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说的阿卡德语,你能听得懂吗?”萨尔贡突然极为体贴地说道,“如果你听不懂,我可以帮你翻译成埃及的语言。”
这家伙顿时受宠若惊,连忙站起身,谦卑地向众人连连致意,表示不用麻烦了。
“那好,”萨尔贡一直在微笑的脸突然间变得无比严肃,“那我们现在就开始……”
……
待到众人或激昂、或沉闷的发言逐渐平息,而萨尔贡时不时的插话、补充与翻译结束之后,殷戍的大脑一直还在嗡嗡作响。
怎么说呢,他突然感觉自己好像身处一个大型古装魔幻电视剧的拍摄现场,还是三流的那种!
而面前这些滔滔不绝人,则是一群头脑一团浆糊的十八线编剧!
是这么回事——聪明而又勇敢的亚述丹萨尔贡王子为了崇高的兄弟之情,为了表达对自己那位正在米坦尼前线苦战的哥哥的强烈支持,同时也是为了回击首都尼尼微那些对他极为不利的种种政治谣言(例如,对于此人“废物”和“疯子”的评价肯定是谣言的主要部分),于是便主动请缨,领受了至高无上的亚述之主,仁慈的鲁巴里特大王的命令,统帅着前所未有的十万大军(啊,就把那些杂七杂八的随军商贩和营妓什么的都算进去好了),一路向西、向西南进发,去执行扫清亚述的西方之敌、确保亚述恩利尔尼拉里王子大军侧翼安全的光辉任务。
那么,这位从未有过统兵打仗经验、却从一个胜利走向另一个胜利的萨尔贡王子是怎样横扫半岛西部的呢?
虽然从亚述帝国的西部边界直到大海,压根就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敌人——如果那些杂七杂八的亚摩力人、那赫润人、胡茹人,以及形形色色的沙漠民族的匪帮也算敌人的话——但是无畏的萨尔贡王子还是认真对待,并发挥了他卓越的统帅才能例如,他以狮子一般的勇猛,雷霆一般的果敢摧毁了至少50个绿洲之中的村落,并以天才的战略战术手段占领了3个亚摩利人的城邦——在殷戍看来,那些“城邦”其实就是大一点的村子——直到他碰上了海岸边的第一个硬骨头伊辛。
然而,在这场持续了数月的、可歌可泣的伟大作战行动之中,可敬的萨尔贡王子一直存在着一个遗憾,那就是,非常擅长攻坚作战的亚述军队却始终没有碰上一个像样的“坚”城,这使得威武雄壮的“10万大军”的战斗更像是一场轰轰烈烈的武装大游行!
所以,当墙厚城坚的伊辛横亘在亚述武士面前时,萨尔贡王子的兴奋之情必定是溢于言表的。他马上就排出了极为华丽的阵势着手准备攻城,要同怯懦的伊辛的列利利大王一决雌雄!
但是,就在攻城战斗的准备如火如荼进行的时候,突如其来的可怕痒病就像龙卷风一般席卷了整个亚述军营!
首先是一个“凯什”的步兵,接着便是三个,五个,十个……一个又一个“凯什”的步兵们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命根子处竟然出现了奇痒难忍的斑疹,并很快地扩散到大腿、小腿,乃至全身。
随军的医生试遍了各种草药,而巫师们则开始了没日没夜的祈祷和驱魔,却不能缓解分毫;而当这种奇怪的痒病从下等的步兵——军事奴隶——开始向军队中的上等人,即骑兵和珍宝一般的战车部队蔓延时,萨尔贡才真正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当整整一个“切撒凯什”的战车部队的驭手们由于溃烂
的双腿导致发狂,并在战场上四散奔逃的时候,天才的萨尔贡王子当机立断,第一次下达了一个无比正确的命令——立即停止攻城,改用金钱收买!
这位王子一直到现在都不肯说,他为什么想出了“买”一座城池的好主意,到底是出于某种自尊心,还是出于某种神秘的神灵启示,殷戍永远都不可能知道了。
这家伙就是“买”了!是的,这家伙有钱!
而且,这家伙没有花他老爹一分钱!
那些沙漠绿洲之中被萨尔贡捣毁的地方并不都是些荒凉萧索、奄奄一息的,贫穷而又困苦的可怜小村,有些村子竟还是有着悠久历史的土匪窝子!从没打过仗的萨尔贡统领的乌七八糟的“十万大军”虽然可能比较菜逼,但他们好歹是一支堂堂正正的正规军,哪里是土匪可比!那些村子很快便在萨尔贡“十万大军”摧枯拉朽的攻势之下土崩瓦解了,其中积攒的数百年的财富也就被这位王子笑纳了。
令人瞠目结舌的是,宅心仁厚的萨尔贡王子在指挥着十万人马“大杀四方”的时候,竟还不忘记同沙漠之中各个商道上的商贩做生意——他甚至还同来自南方的强敌,那些一直在觊觎亚述南方边境的加喜特巴比伦人做生意!最令人感动的是,他竟然还把自己的营妓组织起来,开设了亚述帝国历史上第一个对外服务的军队流动妓院!
尽管他含混其辞,但是殷戍毫不怀疑,这家伙肯定还在同北方的敌人,那些头脑精明的米坦尼人做生意——而他的哥哥,此时此刻正在同那些人血战到底呢!
恍惚之间,殷戍觉得自己真的可能碰上了一个假的“亚述”人。
尚武,勇猛,冷酷,残暴无情的亚述“传统”形象,早在那个王子第一次在自己面前展示疯疯癫癫的德行之时就已经被颠覆了;而那个人又如此热衷于搂钱,甚至就像一个“路子野”的无赖地棍一般使尽种种招数搂钱的做派,则把“亚述人”最后的一点凶狠摧毁得连渣都不剩了……
……
转念一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精明的萨尔贡王子可比他的哥哥可要强得多——恩利尔尼拉里王子正在北方同米坦尼进行着漫长而又血腥的拉锯战,每天都在大量消耗亚述帝国的黄金与小伙子的性命;而丹萨尔贡王子的损失不过数百人,却一路都在积攒数量惊人的财富!
当然,这些财富之中的一部分被毫不犹豫地用在了伊辛,用在了换取列利利大王的恭顺,用在了“购买”大量的战俘上面(更何况他还不亏,那些战俘他转手又卖掉了)……
确实,当那样的一座坚城换上了萨尔贡的旗帜,当浩浩荡荡的俘虏大军开向了尼尼微,而这一切却不花亚述帝国的一分钱的时候,谁又能说,指挥这一切的那个疯疯癫癫的王子,就一定是一个怯懦的废物呢?
殷戍一边听着,一边不住地嗟呀感慨——看来不仅仅是穷,不仅仅是无权无势,就连自己苍白的人生经历,也限制了自己的想象力呀!
但是,伊辛城下的突发事件只是解决了迫在眉睫的攻城战斗,萨尔贡却对愈演愈烈的、莫名其妙的痒病无能为力。
痒病很快就引发了某些谣言,而那些谣言,立即同流传在尼尼微的无数荒诞的传言,同那些只会通过人们私下传播的隐秘而又黑暗的东西密切联系起来;而传播者们又会在每一次窃窃私语之中加上一把料,附会上无数有关神鬼的可怕故事,而这又加剧了谣言的进一步发酵!
很快的,谣言被引爆了。
一个名叫“雷马马”的怪物开始在军营内冉冉升起。
雷马马,据说是亚述帝国复杂的神灵体系中一个极度阴暗的不可描述之物,一种可怕的邪灵……在帝国无数神庙的墙壁上,在王家档案馆无数的泥板文书上,都找不到这个邪灵一丝一毫的形象。
他,或者她,或者它,只存在于亚述人民的口口相传之中。
通过数百年前便流传下来的描述,神秘的“雷马马”可能是一块石头,一棵树,一团肮脏的破布,一缸水,一只鸟……随时可以幻化成生活中最常见的东西;他,或者她,或者它,似乎对善良、温和、宽厚这类美好的人类品德有一种天生的反感,总是试图用一切手段来毁灭它们;他,或者她,或者它,不知用什么方式蛊惑人,能够引诱人做下许多丧心病狂的事情——弑父、杀母、残害儿女……能够让一个正常的人丧失心智,成为一个真正的疯子;他,或者她,或者它,嗜好吃人,吃人的骨头,吃人的心肝,还要吃人的灵魂!当一个人最终变成了疯子,被恶鬼硬拽着堕入地狱的时候,他,或者她,或者它,还不会放过那个人——雷马马还要带着受害者的灵魂一次次穿梭于人世和冥界,不停地犯下许多骇人听闻的罪行,并遭致一次又一次严厉的惩罚!是的,他,或者她,或者它,就是要故意折磨人,把人连骨带肉、连**带精神都折磨得体无完肤、一地稀碎,而且永世永续,无穷无尽……
当众人说到“雷马马”的残忍与狠毒时,殷戍也不禁打了一个寒噤。
他突然发现萨尔贡与“幕僚”们的脸都变成了青灰色,而从孔洞中射入的光线也变得暗弱不堪;至于墙角的那几盏油灯,摇动的火苗不知何时已经变得奄奄一息,跳动的暗影在墙壁上张牙舞爪,好像有几只怪物随时会破墙而出!
这家伙顿觉毛骨悚然。
他一直在为自己打气——他始终自认为是一个彻底的唯物主义者,而一个彻底的唯物主义者是无所畏惧的。他见多了埃及的、亚摩力的、亚述的各式各样的神灵,那些或庄严肃穆、或威武雄壮、或猥琐可笑、甚至是阴森恐怖的神像在他眼中不过是经过了人工雕琢的一堆石头,一块金属,或是一根木头。
但是,这种压根就没有什么形象的,同时不记载于任何神话传说之中的,说不清道不明、看不见摸不着的所谓“邪灵”,才特么的真可怕!
“既然雷马马根本就没有肉身,也不可能有肉身,”他硬着头皮问道,“那为什么会出现在军营之中呢?”
殷戍说话的声音很轻,萨尔贡和几个年长的军人却像被什么东西惊扰了,竟“啊”得大叫一声!
那个须发皆白的老头也许是惊吓过度,竟连人带凳子一下子翻了过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这家伙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不过他立刻闭上了嘴巴,忙不迭地冲了过去,将那个摔得呲牙咧嘴的老头扶了起来。
萨尔贡一愣,突然爆发出了一阵狂笑声!
几个一直铁青着脸的“幕僚”们也跟着哈哈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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