是说着无心,听者有意。
说的人或许就是随口一说,都不太懂得话里的意思,甚至是不知道说出去会伤人。
可听的人或许就会因此自卑,痛苦。
不过她也没多看楚韵,倒还不至于记恨这么个小姑娘。都说孩子因为无知,往往残忍。有时候
“你没见过韵儿吧!”楚欢颜笑着看玉忘苏,“柳姨娘很宝贝她,寻常都很不让她出院子的,就怕出来会有什么危险。别说是外人了,就是我这个做姐姐的,寻常也是很少能见到她的。”
“这样啊!”玉忘苏有些咋舌。这样做娘亲的,哪里是宝贝女儿啊!怕是心理都有些病态了。
再是担心自己的孩子,也不能把孩子关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都不出来看看外面的世界。
虽说人多的地方是复杂,各种算计也很多,可也不能因为这样,便用这样方式来保护孩子。
毕竟谁也不能在一个小小的套子里单独过一辈子,终有一日是要出来生活的。若是从未适应过外面的时节,到时候要受到的伤害必然更多。
果然世上有形形色色的人,有些人就是以正常人无法想象的方式生活着。
“也是今年,爹多说了柳姨娘几次,柳姨娘这才舍得让她出来走走。”楚欢颜低声说着。
楚欢颜妆扮好了,便等着徐邈来迎亲。屋里人也就一起说说话。
“表姐真是好看。”楚欢颜舅舅家的独女韩瑛笑盈盈的说道,“都说女子成亲之日是最美的,看来是真的。表姐这样子,可是把满屋子的人都压下去了呢!”
韩瑛此话一出,屋子里原本的欢声笑语便略微停顿了一下。虽说很快大家便又都笑开了,似乎都并没有往心里去,可是气氛却是凝滞了一瞬的。
“你这孩子,说什么话呢!”楚夫人嗔怪的看了韩瑛一眼,拿了点心给韩瑛吃。
韩瑛咬了口点心,“我是不是说错话了?”说着便有些讪讪的。
“你啊!怎么能如此口无遮拦的?”楚欢颜无奈的望着韩瑛。这样的话,即便当场没人翻脸,可难免会在心里记恨的。
知晓的会说这孩子是口无遮拦,不知晓的还以为她自己也是如此张狂呢!女子往往都很在乎自己的容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