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凝在黑暗里等了许久,也没有得到华姐的答案。
窗外射进来幽蓝色的月光,华姐坐在自己的床上,和陆凝的床位相对,她们互相对望,良久的沉默之后,华姐笑了。
“小丫头,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你感冒刚刚好,快点休息。”
陆凝见华姐不想说,也就不再多问了。
躺在床上,借着月光,看着华姐因为岁月而变得苍老的脸庞,她有些恍惚。
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为什么会觉得华姐和她的长相有几分相似?
而这个错觉,陆凝从娜姐的口中也得到了证实。
“我说小凝,你和华姐是不是有亲戚啊?不然她干嘛那么照顾你。”
陆凝低着头洗衣服,“没有,我不认识她。”
“可你没觉得,你们长得有点像吗?”娜姐凑到陆凝的耳边,很小声问。
陆凝的手一顿,继续洗衣服,没说话。
“快点洗!磨磨蹭蹭,把我的也洗了!”
娜姐忽然变了态度,陆凝就知道,是徐姐那个大魔头来了。
娜姐不敢在徐姐面前和陆凝友好,不然还会像上次一样,被娜姐的人一顿狠狠修理。
娜姐走过来,将自己的脸盆摔在陆凝面前,还用脚踢了一下。
“把我的也洗了!”随后,两条内裤丢入盆里。
陆凝只是扫了一眼,继续洗自己的衣服。
“和你说话没听见,是哑巴了还是聋了!”徐姐生气了。
华姐从不来水房,而这里也成了徐姐耀武扬威欺负陆凝的唯一地点。
并且还威胁陆凝,不许告诉华姐,否则下次让她更惨。
陆凝当然不会打小报告,虽然华姐在监狱里很有威望,也被众人敬畏。
可徐姐这种小人,还是小心为妙,她已经不止一次无意间听到徐姐要想办法对付华姐。
在监狱里,最不能得罪的人就是小人。
不然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陆凝最后还是帮徐姐洗了内裤,然后默默离开了水房。
徐姐看着陆凝离去的背影,眼底掠过一道杀气。
“在监狱里,出点意外死人的事常有发生,让我不爽的都得死。”
“徐姐,你看我们接下来怎么做?”几个女犯人,凑近徐姐。
徐姐想了想,低声在她们耳边吩咐了几句。
陆凝回到牢房,便看见华姐在床上躺着。
大家都去上工了,华姐不用上工,陆凝感冒没痊愈,被狱警放了假。
牢房里现在只有她们两个人。
陆凝倒了一杯水,放在华姐的床头。
华姐看了她一眼,端起水杯喝了一口。
“你又帮人洗衣服了?”华姐漫不经心问。
“也不费什么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陆凝将洗好的衣服晾好。
“在这里,都是欺软怕硬,你总是忍让,只会让她们变本加厉。”
“就算我罩你,你也要学会自己保护自己。”
陆凝将水盆里的水空干净,水盆放在床下,整理好床单。
陆凝没说话,在床角的袋子里拿出一瓶肉罐头打开,递给华姐。
这是华姐给她的,她没吃。
华姐也没吃,而是又问陆凝。
“后悔吗?”
“什么?”
“杀人。”
陆凝的肩膀猛然一颤,抬起眸子看着华姐,眼底隐约浮上一层水雾。
“你呢?你后悔吗?”她不答反问。
华姐噗哧笑了,“我从来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哪怕杀人?”陆凝又问。
“对!”华姐回答的很干脆,“哪怕是我最爱的他,我也不后悔。”
陆凝的心口猛地抽搐了一下。
华姐看见陆凝小脸煞白,又笑了,“我是不是很可怕?亲手杀了自己的爱人,却没有丝毫的悔过之心!”
陆凝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华姐看上去是个慈眉善目的女人,可为什么会动手杀人?还是一个自己最爱的男人。
那是多么深沉的爱,才会让女人恨到恨不能杀了他的地步?
而那个男人,又是用多么残忍的手段,让一个女人最后变成冷血的杀人犯。
“那么你呢?你又是为什么杀人?”华姐问。
陆凝缓缓低下头。
对于这个问题,她不想回答。
她没有杀人!
她没有。
“那你是真的……杀人了?”陆凝忽然抬头,声音发颤。
她忽然很想问一问华姐,会不会和自己一样,也是被人冤枉的!
为了一个不能揭露的人,承担下来所有的一切。
被关在这个暗无天日的牢房里,终生失去自由。
华姐这一下子沉默得没有一点声音,连脸上难得的丁点笑容也瞬间散尽。
“你问的有点多了。”
华姐翻身倒在床上,背对陆凝盖上被子,再不出声了。
陆凝抬头,看向窗外有些刺眼的阳光。
牢房的窗子很小,只有巴掌大的光束照射进来,显得牢房里愈发阴暗。
过了不知道多久,她轻叹一声。
“人有的时候很奇怪,连自己的心也不能给出一个准确的答案。”
“做了就是做了,后不后悔又如何呢。”
她是在安慰华姐,也是在安慰自己。
华姐依旧没有说话,只是悄悄偏头,望着看着窗外的陆凝,阳光落在她的侧脸上,白皙的肌肤近乎透明。
华姐的眼眶忽然有点红了,却在陆凝回头的瞬间,她闭上眼睛继续装睡。
当天晚上,发生一件大事。
不知道哪里来的毒蛇,爬入陆凝的被窝里。
她吓得尖声大叫,面对对自己张开血盆大口的毒蛇,不知所措。
华姐忽然扑上来,一把推开陆凝,伸手去抓蛇。
毒蛇虽然被抓住了,却在华姐的手腕上狠狠咬了一口。
“华姐!华姐!”
陆凝扑向缓缓倒在地上的华姐,泪水不知道为什么瞬间夺眶而出。
华姐却只是看着她笑,什么都没睡,最后闭上了眼睛。
华姐被狱警紧急送医。
陆凝想要追上去,却被厚重的铁门阻隔在了监狱之内。
陆凝在监狱里心急如焚地等了三天,狱警张玲只告诉陆凝,华姐已经抢救过来了。
可是陆凝看不到华姐,怎么都不能安心。
而华姐不在,徐姐变本加厉地欺负陆凝,一副要趁着华姐不在,将陆凝弄死的架势。
陆凝第一次反抗,拿着削尖了的牙刷,狠狠刺入徐姐的肋骨内。
徐姐当场血流成河,被冲进来的狱警送去医院。
陆凝好像疯了,大喊大叫,拿着削尖的牙刷见人就刺。
最后,狱警制服了陆凝,将她关入毫无光线的小黑屋里,等候处分。